“我小时候基本上都住在江府郡园,在南方老宅的日子倒是很少。周伯总是要打理这里,不让这些霉烂。我记得很小时,就看过这凤冠,真是美得惊艳。周伯就跟我讲过。那时,我总想有朝一日,我心爱的女人也要这般,这样凤冠霞帔跟我白头到老。”叶瑾之手抚那凤冠,完全沉入的回忆里。
苏婉儿也不说话,心中腹诽:所以,你就喜欢清雅如梅花啊。
“我还记得有好几次,那时,我还小。奶奶还在世,清早起来,开了一扇窗,她在窗前化妆。爷爷为她梳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她脸上有灿烂的笑,爷爷那样铁血人,也有灿烂的笑。你不知道,那场景多美。以至于很多年以来,每次想起那场景,都会觉得若是此生能得一人,如此相伴,便是立刻死去也值得了。”
苏婉儿没说话,心里却是说:叶瑾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那场景有多美?我的爸爸妈妈也是那样相爱的。那样的幸福与灿烂,也是她一直渴望的。
“小乔,小乔。”他忽然转身,急切地呼唤她,那声音却是那么低,沙哑的嗓子有某种诱惑。
“怎么了?”苏婉儿力求的语气看起来清醒而疏离。
叶瑾之站在那花好月圆的丝质屏风前,神色语气都有些迷醉,说:“你从来没问过我跟严清雅之间是怎么回事吧。”
“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兴趣。”苏婉儿立刻说。她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其实对于他跟严清雅之间的事,她一直很好奇,很八卦的。但是今天这个时刻,不适合听。她怕一听到什么就心软,会改了之前的计划。
“小乔。”叶瑾之喊,语气有些不满意。
“行了,改天说。我看你似乎醉了。”苏婉儿立刻说。
叶瑾之走了两步,脚步有些踉跄,于是扶住屏风边的椅子,缓缓坐下来,慢慢地说:“卫戍里没有女人。她姐姐是普通的兵,可是因为执行任务,她却因救我而丧命。她,死在我怀里。那一次,我初入卫戍,心高气傲,那一次是我判断失误。那时,那女子满面是血,她最后的话语,就是放心不下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清雅。”
叶瑾之慢慢地叙述,话语里有了低低的呜咽。这个男人靠在椅子上,流了泪。一直高高在上,一直清冷疏离,似乎高傲地俯视周遭,冷静地谋算着一切的叶瑾之,竟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有如此脆弱的内心。
“小乔,那不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可是,她却是因为我的失误而送命。”叶瑾之有些激动。
苏婉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掌控一切,那怎么能说是你的失误呢,别自责了。如果太记挂,会让死者不安的。”
她安慰他,心里疼惜他,语言也是苍白。同时,她也觉得难过。因为倘若他跟严清雅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那么,与他又岂止隔了蓬山一万重。
“这些年,我筹划任何事,竭力周详。只是因为总是看见那个女子的脸,被血浸染。”他自顾自地说,语气懊恼。
“好了,都了。你现在很累。去休息吧。”苏婉儿说,又轻轻拍他的后背。
他靠在她怀里,继续说他们家破产,父母自杀。我找了清雅很久,才在日本将她带回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不得已,行了,去休息。”苏婉儿说。
“小乔。”叶瑾之喊了一声,似乎要继续说下去。苏婉儿正要劝阻,忽然听得屋外似乎有轻微的响动,这么多年,她如同惊弓之鸟,对于周遭细微的声音格外敏感。于是,她一下捂住叶瑾之的嘴,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无论什么都别说,外面有人。”
叶瑾之身子一怔,立刻没再说话,只伏在她怀里。苏婉儿也一动不动,静待片刻,听得屋外似乎有人挪动脚步。
这关头又不能出去抓人,因为人家大可说是因为想听洞房,闹洞房才在外面的。所以,这时刻就是三缄其口,不让无论怀着什么居心的人得不到半点的东西。
“瑾之,夜深了,就寝吧。”过了一会儿,苏婉儿才直起身,十分柔和地喊。
“嗯。”叶瑾之回答,慵懒的语气,也慢慢站起身来。
两人将帷幕全部放下,一直走到木床前。叶瑾之有些醉眼迷离的。苏婉儿还是推了推他,附在他耳边说:“你瞧瞧这四周会不会有监视设备?”
“还没人敢在江府郡园动这份儿脑筋。”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气息里带了方才的酒酿甜香,直直往鼻子里钻,惹得苏婉儿心跳得厉害。
“小心点是好的。”苏婉儿低声说,将他推开。
叶瑾之站不稳,就跌到在床上,然后就坐在那儿。
“你,这哪里是老谋深算的模样?唉。”苏婉儿嘟囔了嘴。叶瑾之看着她嘿嘿笑,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然后抱着头,露出扭曲的神情,嘶嘶倒吸凉气。
“呀?你怎么了?”苏婉儿立刻问,已经意识到是他脑子那块淤血作祟。
“头疼。”他说,眉头拧成一团。
苏婉儿着急,立马上前将他放到床上,说:“我这就去让阿碧找秦冰来。”
叶瑾之一把拉住,说:“不。你这样出去,谁都知道这事了。丫头,大喜的日子,我不要这样。那药在我怀里的里衬里。”
苏婉儿从他贴身衣兜里拿出来药来,仔细一看,是镇痛剂,心里一下就揪得痛。她忍住泪水,倒了温水让他服下。
叶瑾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苏婉儿为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凝视他良久,心里瞬间空落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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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猥琐型男
夜深,狂风大作,席卷着江府郡园的树林,呼啸而过,那哗啦啦的响声甚是惊心。屋内红烛垂泪,烛光纷乱摇曳。
苏婉儿蓦然回过神来,暗想这天变了,不再是今天的晴好。叶瑾之许给的晴天也不过只是一天罢了。
她这才揉了揉因长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腿,起身剪了灯花。这才感觉十分疲累,回头看叶瑾之,他依旧睡得沉。
苏婉儿看到他,就没来由的心惊。在她的印象中,这男人的睡眠十分不好,他也告诉过苏婉儿,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基本上没有过深眠。可是今晚,他一躺下就睡去,一动不动。她坐在床边看了许久,他连翻身都不曾有。有几次,苏婉儿感觉害怕,就颤颤巍巍地将手伸探探他的鼻息,呼吸还算均匀,她才略微放下心。
然而,她还是坐在床边看着他。因为心里放不下他。毕竟,他喝了酒,又是疼痛发作,吃了止疼药强行睡下的。而自己是今晚唯一可以在他身边照顾的人。
于是,她就强撑着,坐在床边看着他,睡颜安静,脸上大约因为喝酒的缘故,红扑扑的。烛火摇曳之下,十分好看。苏婉儿甚至还发现他睡着时,带了浅笑。
这人,很少这样睡吧。她靠着雕花的床柱,就这样失了神,直到这屋外狂风大作,她才惊觉夜已深,烛火已到尽头。而她疲惫不堪,浑身酸痛。
这家伙应该没事了吧?苏婉儿又瞧了瞧他,依旧是平和的呼吸,安宁的睡颜。
应该是没事的。苏婉儿判定,于是为他掖好被角,就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到一旁的长木椅子上,将被子往身上一裹,在长椅上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宿无梦。
只不过,早上起来时,她在他怀里,而且那姿势让人无语。他从背后搂着她,像是豌豆荚拢着豌豆。苏婉儿迷迷糊糊醒来,只是短短几秒,就发现这事,脑袋嗡嗡作响。立马拍打他,这才将他从睡梦中拍醒。
“干嘛。一大早的。”叶瑾之不满地翻身平躺,那胳膊还不忘一伸一卷,将她狠狠搂过来。苏婉儿猝不及防,被他这样一搂,“啪”一下就翻身,侧身趴在他身上。
“好了,再睡一会儿,外面下大雨。起床也没什么好做的。”叶瑾之睡眼朦胧,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猫咪。
苏婉儿不说话,只用力挣扎,试图逃出他的怀抱。他却看似漫不经心,却就是让她如何也挣不脱。
“喂,放开。我要起床。”苏婉儿终于发话。
他懒懒地略微支起身子,半眯着眼,笑着说:“我以为你要问我你为何在床上的。”
苏婉儿白他一眼,自己那么像脑残故事的女主么?上一次,他已经这么干过一次了,自己这一次还要问,那么就真是白痴到极致了。
“你啊。虽然是洞房,但不是你心甘情愿。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好好的床不睡,在那里裹被子。傻瓜。”他懒懒地说。
苏婉儿默不作声,心里却想:信你才怪。睡在你怀里,我也不心甘情愿,你不还是做了?
她兀自这样想,低头的瞬间才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也就是身上的结婚礼服已经被脱了,现在的自己只穿了一个里衬衣衫。
她终于不淡定了,恶狠狠地斜睨他一眼,问:“我的衣服。”
“哦,你也知道这面料不适合睡觉,所以,我给脱了。话说这汉服比现代的衣服难穿,但比现代的衣服好脱啊。”叶瑾之说着,还露出了笑容。那尤其是他在说“比现代衣服好脱”时,那样子猥琐得简直让苏婉儿怀疑这副躯壳里住着另外的灵魂。
“喂,你是叶瑾之么?”苏婉儿已经顾不上他如何猥琐,径直问。
“正是你如假包换的老公,如果你要检查,我不会阻拦的。”叶瑾之支着头,笑吟吟的。
好吧,人不可貌相,这冷漠疏离、温文尔雅的男人也可以这样猥琐无良。
苏婉儿白他一眼,确信自己没有被那什么什么的,也就不再跟他计较。立马就要翻身下床,跟这人划清界限,因为跟这人待久一点,她就觉得自己似乎立马就要迷失。
但无奈这雕花木床不像现在的床,她睡在里面,要下床,就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然而,她就是跨不过去,因为叶瑾之使坏,在她将要跨过去时,将她直接揽入怀里,语气暧昧地说:“夫人,时间还早,不要心急。这屋外暴雨如注,天寒地冻,不如在这温暖被窝与为夫一同再睡个回笼觉。”
“滚。”苏婉儿狠狠捶他一拳,趁势翻身下床,暂时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