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容易满足的人啊,清歌的心里酸酸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唐天重回去,那是肯定要去跟忘尘师太打声招呼的,毕竟,在人家这里住了这么久,Qī。shū。ωǎng。她们没少照顾她们。
等忘尘师太做完了晚课,清歌才敢去打扰她。
“决定要跟你爹回去了吗?”忘尘师太一边沏茶,一边含笑问道。
“嗯。”清歌点头,感激的道,“谢谢师傅这几年对我和我娘的照料,清歌感激不尽……”
忘尘师太淡淡的道,“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来,清歌,再陪贫道喝喝茶,以后你们搬走了,这样的机会可就少了!”
“好的。”清歌乖巧的走过去。
忘尘师太沏了一壶茶,随口问道,“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清歌端起茶碗,凝视着那嫩绿的茶叶在雪白的茶碗里轻柔舒缓的伸展开来,一片片饱满滴翠,轻盈灵动,她的心仿佛回到了大自然,清新,安静,在袅袅的,似有若无的茶香里,沉淀得没有一丝杂质和浮躁。
她啜了一口,舌尖尝到一抹苦涩的滋味,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抬起头,“师傅,是陈茶,碧螺春。”
“不错。”师太点头,眸中掠过一抹嘉许,“这是陈茶。贫道喜欢喝陈茶,喜欢将茶搁陈了再喝,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摇头,不懂。
其实她更喜欢喝新茶,因为新茶清香扑鼻,那舒卷的叶子,似新芽初来,而那香,也分外的扑面。
品茶
师太笑了笑,道:“因为陈茶有光阴的滋味渗入其中,淡淡的陈香,经过了四季的沉淀,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新茶,只是浮在表面上的那层华丽,那芬芳太刺激,所以,容易让人迷惑。”
清歌有些汗颜,不由惭愧的低下了头。
师太不以为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喝这样的陈茶,也是有讲究的。
这茶要慢慢喝,要喝到第三、四开,才能品出味道。
这就是时间的味道,光阴的味道!”
清歌豁然开朗。她突然想起了张爱玲说的那句话:“人生就如同品茗,第一道苦如黄连,第二道甜如蜜糖,第三道淡若微风。”
她端起茶碗,喝第一口,淡淡的苦,第二口,淡淡的甜,第三口,淡淡的香。
果然如此!
“师傅,清歌懂了!”她知道,忘尘师太是在教她做人的道理,因为她说过,她命运多舛,所以,她在教她凡事要沉着,要学会冷静,学会思索,学会去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不要被尘世浮华的表面所迷惑,要学会透过物质的表面看本质!
此番她回到唐家,很多东西将会改变,她在教她怎么应对!
师太欣慰的看着她,“懂了就好,贫道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
她点点头,“去吧,明日贫道就不送你们了。有空,记得来陪贫道喝茶。”
“谢谢师傅,我一定来!”清歌行了个礼,起身退出。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带杜玉娘来这静心庵,真是来对了!
晚上,唐天重暂住庵里,云姑和静姑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安置下了他。
清歌收拾着行李,想到明早就要离开这个她们住了三年之久的地方,心里的伤感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杜玉娘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舍不得?”
把他忘了吧!
“嗯。”清歌的视线有些模糊,声音有些哽咽。
这三年,她都已经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了,甚至以为一辈子都会住在这里了,没想到,又要离开。
杜玉娘叹,“哪天想回来看看了,就来吧。都在灵州城,过来一趟,也不是不方便的……”
清歌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忽然,一抹翠绿映入眼帘,在灯下发出幽幽的绿光。
是那块翡翠玉佩。
她不觉一怔,神思有些恍惚起来。
三年前,她救了那人。
临走时,他留下这玉佩,说以待他日重逢。
可是,三年来,他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想必,是早就将她忘了吧?
她自知两人今生已再无纠葛,所以把玉佩锁进了箱子里,渐渐的将那人淡忘在心底。
如今睹物思人,别有一番惆怅在心头。
“岚儿,把他忘了吧!”杜玉娘忍不住道,“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清歌佯装笑容,“我也没有奢望过他回来!”
说着,把玉佩重新锁进了箱子里,连同过去的记忆,一并锁了进去。
夜色幽岚,山风轻拂,窗外传来眸中不知名的花香的味道。
清歌静静的躺在床上,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她和娘亲终于随唐天重踏上了回家的路。
忘尘师太果然没有来送她们,可能,已见惯了离别吧。
云姑和静姑前来送别,神色之间甚是不舍。
清歌和她们一一道别,然后上了马车,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放下了车帘,走向了一条崭新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日落时分到达了位于灵州城中心的唐府。
“老爷,二夫人,二小姐,到了。”马车停下,赶车的马夫在外面恭敬的禀报。
“玉娘,清歌,咱们到家了!”唐天重一脸的慈父笑容,并且极其绅士的用手扶了杜玉娘一把。
杜玉娘一脸的含羞带怯,清歌看了心里直叹气。
不能再叫他石头哥了!
大门口,石管家和崔婶带着一干下人在恭候着,没有看到罗梅娇和唐清芸的身影,清歌早已料到了,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们要是出来迎接她们她才觉得惊悚呢。
只是奇怪的是,石头也不见踪影,他应该知道她们今天回府啊?
她下意识的从人群中去搜寻,还是没有看到,不觉脸上稍稍有些失望。
石三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老爷回来了?欢迎二夫人,二小姐回家!”
下人们估计是事先经过排练,此刻竟齐刷刷的叫了起来:“恭迎二夫人,二小姐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清歌好一阵的心酸。
杜玉娘从来没有经过这架势,一时竟有些局促,但面色的神色却是欣喜的。
以前在唐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总算有点二夫人的排场了。
三人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进了唐府。
唐府很气派,很恢宏,门口两尊大石狮子,朱漆铜环的大门很有年代感,一圈灰瓦白墙的门墙围着唐府绕了一圈,墙角探出几枝红杏,墙头爬满了青葱翠绿的藤蔓,墙里是错落有致的院落,大小不一,但都看起来很清爽而古典,整个宅子显得特别的有意境。
唐天重毕竟曾经是读书人,选宅子自然也有一定的欣赏眼光,相比那些富丽堂皇的官宦人家,唐府看起来更有格调,有一种清幽中带着华美的感觉。
石三在前面引路,唐天重和杜玉娘并肩走着,唐天重不时的为杜玉娘介绍着院子的名称和景致,清歌故意落后一步,待崔婶跟上来时小声问了一句:“崔婶,石头哥呢?”
崔婶吓了一跳,“哎哟二小姐,您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叫他石头哥了,老爷如今官做大了,这样称呼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清歌只好无奈的笑笑,道,“石头是不是又让大小姐叫走了?”
崔婶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倒没有,是老爷派他出去做活了。
这两年,老爷已经很少让石头接近大小姐了……”
满脑子都是金子
“为什么?”清歌奇怪的问。
崔婶神色有些黯然,“老爷说,他们都长大了,不宜太过接近……”
清歌冷笑。
什么长大了不宜太过接近?
不就是怕石头妄想攀高枝吗?
生怕他们日久生情,他还要留着他那宝贝女儿当跳板呢!
有了官欲的男人,果然变得面目全非了,自私,而且俗不可耐。
杜玉娘的房间被安排在西阁,清歌就在离她不远的凌波馆。
大夫人的房间在东阁,唐清芸的是府里最好的牡丹苑。
据说那院子原本不是叫牡丹苑的,因唐清芸生性喜欢牡丹,搬来之后院子里又种了大片的牡丹,遂改名叫牡丹苑的。
看来,这烈焰美人果然美得够浓烈,连喜欢的花,都是花中之王啊。
凌波馆周围都是水,太阳一照,就波光潋滟,甚有风光,怪不得叫凌波馆。
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好歹也是独立的楼阁,总好过以前在唐家的时候她和杜玉娘挤一个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唐天重还拨了两个丫头伺候她。
见到她,两个丫头齐齐躬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起来吧。”清歌淡淡的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脸圆一点的道:“奴婢金菊。”
脸尖一点的道:“奴婢金兰。”
清歌皱了皱眉,名字是好的,菊,兰,但加了个金,就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你们是两姐妹吗?”
金菊道:“不是。是府里的丫头都是以金命名的。”
清歌忍不住又皱眉,看来唐天重真是做官做疯了,满脑子里都是金子,钱。
欢迎晚宴设在大厅,清歌到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抬眸一望,大夫人罗梅娇赫然在目,唐天重坐在主位,她坐在桌子的右边,下首是一个身着红装的少女,容颜如花,体态妖娆,美得令人窒息。
想必,就是大小姐唐清芸了。
清歌上前见礼:“清歌见过大娘,姐姐!”
语气清冽,神情不卑不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罗梅娇懒懒的看她一眼,“免了。”
一旁的唐清芸似笑非笑,“妹妹好大的架子,姗姗来迟,让我们好等!”
清歌淡淡一笑,没接话,径直走到杜玉娘身边坐下。
心里却有点好奇,这唐清芸怎么变性子了?
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叫她妹妹的,只会叫“那贱婢的女儿”,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待她落座,唐天重清了清嗓子,开始致辞:“今天这顿饭是为玉娘和清歌设的接风洗尘宴,这三年,委屈她们在外面吃苦受罪了,来,我们大家敬她们一杯!”
说着举起了酒杯。
罗梅娇老大不情愿的道,“老爷,回来就回来吧,还弄得跟荣归故里似的,别扭!”
“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