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余小璐不以为意,回答的很干脆。
“小姨?!”
“不带血缘关系的小姨。”
桑无焉的脑袋停在小姨二字上,半天没有运转过来。
“我姐姐是他的继母。”
桑无焉呆在原地。
此刻,一辆香槟色的宾利行在离这房子一百米开外的拐角处,司机就听苏念衾在后排说,“就在这儿,不要开过去了。”
司机有些为难的从反光镜看了看也坐后排的余微澜。
余微澜点点头。
车缓缓停下间,余微澜说:“你父亲身体不好,时常挂念你。多回去看看。”
苏念衾沉默。
“听小璐说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孩很可爱,好好待她。”她年纪只比苏念衾长几岁,说话的神色却已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还拍了拍苏念衾膝盖上平放的手。
“不必你说,我会珍惜。” 苏念衾将手缩开,然后下车离去。
“少爷。”司机本要去送他,却被余微澜止住。
“算了,他自己行。”
桑无焉透过厨房的玻璃正好看到苏念衾推开栅栏进了小花园。
她顿时慌乱起来,很多的未知让她不知如何适从,于是突然就进房间拿上手袋,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碰到苏念衾。
“无焉,去哪儿?”苏念衾问。
“程茵找我。”她不敢看他,象在逃难。
“他们家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咖啡厅里,程茵说。
服务生走过来。
“我要草莓奶昔。程茵你喝什么?”
“冰镇酸梅汁。”
服务生记下来,“一杯草莓奶昔就没有了吗?”明显对程茵的要求恍若未闻。
“还有酸梅汁。”桑无焉补充。
“还应该很有背景。”程茵继续分析。能让奔驰车接送的人家境总不会太坏。“联系在一起就更没疑问了,有钱人里面老夫少妻很平常,余小璐肯定也没有必要骗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苏念衾为什么要瞒着你,对于我们这种现代女性来说,家里有钱也是好事情啊,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有点生气,难道我不够资格让他说实情,难道他还要检验下我是不是拜金女?程茵,我突然对爱情没有信心了。”桑无焉抓了抓头发,“我好苦恼。”
“是啊,以后钱多的没有地方花的话可真是件苦恼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
“去你的。”
桑无焉苦着脸,心中的焦虑觉得没有人能帮她。本来她仅仅以为一今就是苏念衾,苏念衾就是一今,这已经是她能享受的最大的秘密。
她打了个电话,让李露露帮忙在网络上查“狮山苏家”是个什么东西。听余小璐的口气应当是有点名头的,那还该查的到。
结果出乎意料地骇然。
一个富贵的家族,旗下包括闻名于世的RD化妆品。
“主要是化妆品?”
“不是,只是这个我们最了解。其他的……”李露露移动了下鼠标,“还有石油钻机。”
“石油什么?”
“估计就是开采石油的玩意儿。专门卖给老外用。”
真是一个桑无焉无法想象的世界。
李露露问:“桑无焉难道你不准备工作,打算转移目标调金龟婿了?
苏念衾母亲早亡,从小长在孤儿院——这一直是桑无焉接受了的事情。而且自己和他在一起又顶着家里这么大的压力,但是桑无焉一直觉得苏念衾是她的私人独享物。她了解他。
但是在一天之内,猛然发现,苏念衾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他不是孤儿,也不是孤苦伶仃,他有父亲,有继母,甚至还有一个显赫非凡的家庭。几乎是一瞬间,她所建立起来的认知通通坍塌。
而且第一个让自己知道一切的,不是苏念衾本人!
桑无焉坐在公园里,忐忑的拨了家里的电话,但愿母亲还要搭理她。
“喂——”
“妈,我是焉焉。”
电话的那一头,停滞的一下,只听的见对方的呼吸声。
见没有回答,桑无焉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我看你们去散步没有。”
“没,我一个人在家,正要出去。”
听到母亲跟以前的话,桑无焉大大地松了口气。“爸爸还在学校?”
“是,学校正搞教学评估,忙得很。”
“妈……”桑无焉说:“以后不用往银行里汇钱,我打工赚的已经够了。”
“毕业考试一定要认真考,授学位的时候照的照片要寄回来看。”母亲又恢复了妈妈本色,“生活费也会汇到你毕业,你打工那点钱才多少。女孩子一定要独立,用自己的钱才抬的起头脸来。”
“恩。”她懂母亲的意思。那些教导从小紧记在心。
挂了电话才明白自己的不安是什么。母亲曾说即使他有钱有势,我们也不妄想高攀他家的门槛。
母亲从小只愿她平凡幸福,却独独在念书方面特别严厉。她说念书,上大学,找一个地位收入和自己相差不大的丈夫,才是幸福的基准。
而苏念衾这样的家庭,她想都没想过。而他,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7——1
“如果找不到匹配的肝脏,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苏念衾独自在沙发上沉闷,想到徐医生说的话。好像所有的爱、恨到死亡面前都会忽然软弱。
那个男人的残忍甚至让他在七岁以前都认为自己本来就是个无父无母无姓氏的孤儿。
直到母亲含泪找到他。
母亲只说:“你很小很小便和我们失散了,妈妈找了你很多年。”
懂得人情冷暖之后他才明白,不过是那个男人故意将他抛弃而已。
母亲窘迫地解释:“当时只是你父亲养家很辛苦,加上家里条件太差怕养不大你。”
苏念衾冷笑。
他知道,一个眇目的瞎子怎配做他苏怀杉的儿子。
若不是到头来苏怀杉他也只得这支血脉,这男人估计一样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下。
可是如今,他却要死了。
他都还没有恨够这位所谓的父亲,怎么就可以要死了。
苏念衾没有开灯,一个人静谧在黑暗里。
夜深,而无焉还没有回来。
她除了电台有特访加班以外,鲜有晚归。
两件事情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
苏念衾虽然竭力的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但是内心从未这么忐忑不安过。
余小璐说无焉好像知道了什么。
他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告诉无焉,甚至可以说是他不敢告诉无焉。
怎么跟她说?
要说:“其实我一直瞒着你一些事情。”
或者说:“当时家里不富裕,见我眼瞎怕是负担又丢人所以就把我扔了。”
还是,“我母亲死后,父亲又结过三次婚。现任夫人还是与我同龄的朋友。”
眼睛的残疾,已经让他在无焉面足够自卑了。
那日他和余小璐路过从机场高速回来。
“咦?那不是桑小姐么?”小璐问,“一路的那个人好像她妈妈。”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拨了无焉的电话。
那一头却很冷淡的说,“我一会打给你。”
然后,他足足等待两个小时,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
他好不容易又下决心拨了她电话,却没有接。
后来,小璐下来无焉要自己准备见什么人,后来又补充了一句,“不会今天下午真是她妈妈,老人家要求要见你吧。”
听到这话,他好像觉得自己有点高兴。
哪知后来苏言却支字不提。自己终于忍不住问她,无焉却说:“是程茵啊。”闪烁其词。
无焉一撒谎便会故意在他面前撒娇,掩盖过去。
彼时,他的心有点空。
忽然,他听到无焉在门外掏钥匙。
他猛然站起来,却又觉得不妥,急忙坐下。
“你去哪儿了?”他劈头就问。
“我见程茵来着。”
“你为什么要朝小璐打听我的事情?”他说出第二句话来,形容更加恼怒。
苏念衾第一次发现,原来恶人先告状就是他这个样子的,只是不知道那些恶人们是不是和他一样心虚。
无焉异常的没有与她回嘴,静静的。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有我的原因。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他怕无焉询问他,于是只好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故意生气。
“我……”她忽然觉得很委屈。
她站在门口,蹲下来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去,象一只鸵鸟,平时所有的伶牙俐齿,大胆古怪都全然不见。
苏念衾察觉不对,站起来,“无焉?”语气依然僵硬。
她没有理他。
“无焉。”他开始担心,走来,最先摸到无焉的头。
随即与她一同坐在地毯上。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男人。苏念衾在心里道歉。
一说出口却变成,“以后不许这么晚回家。”
无焉还是不理他。
无焉没有出声,仿佛一只钻进堡垒的寄居蟹。
苏念衾在旁边不知所措。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苏念衾不敢去想,可是越不想,心却越揪着疼。
他顿了顿,“明天我带你回苏家。”这句话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勇气。
却没想无焉突然抬头,“不!”
苏念衾一震。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桑无焉跳起来,“苏念衾,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去哪儿,你凭什么要我去你家?”
“你说你是我什么人!”苏念衾愠怒。
“一个无权利了解你的暖床工具!”桑无焉不甘示弱,“你说你长在孤儿院,我就真的傻乎乎地以为你是孤儿,为你哀怨为了难过,你在旁边看戏是不是?很有意思是不是。你觉得你有钱,装着不让我知道,很逗趣是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