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彤无疑。
“念瑶,”君夜离走进去,“青彤如何了?”
被叫做念瑶的丫头赶紧回身行礼,“见过大殿下!青姨还是那般样子,近日越发安静了。”
自从十几年前蕙妃入宫,青彤就一直在她身边服侍,这主仆两个是一见投缘,一个真诚待人,一个忠心护主,十几年如一日,青彤跟蕙妃年纪相仿,念瑶一个小姑娘,自然是要叫她一声“青姨”的。
君夜离点头,“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本王会照顾青彤。”
“是,大殿下。”念瑶收拾了碗筷下去,在门口与紫凝打个照面,赶紧行礼,“见过王妃。”人都说魅王妃是倾城之色,天下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别说天下无双,恐怕连天上也少见吧?
“不必多礼,”紫凝摆手示意她退下,走到桌边坐下去,“青彤?”
青彤反应很慢,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过来,眼神却是空洞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自从那次醒来,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君夜离皱眉,“平日里很安静,饿了渴了也知道吃喝,就是不认人,说不清楚话。”
紫凝点头,拿过她一只手,开始诊脉。
指尖所触冰凉而滑腻,明显是长期气血不通所致,青彤面色青白,时常皱眉,应是身有痛处,却说不出口,只能自己忍耐。
诊了一会,紫凝已试出她气血上行至脑部即有片刻阻塞,应是根源所在。手摸上她后脑,一点一点摸将过去,忽地眼睛一亮,“在这里了!”
“是什么!”君夜离顿时有些兴奋,才要伸手,忽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赶紧收回手来,“有古怪吗?”
“自然是,”紫凝轻轻拨开青彤的头发,指着隐藏其下的一个微微秃起的小点,“就是它,金针封脑。”
“哦?”君夜离一皱眉,听名字也能约略明白个大概,“是有人以金针封了青彤的记忆?”
“不止是记忆,她神智不清,皆缘于此,”紫凝轻轻一叹,“这人的手法相当之高明,金针封脑一个不留神,就会要人性命,即使勉强成功,受者也会因疼痛而生不如死,不过青彤这个样子,也仅会偶尔头痛,不会让她太过难受。”
君夜离点头,所以也越加肯定,打晕青彤,带走母妃的人,一定没有恶意,否则不会如此顾虑到青彤的性命。“可有法子解开吗?比如将金针取出?”
“暂时不行,”紫凝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我方才说了,这金针下的极巧,要取出自然也要用巧劲,一个不慎就会要了青彤的命,等我仔细想想再说。”
君夜离虽无奈,却也只有先如此,这种事急不得的,何况他都等了这几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一阵子。
青彤被按着头,大概觉得不舒服,缓缓抬手,握住了紫凝的手,拿下来。
紫凝重又坐了下去,“青彤,看着我。”
青彤慢慢转动眼珠,当视线终于聚集在紫凝脸上时,她一直如死水般的眼中忽然有了某种变化,虽然这变化极其轻微,但紫凝仍能感觉得出,她的心跳骤然快了许多,僵硬的脸上也现出几许惊喜之色,嘴唇慢慢张开,似乎要说话。
“青彤,你要说什么?”君夜离惊喜莫名,“你认得人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青彤第一次有别的反应,或许是个好兆头也说不定。
青彤却连头都不回,兀自瞪着紫凝,努力想要说什么。
紫凝前倾身体,将耳朵靠近她的嘴,少顷,她眼神微一变,看向君夜离,她说,“娘娘,你醒了。”
君夜离神情一震,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看来青彤是把紫凝看成了母妃了——毕竟紫凝跟母妃在相貌上颇有几分相像,而青彤现在又不怎么能认人。
不过,这至少也说明,青彤的意识还是有一部分清醒的,否则也不会在见到与蕙妃相似的脸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
“别急,”紫凝一抬手,“夜离,稍安勿躁!青彤这个样子,最忌大喜大悲,我们先走,别刺激到她。”
君夜离咬着嘴唇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出去,嘱咐念瑶好生照顾青彤之后,两个人一起回了魅王府,商议了一番事情之后,各自洗漱安寝。
紫凝一边整理着自己如云的秀发,一边冷声问,“君夜燎有什么动静?”
他与沈若萱的婚事虽说已经定下,不过还没有向外公布,而他更是一直反对,拒不娶她过门,正闹得僵呢。
“襄王倒是没什么动静,沈若萱身边的丫环,叫谷莲的,之前曾经跟一个男子悄悄见面,很神秘的样子。”
谷莲?很陌生的名字。紫凝略一摇头,“应该是会情郎而已,多注意君夜燎的动静,他既不甘心娶沈若萱,就必会有所动作,小心行事。”
“是,小姐。”
君夜离房中,无极先是将有关地狱门的事回禀一番,如今京城还算安稳,地狱门的人想必也知道已经惊动了皇上,所以暂时退出京城,伺机而动。至于铁王,自从出京后就失了踪迹,暂时还没有消息。
君夜离目光冷厉,微一点头,“京城以外之事,本王自会着人看着,三弟那边,有没有异常?”
别以为君夜燎表面上与他交好,他就不会怀疑这个三弟,事实上三弟这两年暗中有动作,他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并且让无极他们一直在查这件事,已经有些线索,只不过没有确凿证据,还不想惊动三弟而已。
“襄王最近加快了拉拢群臣的动作,不过他行事极为小心,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
君夜离嘲讽一笑,眼神酷寒,“三弟行事一向如此,尽量别惊动他,静观其变。”
“是,殿下!”
“修罗谷中最近如何?”君夜离眼神骤然变得深隧,透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无所不能的狂傲与自信,谁与争锋。
“一切安好。”
“很好,告诉他们,没有本王命令,都不准轻举妄动!还有,”君夜离想到一件事,缓缓吐出一口气,“夏婕最近有什么动静?”
说来也怪,自从夏婕重新跟在他身边,表现得很是安静,绝不再针对紫凝,更没有半点对她的不敬,除了偶尔去那茶楼喝茶之外,行为并无失当之处,表面看起来,她并没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无极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殿下,夏婕是否早已不与殿下一心,有无必要将殿下的师傅请回来,一问究竟?”毕竟夏婕跟在殿下师傅身边很多年,应该对她比较了解,或者能劝她一劝也说不定。
“师傅云游四方,不是那么好找,”君夜离一抬手,示意自己心中有数,“本王原也是想给夏婕一个机会,现在看来,她绝对有事情瞒着本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有可能是她的缓兵之计,若与她合谋之人真是三弟,就极有可能是三弟吩咐她暂且按兵不动,总之不能放松对她的警惕,绝不能让她有机会伤到紫凝,明白吗?”
无极心中一凛,立刻答道,“是,殿下。”看来还是主子想得深远,他必得万分谨慎才行。
话说回来,君夜离和紫凝明明都是替对方着想,却又总是各自动作,或许他们的本意,是想自己把这些危险之事扛起来,却忽略了总是这样的话,两个人之间会生出隔阂来,就非他们所愿了。
不过,这两个都是聪明人,遇事只要冷静思考,总能转过弯来,一时的磕绊算不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起,君夜离不用上早朝,紫凝说要上街打造些称手的治病器械,两人便一起上街逛逛。
沈娘提了个篮子,从后院过来,“小姐,殿下,我要去寺庙上香了,很快回来。”
紫凝知道她很信佛,如今事多,她想上香求个心安,也就由她,“让夕月陪着你。”
“不用,”沈娘一笑,“离得也不远,现在也没什么事,还是让夕月保护好小姐要紧,我去去就回。”
紫凝略一沉吟,也就由了她,“也好,上完香就回来,别耽搁。”
“知道了,我去了,小姐不用担心。”
君夜离道,“还是派个人跟着沈娘的好,不然干脆在东宫建座佛堂,请一尊佛回来,让她天天拜去,省得还要往外跑。”
紫凝哑然:这倒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好方法,就是有点劳民伤财。“再说吧,心诚则灵,不一定非要建佛堂的。”
君夜离笑笑,也不坚持。
来到街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紫凝和君夜离随便走走,一路说着话,看去很是恩爱。来往的子民自然是认得他们的,纷纷行礼,羡慕不已。
蓦地,那旁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叫,“沈家千金要跳楼啦,快过去看!”
紫凝和君夜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沈若萱?”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夕月道,“小姐,属下去看看?”
“一起,”紫凝瞬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恐怕要出事。”
君夜离立刻表示赞同,几个人随着人群,一起到了前面的酒楼。
果然,离地约十丈的楼顶上,一身白衣的沈若萱飘飘若仙,仿佛要乘风归去一样,她也不避讳自己已经毁容,面纱都不戴,一脸悲愤地向下看,嘶声道,“襄王殿下,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
君夜离神情一冷:三弟也在?这么说,沈若萱就是故意要跳楼给三弟看,好逼他娶她吗?转头看向紫凝,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襄王殿下!襄王殿下快出来,沈姑娘要跳楼了!”
“沈姑娘好烈的性子啊,襄王殿下,你再不出来,就要出人命了!”
尽管这是皇家的事,但世人谁不爱凑热闹,纷纷冲着楼里头喊,惟恐天下不乱。
君夜燎今日是跟朋友一起出来喝酒,却不知道沈若萱怎么打听到他在这里,居然一直找了来,又哭又闹,非要跟他成亲,让他在朋友面前大失面子,他岂能不气,会出去见她才怪。
结果沈若萱也来了拗,居然一直爬上楼顶,扬言他要不答应娶她,她就跳下来,简直是疯了!
“小姐,要救沈若萱吗?”夕月上前一步,眼看着沈若萱在楼顶摇摇欲坠,这要真摔下来,就是一个死,岂不白白便宜了君夜燎。
“别急,”紫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