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君夜离向上一拱手,“保重龙体要紧。”
“是啊,父皇,”君夜辰也接上话,“此番是蓝大人犯下大罪,父皇依律而办就是,别气坏了龙体。”
宣景帝气恨地坐下去,白着脸没说话。
这时,殿门口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太后驾到!”
“母后怎么来了?”宣景帝微愣,立刻起身相迎,君夜离兄弟两个也一起跪了下去,“参见母后(皇祖母)。”
太后高贵端庄的脸上此时一片愠色,摆手道,“皇儿请起。”
宣景帝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道,“母后不在后宫歇息,怎的亲自过来?”太后一向识大体,从不干预朝政之事,这会儿满脸怒气,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太后道,“原本这朝政之事,哀家是不会过问,不过皇儿一向严禁宫中人与海角小楼那种地方的人来往,可这后宫却有人明知故犯,败坏皇宫声誉,哀家怎能不气!”
君夜离唇角一抿,暗暗冷笑:看来在对待海角小楼的态度上,除了他之外,就连太后这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也不能免俗,羞于与之为伍。所幸紫凝遇上的是他,不然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天,必定是要决裂的了。
“当真?”宣景帝亦是又惊又怒,“母后所说是谁?”
太后冷冷看一眼蓝宏业,“原来蓝大人恰巧在此,哀家正好问一问,蓝德妃与海角小楼做交易,花大笔银两求子之事,你可知情?”
宣景帝先是一愣,继而前后一联想,顿时大怒,“蓝宏业,你好大的胆子!”原来这逆臣竟是拿工程款给了海角小楼,以助蓝德妃怀上龙胎!如此居心叵测,拿朝政大事当儿戏,简直、简直——
“臣该死!臣该死!”这种情况下,蓝宏业哪里还能辩解,除了一个劲儿叩头认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如此,”太后气得直喘,“皇儿啊,这朝中怎能有如此不明法纪的臣子,后宫也断不该留这般算计的妃子,是我西池的不幸啊……”
“母后息怒,儿臣定会严惩不贷!”宣景帝忍怒好言相劝,“请母后回宫歇息,莫要气坏了身子。”
“造孽啊,造孽啊,”太后颤颤巍巍起身,边走边道,“可怜了那帮难民……”
送走太后,宣景帝越想越是按捺不住火气,厉声道,“来人,将蓝宏业押入天牢,稍候朕会亲自审问!”眼下先处理河道改建之事要紧,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侍卫上前,拖了蓝宏业就走,他早已目光呆滞,没了三魂七魄,像个活死人了。
“辰儿!”宣景帝沉声叫,“河道改建之事非同小可,朕交由你去办,一定要在汛期到来之前完成!”
“儿臣遵旨!儿臣这就去办,先行告退。”君夜辰胸膛一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父皇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去办,自然是格外看重他这个太子,他必定要好好表现,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君夜离明白父皇的意思,这些年父皇偏爱二弟,他不是不知道,而且对他这个皇长子也是有意压制,目的何在,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他很聪明地选择了避其锋芒,伺机而动。一个人是否可以造就,是上天早就注定,不是你想扶持谁,谁就能人生得意,是龙迟早要翱翔九天的,他怕什么。
“儿臣告退。”君夜离施了一礼,也退了出去。紫凝去向梅霜皇后请安,时候也差不多了,要过去看看才行。
“紫凝在嘉元宫?”宣景帝叫住他,“朕正要过去,你且在此稍候,朕会将紫凝带过来。”
君夜离心中雪亮:父皇是知道蓝德妃一定也在,所以要当着后宫妃的面处理她的事,杀一儆佰?“是,父皇。”
嘉元宫里,众妃都坐在一起说说话,蓝德妃总觉得心神不宁,脸色也不大好,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霜皇后虽不怎么说话,也不见对谁特别在意,然每一个妃嫔的反应她都瞧在眼中,见状关切地问道,“蓝妹妹似乎有心事,怎么了吗?”
蓝德妃一下回神,勉强一笑,“有劳皇后娘娘挂念,臣妾没事,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不曾生育过,还不知道如今的嗜睡、没有胃口等都是有孕的正常反应,否则也不会如此安静了。
寒妃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已经有过类似经历的她,很容易想到了什么,“蓝妹妹可要好生注意身子,大意不得,若是像你这不中用的姐姐这般,那可就……”
说着话她低下头去,眼圈儿早红了,众人只当她是被触动伤心事,因为她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也都纷纷劝说宽慰,一派姐妹情深样。
紫凝心知肚明,自是不动声色,算算时辰,她派人散播出去的消息也该传到太后耳中,皇上一旦知晓蓝家父女之事,就必定会发雷霆之怒,蓝德妃的好日子,到头了。
“姐姐别难过,总还会有机会的,”蓝德妃大概是想到自己梦想成真在即,精神瞬间好了很多,“姐姐还年轻,皇上又格外恩宠姐姐,一定会好的!”
寒妃苦笑着摇头,“我是不指望的了——”
“皇上驾到!”
果然来了。紫凝眉一扬,站起身来。
梅霜皇后颇为讶异,这种时候,宣景帝一般是极少来她这嘉元宫的,今日是怎么了?想归想,她即率一众妃子起身相迎,“臣妾参见皇上!”
“都起来,”宣景帝面无表情,让人难窥他心中所想,“坐。”
梅霜皇后坐到他身边,温柔一笑,“皇上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宣景帝冷目一扫蓝德妃,“蓝云儿。”
这名字一入耳,紫凝就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一切尽在掌控,她安然坐着,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蓝德妃立刻起身,“臣妾在!”一般而言,宣景帝若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就准没好事,她心中先打起鼓来:皇上看起来相当生气,而且似乎还是冲自己来的,会是什么事?难道——
“你可知罪?”宣景帝语气很平静,似乎是想给蓝德妃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蓝德妃心中一跳,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扑通跪了下去,“臣妾驽钝,请皇上明示!”
宣景帝冷笑一声,“蓝云儿,你做过什么,心中有数,朕也早已知道,朕是给你一个自己认错的机会,你若不知好歹,朕又岂会饶你!说,你可知罪!”
梅霜皇后心下暗惊,不安地道,“皇上,这……”
“朕自有主张,你不必管,”宣景帝冷声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谁都不准替她求情!”
众妃被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到,更是有些莫名其妙:我们都不知道蓝德妃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想替她未必也没个说辞吧?这到底是怎么了?
蓝德妃惨白了脸,胸口更是发闷,阵阵欲呕,没了主张:听皇上这话意,难道已经知道她求助于海角小楼之事?应该不可能啊,她做的极其隐秘,怎么可能走漏风声?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会是什么让皇上如此生气?如果她贸然承认了,皇上气的又不这件事,岂不冤枉?一时之间,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始终张不开口。
“你是不想承认,对吗?”宣景帝衣袖一挥,厉声道,“蓝云儿,那就别怪朕不讲情分!你与蓝宏业置子民利益于不顾,私自挪用河道改建之款,与海角小楼做交易,你还不承认?!”
“什么?”梅霜皇后大吃一惊,“蓝妹妹,你、你怎么——”挪用朝廷工程款,与海角小楼交易,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蓝德妃怎么……她年幼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蓝宏业也如此不知轻重,明知是死罪,还要去犯?
蓝德妃瞬间脸如死灰:原来皇上真的知道了?!“臣妾冤枉!”这种情况下,是咬死也不能认的,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皇上莫要相信小人馋言,臣妾没有做过,从来不认识什么海角小楼的人,皇上明察啊!”边说边磕头,好不绝望!
众妃更是大为吃惊,但也有存了私心者,知道蓝德妃这一下算是完了,蓝家肯定也逃不过这一场劫难,后宫少了个竞争对手,真是苍天有眼!纵使有心地善良者,可宣景帝早已有言在先,不准替蓝德妃求情,她们谁敢多这个嘴。
宣景帝缓缓摇头,眼里竟有杀机闪过,“蓝云儿,你以为你不承认,朕就拿你没法子?不妨告诉你,蓝宏业已被押入天牢,朕也命人去抄了蓝家,你们父女做下的事,证据确凿,你如何抵赖?!”
蓝德妃震惊抬头,看到宣景帝决绝的样子,终于明白事实无可挽回,她“母以子贵”的梦想破灭不说,还替自己招来这杀身之祸,要怎么办?!“臣妾……臣妾冤枉……”
梅霜皇后已看出事情是真,无奈道,“蓝妹妹,你怎可如此糊涂?你明知道皇上有言在先,怎能反其道而行?蓝大人他……唉,你让本宫说什么好!”
孟贤妃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蓝妹妹,你还这么年轻,皇上对你也是诸多眷顾,来日方长,总是有机会的,为何一定要找海角小楼?魅王妃医术之高超,无人不知,你……”
话说一半,她陡然想起先前紫凝替蓝德妃调理身子,却闹到那般剑拔弩张的地步之事,也觉得这话不合时宜,也就住了口。
“皇上息怒,”寒妃起身拂了一拂,“蓝妹妹年纪小,思虑事情不够周全,此番也是求子心切,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皇上能否网开一面,饶她这回?”
蓝德妃失神的眸子看向她,说不感激那是假的,旁人都先顾着责备她、埋怨她,只有寒妃替她说话,这份情意,也着实难得了。
“寒儿,若只是蓝云儿私自跟海角小楼来往那么简单,”宣景帝摇头,怒气未消,“朕多少也能顾惜她一些,可这私吞工程款,延误河道改建之事,关系着千千万万子民的性命,让朕如何饶她?!”
寒妃唇角一抿,也无法可想了。
“来人!”宣景帝一声厉喝,“将蓝云儿押入天牢,好生审问!”
“是!”
“皇上饶命!”蓝德妃吓得魂不附体,惨声叫,“臣妾冤枉,皇上饶命啊……”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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