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上去好了。”一个清越的嗓音加入父子俩,两人有默契地同时把目光转向声音的主人,接着,又有默契地摇头。
“不行!老师,你才刚刚出院啊。”乔醒尘说。
“不行!”乔星宇同时喊,一面迅速从梯顶三步并作两步爬下来,一面接过儿子手中的星星,一面瞪着脸色依然些微苍白的女人,“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怎么能爬梯子?”
“我已经好多了。”刘曼笛忍不住要抗议,“何况我已经坐在客厅整个下午了,光看你们忙,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不必你帮忙。我们这不就把一棵圣诞树给妆点得漂漂亮亮了?”
“是很漂亮。”刘曼笛抬头,凝望着被装扮得万紫千红的美丽圣诞树,接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父子俩合力挂上这些装饰品,我一点也没插手。今晚可是耶诞夜呢,我却一点参与感也没有!”她转回视线落定两父子,明眸流露些许哀怨,“Elisa回家度假了,本来想那就我来负责晚餐,可你们连晚餐也不让我做,宁愿叫外卖……”
“我们不希望老师太劳动啊。”对她的淡淡埋怨乔醒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父亲一眼,仿佛想请求他的支援。
可乔星宇同样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一大一小,却同样无奈无措的两张脸庞,刘曼笛忍不住笑了,嘴角勾勒浅浅笑弧,“至少最后这颗星星由我来挂上吧。”不由分说地抢过乔星宇握在手中的星星,她开始攀上梯子。
“老师,小心一点!”
“慢慢来,曼笛,别摔下来了。”
两个紧张的嗓音同时响起,交错在一起,却仍清晰地传入刘曼笛耳里。她心一牵,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蜜在心海流过。
“别瞧不起我。”她一面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攀爬,一面说道,“我好歹也曾经是FBI探员吧。”
关于她为FBI工作这件事,在她住院第三天,乔醒尘来看她时她便找机会告诉他了。在乔星宇的同意下,她选择诚实地告诉小男孩一切,包括龙门,以及她为了卧底接近他们等等。她尽量委婉而清楚地解释,但仍然怀疑小男孩是否能听懂并谅解。事后证明她是多虑了,早熟且聪明的乔醒产完全地明白,同时也完全地谅解。
“只要老师是真心地喜欢我,我不介意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接近我。”他微笑,清澈的眼眸跟著有意无意瞥向站在病房一角的乔星宇,仿佛对自己的父亲暗示些什么。
可后者却动也不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或许他仍然没有原谅她吧。刘曼笛想,忍不住淡淡的伤感。或许他仍然介意着她的身份,以及她当初接近他们的目的。虽然他感激她一次又一次救了醒尘,可终究无法完全信任她。或者说,无法接纳她吧。
在他心里,李红叶永远是最重要的,是唯一的!纵然她毫不讳言自己对他的爱,纵然他也不讨厌她,终究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她。
也罢,就这样吧。刘曼笛对自己涩涩苦笑,得不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关怀与体贴也足够了。至少他是关心她的,自从她昏迷醒来后,他对她一直就是那么无微不至的体贴,那么细心的呵护,她满足了!
这样就够了。
她将金色星星挂在圣诞树顶端,然后出神地凝睇着。
但愿这颗象征光明璀璨的星星,真能为这个家引来喜悦与幸福——
她恍惚地出着神,直到下了工作梯,玉足踏上坚实的地面,才发现父子俩正怔怔地看着她,神情都是微微困惑的。
黛眉一扬,“怎么?”
“老师,”乔醒尘首先回神,略带犹豫地开口,“你刚刚说自己‘曾经’是FBI探员。”
“是啊。”
“但——”
“我辞去工作了。”她浅浅地笑,“上个礼拜递出了辞呈。”
“老师辞掉了工作?”
“嗯。”她轻轻颔首,“我辞职了。”
“那老师以后仍然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家教?”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柔声说道。
“如果我愿意的话?如果我愿意的话?”乔醒尘重复她的话,神情怪异,半晌,小脸蓦地绽放无限光亮,兴奋的模样像要当场跳起来,“我当然愿意啦!曼笛老师,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留下来!”他高声叫着,一面热情投入她怀里,双臂紧紧圈住她柳腰,“老师,留下来!留下来做我的家教,留下来陪我。我希望你能永远留下来!”
“永远?”她一怔,为这满含承诺意义的字眼。
“是的,永远!”
“这……”
她犹疑着,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听见乔星宇的嗓音微微尖锐地扬起,“别胡闹!醒尘。”他斥责儿子,语气阴沉。“可是爸爸……”
“老师怎么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她有自己的家!”
“可是……”乔醒尘松开紧紧环抱刘曼笛的双手,抬头望向父亲,轻轻咬着下唇。
“你不能那么自私,醒尘,老师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
“可是我愿意!”她突如其来截断了乔星宇对儿子的说教,明眸瞪视着他,充满挑战性,“我愿意留下来陪着醒尘。”
他蹙眉,“留一辈子?”
“就一辈子!”
他不语,神色阴晴不定。
她忽然受伤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原来你连这样也不愿意……”她喃喃,一时之间不晓得钱如何处理自己低落的情绪,只得匆匆转身,“对不起,我先失陪一下。”
乔星宇瞪着她宛若逃命似地迅速离去的背影,怔然伫立原地,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乔醒座清脆的嗓音唤回他怔忡不定的心神,“发什么呆?爸爸,快追啊!”
他倏地一凛,这才发现刘曼笛的倩影早已消逸于他的视界,他微微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穿过半圆形拱门,来到玄关,他发现她正试图拉开大门,心脏一紧,“曼笛,别出去,外面冷啊。”
她不听,依旧努力想打开门,无奈大门上了两道锁,而她又因一时心急慌乱,怎么也拉不开。
终于,她受不了了,举起右手恨恨地敲了一下大门,接着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扉上,肩膀无奈地下垂。
见她如此气愤又失落的模样,乔星宇的心脏更加抽疼,语音不觉沙哑,“曼笛,别这样,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需要听。”她摇着头,语气郁闷苦涩,“你不必解释,我懂。”
“……你懂什么?”他温声问。
她默然不语。
“告诉我你懂得什么,曼笛。”
“不要逼我……”她闷闷地说,细微柔弱的嗓音让他又心疼又难过,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伸展双臂,转过她的身于,星眸紧紧锁住她笼着淡淡忧伤的美眸。
“你不懂的,曼笛,”他柔声说道,轻轻地叹气,“你不懂的。”
“我懂。”她回凝他,语音虽仍细微,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
但他与她同样坚定,“不,你不懂。”
“好,如果你一定要如此坚持的话,那你解释啊。”她仿佛忽然恼怒了,明眸点亮火苗。
“曼笛,我……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了很多话——”他忽地一顿,凝望她,黑眸漫着谜样的雾。
她心一颤,“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对不起你,说自己无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我没能保护醒尘,三番两次依赖你救他,我也……”
“不要对我说这些!”她蓦然截断他的话,语音尖锐。
这不是她想听的,她不想听他道歉,不想听他说他对不起她。她不要他的人情,她不要!
“你听我说完……”
“我不听!”她激动起来,双手掩住耳朵,“我不要你跟我道歉,不需要!”
“曼笛,你听我说!”他蓦地低吼,双手跟着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他。
而后者倔强地回望他,美眸波涟荡漾。
“你听好,曼笛,”他放软了语气,“我是要跟你道歉,因为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重伤。”
“你不需要保护我!”
他忍不住叹息,“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她凌锐地说,显然仍旧负气。
“你这……”他凝望她,星眸掠过一道道深沉的辉芒,终于,他像是放弃了,呻吟一声,以双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你究竟要怎么折磨一个男人才甘心呢?我是要告诉你,我之所以想保护你,之所以责怪自己没护好你,是因为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我……爱你啊!傻瓜!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呢?”
刘曼笛身子一阵激颤,挣扎着想抬起头来看他,乔星宇却紧紧圈住她不让她动。
“别抬头。”他说,头歇靠在她左肩上,暖暖的气息吹拂她耳畔,“别看我。”
“为什么?”她沙哑地问,语声被闷在他胸膛里。
“总之不要看我。”
因为你的脸是红的吗?
她想问,却忍住了,用自己的肩膀去感觉他脸颊的微微灼热,心底跟着缓缓窜起一道暖流。
“你说……你爱我?”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禁拉高嗓音。
“在我察觉的时候,你已经进驻我心房了。在我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懂得为你担忧、为你伤心了。”他哑声地说,“知不知道那天你昏迷不醒时,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怕失去你,怕上天又让我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我好怕……”他停住,拥住她的双臂更加收紧,“真的承受不了……我不停地对你说话,不停地哀求你……我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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