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或多或少总是要受一些。若是你要借用,我没有二话。不过换了别人……」
「我明白。」墨啸接过话,知晓了澜渊的意思,「我也就是个传话的,他要不是在我门口嚷了三天,我也懒得理他。现在也正好让他死了这个心。」
「你把人和东西也都给我还回去。这满屋满院的,要是传了出去,太白金星那群老东西指不定在我父皇面前说成个什么样子。」澜渊不屑地瞥了堂下的礼担一眼,忽又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过去取出一颗金琉璃托在掌中看,「就拿他一颗珠子,不打紧吧?」
「你要的东西,谁敢说半个不字?」看着他嘱咐小厮把珠子包了给谁送去,墨啸无奈地摇头,「人家要的不是你一颗珠子。」
狐王的书房总是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烟。
元宝捧着个盒子跑进来:「王,这是二太子刚让人送来的。」
「嗯。」篱清点头示意他打开。
「赫——」盒子一打开就蹦出满屋金光,惊得元宝后退一步,险些把盒子掉在地上,「什么东西?这么亮!」
「合上吧。」目光复又回到手中的书上。
元宝抬头看了一眼,狐王坐在窗旁,冷漠的面孔依旧看不出悲喜。阳光照进来,一头银发隐隐生光。
「知道篱落少主去哪儿了吗?」篱清忽然问道。
「王说要少主禁足一年,小的们谁也没敢放他出去。」
「嗯。」篱清点点头,「去看看。」
起身就走了出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头的吵闹声,房门洞开着,白衣的少年斜靠在椅上,一脚踩着矮凳,一脚高高翘起,手里拿了枝笔,另一手拿了张纸快贴到地下跪着的铜钱脸上:「看看写得好不好?」
「好,好,少主写的字没得挑。小的从没见过把字写得这么好看的。」铜钱不敢怠慢,满口称赞。
「嗯……」歪着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是我大哥写得好看,还是我写得好看?」
「这个……」铜钱踌躇。
淡金色的眼睛一闪,笔「唰——」地一下在铜钱脸上画了一道:「说!」
「当然是少主写得好。」铜钱只得擦着脸道。
「这才像话。」篱落满意地点点头,淡金色的眼中满是自得,「我就说。」
「王……」元宝见篱清站在门前止步不前,便低身唤道。
「回去吧。」又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篱清回身向书房走去,「把刚才送来的东西送去给少主,就说是奖赏他字写得好看的。」
不见悲喜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笑意,淡淡的,淡到看不见。
第七章
西方极乐世界有三千年一度的菩提法会,广邀各路仙家尊者齐聚一堂辩经说法参禅,乃佛门中一大极盛之事。
我佛如来遣了金翎大鹏口衔一朵清香白莲来邀,澜渊焚香净手方才敢接过莲花:「晚辈浅薄,见识鄙陋,不敢在真佛面前卖弄,更恐污言秽语扰了圣听,辜负佛祖一番美意。」
金鹏昂首嘶鸣,振翅飞走。
不日就有玄衣沙弥口颂佛号,呈上如来亲赐佛经真言百卷。澜渊一一虔诚接过,亲手郑重置于案头,言必潜心诵读,盼早日于佛祖莲座下亲耳聆听教诲。
「亏得你有自知之明。」跟虎王闲话时说起这事,擎威一脸鄙夷,「若让你这污浊的孽世魔障去了,我佛清圣气象岂不是荡然无存?也是出家人诚心,被你甜言蜜语地骗了过去,还真当你有多少的佛骨呢。还如来亲赐的经卷,你要能看进去一个字,忘川水少说也得退下一半深。」
澜渊不语,摇着扇子任他取笑:「又不是我不愿去,可它一个一本正经的斋宴,连杯水酒都没有,有个什么意思?况且,已经有一个玄苍过去了,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墨啸近来也忙得很,只有你这儿还能来说说话。」
「哟,我好大的福气。」擎威张大了口,故作受宠若惊,「难不成那个狐王篱清也不理你了?」
「他忙。」说起这事,澜渊就有些气闷。
「不是刚出了关么?」
「嗯。」澜渊合起扇子,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本来就事多,现在又三天两头的要静修,要斋戒,要修习。问什么也不答,他那个人,跟他说半天也不会回你三句的。」
又抬起头拿眼看擎威:「你怎么就这么闲?」
「我?」擎威却笑了,指着四壁的悬挂着的红绸道,「瞧瞧这个,我也正忙着呢。」
澜渊这才注意到虎王府里原先的装饰全换,红艳艳的一片喜色:「怎么?有喜事?」
「嗯。」拿出两封请柬送到澜渊面前,擎威的脸上却看不出有多么欢喜,「娶亲。另一张给篱清。墨啸他们的我都给了,就他前两天众王议事的时候没来。你总比我容易见他,替我送了吧。」
「你?」澜渊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起花天酒地多年的酒友,「娶亲?」
「王么,总要有个子嗣的。」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被底下的长老们天天抓着唠叨也实在头疼,虎王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老头子们着急了,我也没办法。反正早晚要娶,早一天娶早一天叫他们闭嘴。真的让他们在我房门口不吃不喝地跪死了,我也没法跟族人交代。」
「采铃人美,性子也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气。」澜渊勉强收起惊讶,衷心祝福。
兽族中的三大美人,蛇族的冥姬刚烈,狐族的红霓火辣,唯有虎族的采铃贤淑良善。「即便今后你再在外头怎么胡来,想来她也能容忍。」
「那是。」擎威笑着端起酒杯,「不然我如何甘心?」
「你呀…」澜渊把请柬放进袖中,看着这满屋的红绸面露怜色,「可惜了好好一个美人,叫你白白糟蹋了。」
「这句话别人说还成,从你二太子澜渊的嘴里说出来可就不叫人信服了。」擎威不客气地揭穿他的伪善,「再如何,我可没乱到你这个地步。」
澜渊就不搭话了,笑笑地打开扇子摇,算是认了。
告别了擎威就直奔狐王府,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了。篱清自从出关之后更为忙碌,来了几次,或是说在议事,或是如何,总不得见,澜渊起先不在意,寻了新欢厮混一阵后再来,依旧如此。即便半夜爬了墙头摸进去,篱清亦是埋头做事,无暇来应付他。澜渊奇怪狐族这一阵怎么有这么多事,篱清只说是惯例,再过几个月就好,其它就不愿多说。澜渊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次倒是顺利,正逢狐王和长老们议完事,刚好得空。
澜渊就拉着他去湖中的清凉亭中喝茶,那地方景色好,又清净,做什么也不怕人看见,正合澜渊的心思。
篱清看着澜渊递过来的大红请柬,也不惊讶:「是该到这个时候了。」
澜渊心中一动,脱口问道:「最近这么忙,你不会也是在被逼婚吧?」
话一问出口,连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偏偏心里却在意着他的答案。
「不是。」篱清平静地答道,「长老们现下还没有提。」
「若提了呢?」篱渊心中一紧,不由抓着他的手继续追问。见他惊异,自己也觉得别扭,就别开脸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繁衍子息也是王的要务。」篱清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眸光一暗,澜渊心下烦躁,不想再继续,只得另扯开话题,说起鼠王来借金刚罩的事。不知为何,墨啸说他偏好金色这一节按下了没说。
讲到兽王要以己身受天雷时,看着面前的篱清,澜渊忽然问他:「你的天劫是什么时候?」
「……」篱清一怔,脸上有什么快速地闪过,许久方开口,「还早。」
「哦。」澜渊点头,走过去拥住他,脸贴着脸低语,「若是到了时候记得跟我拿金刚罩。别人我不肯,对你,我还能不肯吗?」
「好。」怀中的声音淡淡的,似有若无,不仔细听几乎要错过。
即便如此,心中仍有什么盘着挥之不去,连跟文舒聊天时,澜渊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太子有心事?」细心的文舒察觉了他的走神,出言问道。
「没、没有。」澜渊回过神,忙展了扇子掩饰,「我能有什么事?」
「嗯。」文舒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虽然人还是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可脸上的神色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活气,「二太子许久没来了,倒是很想听听人间的事物呢。」
「好。」澜渊颔首,说起同篱清一起去凡间的见闻时,不觉心中敞然,说话的兴头也高了不少。一路从景物谈到人物,谈到后山脚下那个小村庄,虽是匆匆低头瞥了一眼,但仍有不少印象。竹篱茅舍,小桥流水,庄中一棵华盖荫荫的大槐树,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虽是个山野村庄,但也不失野趣与风雅。」
「确实是个自在的地方。」文舒听着,眼中不禁生了向往,「有时候,做个无欲无求的凡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好。」
临走时,文舒拿出一坛琼花露赠他:「最近身体不好,怕以后都做不得了。这一坛就算是给二太子留个念想。」
澜渊接过了,嘱咐他好好保重,别胡思乱想,有什么要吃要用的只管差人去宸安殿拿。文舒皆是淡笑着点头,硬是撑着将他送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