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了,他说在PhanThiet,七号码头。”周涛点燃手里的烟。
怀叔脸上却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我们怎么能知道他不是在撒谎?我发现泰国三……”
“你听说过……有谁能在TOX的作用下撒谎吗?”周涛打断了对方的话,吐了一口烟圈,隔着白雾看着怀叔说。
“什么,你弄到了TOX!”
“怀叔很惊讶?”周涛冷冷眼神让怀叔暗暗心惊。
“他还招认了一件事,他说我们里面有,”周涛把脸凑过去,“……内奸。”
“是谁?”怀叔惊疑地靠过来。
“是……怀叔。”
“噗嗤!”
怀叔睁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伸进西装口袋的手渐渐垂下,“当啷”一声,未及拔出的手枪掉在了甲板上。看着老人的眼睛一点点流失了光彩,周涛眼角里悄悄流下了一滴泪水,这个世道果然是无情,居然连看着自己长大的怀叔也会背叛百合门。扶住怀叔的背,周涛慢慢拔出插在他肋骨皮肉间的匕首,一松手,了无生气的身子从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滑了下去。
“准备快艇,通知柬埔寨那边的兄弟马上过来,今天晚上我们有大买卖。”周涛侧头吩咐,嗜血的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霸气。
“那个李西凡呢,干掉吗?”
“先搁那儿吧,等摆平了盛家臣,再把他的小情人还给他,看他还要不要。”
周涛“啪”地扔掉烟蒂,边笑边走。
***
越南PhanThiet码头,所有的船员都蒙头缩在自己船舱里,听外面枪声密集如鞭炮,偶而爆炸的巨响在附近响起,摇晃中桔色火光在舷窗骤然闪过。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这么多人!!”
周涛嘴里骂着,象一头出笼的豹子迎面冲向对方,三十多个弟兄或伤或死,已经剩了不到一半了,对着远处黑影周涛一阵狂射,两个警察惨叫着倒在地上。
惊慌的眼睛里反射着冲天的大火,踏着同伴的尸体,周涛一边闪躲一边抱着冲锋枪疯狂地向人群扫射。然而,当数以百计的警察从各个角落里蚂蚁一样涌出来的时候,目瞪口呆的周涛终于明白,这不是盛家臣的人,这是真正的越南武警。
周涛机械地抠着板机,又有一个警察在不远处倒下。马上就到最近的储物罐了,周涛躬腰躲避着横飞的子弹,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前方闪过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不觉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看着染血的水泥地面扑面而来,周涛心想,要是怀叔在这里,会怎么办呢?
***
深夜里,柬越附近的公海上,一艘蓝色的快艇在黑暗中飞速行使。
“派出所有的人去找,找到了马上送医院抢救,不要耽误。”顾章“啪”地关上手机,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找他?”顾章抬起头问,“看这情形,他肯定已经出卖了我们!”
盛家臣面无表情地站在舷窗前,很远的海平线上,黑沉沉的夜色里有小小一团异样的火光,那是越南的PhanThiet港。
顾章端起咖啡,不无忧虑地看着盛家臣的背影,“即便找到了他,帮里的兄弟也不会……”
“顾章,你不累吗?”盛家臣说。
顾章闻言噤声,低头去喝手里的咖啡。
夜黑风高,快艇在飞溅的水花里向香港飞驰。
桌上是盛家臣的黑咖啡,已经冷了,一晃一晃溅出来弄脏了白色的托子。这时,顾章听到门响,抬头看,是盛家臣出了船舱。
第二天,盛家臣的人在一处肮脏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李西凡。
***
当外科大夫Ashley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换了三个主刀大夫,Ashley疲惫地摘下口罩,擦擦额上汗水,满脑子想着应该如何应付濒危病人家属的询问。低着头走了几步,没有象平日那样被家属们团团围住,Ashley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夜灯还亮着,蓝色走廊里空空荡荡,除了远处推着病床的护士们,没有人在等待李西凡的消息。
到了第四天,无菌病房里的李西凡从昏迷中醒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仪器低低的“哔哔”声,正往输液架上换血浆的护士袁梅第一个发现了病人的动静。在意外事故中遭逢眼盲的人往往都会变得特别脆弱,所以袁梅动作格外小心,她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病人没有被纱布裹着的半边面颊,一面温柔地说话。
“您醒了,李先生?”
全身裹在纱布里的西凡没有反应。
“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恭喜您。”袁梅微笑着说。
“……”
“安心躺着,我马上去叫大夫。”
袁梅转身要走,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盛……氏……怎么样?”
袁梅惊讶地回头,“盛氏?”
“盛……家臣。”看不清面目的病人喘息着询问。
“盛氏很好啊,昨天在电视上还看到他们董事长剪彩。”
“……”
看病人没有声音了,袁梅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门口两个黑衣人还在,嬉笑着靠在椅子上聊天。这年轻病人是谁,盛氏的要人吗?可惜没有亲人只有保镖。
片刻,Ashley带着和善的职业微笑走进病房。特三床来的时候象个血葫芦,三个指甲没有了,眼睛被石灰粉重度灼伤,更不要说浑身折断的骨头、不断出血的胃部以及遭到重创的直肠。没想到才四天各项指标就渐渐恢复正常,帮着他把小命捡了回来,大夫得意之余也不由感叹年轻人生命力的旺盛。
“李先生,能听到吗?”
病人嘴角动了动,Ashley把听诊器小心放在他胸前层层叠叠的纱布上。
“疼得厉害吗?如果能够坚持的话,咱们就不打止痛针。”
……
“能说话吗?”
病人努力张嘴。
“不要勉强,好好休息。”
“……大夫,”纱布下男孩子干裂的嘴唇翕动,“我没有……钱……付……医药费。”
Ashley一愣,回头低声问袁梅:“病人押金付了吗?”
护士点点头,柔声笑着安慰病人:“李先生您不用担心,盛氏集团连将来整容和换眼膜的押金都付了,而且还预订了一年的特护病房。”
“……”
病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
一个星期后之内,李西凡因为并发症又进出了两次手术室,当他再一次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袁梅,自己可不可以见到盛氏的人。袁梅点点头说他们一直就在门外。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轻轻的说话声,然后是皮鞋囊囊的声音,李西凡在黑暗中不安地等待。
保镖走到床边,轻轻咳了一声。
“李先生。”
西凡听他改了称呼,知道关于自己,盛氏已经详细做了安排。
“怀……怀叔怎么样?”
“怀叔,哪个怀叔?”
“……周涛的。”
“那个怀叔啊,他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涛给干掉了。”
西凡苍白的脸抽搐了一下,隔了半晌才又问:“怎么……找到我的?……周涛呢?”
“星期六早晨董事长派人去岛上就发现您失踪了,怕您……所以我们及时改变了计划,提前装船直接在泰国海面上交了货。董事长还通知了越方警察有人在走私,周涛误以为是我们的人,打死了六个警察,自己受了重伤也被抓进去了。百合门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周涛,现在大概在同山监狱呢吧。”
“……哦。”西凡嘴角勉强有点笑意。
没有了那些闪着灯的仪器,特护病房里非常安静,保镖低头看着李西凡,耐心地等着。即便知道这是个叛徒,还是不无同情,人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能算是对不起盛氏了,可叹帮里的兄弟还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
“我……可不可以……”西凡惴惴地说不下去。
“李先生?”
“可不可以……见见……董事长?”
“对不起,不可以。”保镖干脆地说。
“……?”
“董事长说了,让您好好休息。”保镖又说。
***
从那天起,特护三床成了高级病区最安静的病人。
经历了一系列手术,西凡渐渐好了起来,内脏的伤口在愈合,指甲在悄悄地长,腿骨只是出现裂缝,所以比肋骨和指骨恢复得都要快,当脸上的纱布一层层揭掉时,袁梅看到了一双清澈但有些茫然的眼睛,如果不是右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特三床应该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只有对着光线时,西凡才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所以他常常对着窗户坐着。袁梅喜欢这个安静配合的病人,有时看他发呆太久就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安慰:“李先生,等到了体能康复的阶段,您就可以做角膜移植手术了。”
“谢谢。”西凡说。
“您,要不要做做行走练习?”
“嗯。”
把双拐递给西凡,袁梅扶着他慢慢在房间里走。
“春天了吗?”听到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西凡问。
“是啊,越来越热了呢。”
就在春天快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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