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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澜对海陵这么快就拿到了解药极为诧异。。
但不管心里有多少怀疑,目前的当务之急仍是救齐襄。方澜没听过抽丝这毒药,但顾名思义也猜出来怎么回事了。他心想再晚一些,或许主子就真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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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昏迷着,怎么叫都叫不醒,方澜把药粉倒在碗中,化了水喂他,仍是喂不进去。
海陵叹了口气,接过药碗,自己先含一口,再渡到齐襄口中。。
方澜看着他一口一口仔细地喂药,眼泪就下来了,“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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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没有理他,自顾自喂完药后,把碗搁在桌上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他。”
“你……你就这样回去了?”方澜睁大眼睛看着海陵,不敢置信。。
海陵整理了一下有些显得凌乱的衣衫,“方公子也早点歇着吧,今日车马劳顿,大家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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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澜便举起手臂,一巴掌打在海陵脸上,“主子还没醒,你就想走了,萧海陵啊萧海陵,你就无情无义到这个份上?”。
海陵没想到他会忽然打人,随后便捂着右脸,久久地看着方澜。。
这一巴掌,让他想到了在安乐山庄的那些岁月,方澜作为总管,总是学着齐襄,动不动就扇他巴掌,把打人当成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当时海陵不敢说什么,何况以他的性格,也不想太计较过去的事,可此时此刻,方澜这一巴掌,倒让他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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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还习惯性地沉浸在对齐襄的愧疚里,自责这么久了都没发现齐襄中毒,之所以准备回去休息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实在快撑不住了。直到方澜这一巴掌,忽然让他想起,自己早已不是齐襄的奴隶了,也不是齐襄的爱人,那为何还要对齐襄嘘寒问暖,委屈求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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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便放软了语气道,“我也不是责怪你不尽心,只是主子醒了后肯定想见你,你最好留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海陵便坚持道,“我明日过来。”。
他淡漠地想,习惯这种事物,日子久了总会改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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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夜半就醒了,醒来后仍是一句话都没有。。
方澜起先担心主子心里不舒服,后来忽然想到,哑药,萧纹下的哑药还没解呢?
便匆忙抓了一件衣服,去先锋营找海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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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倒还没睡,披着外衣坐在书案边上翻阅行军地图。他其实是很累了,可身上的旧伤又有发作,痛得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索性就起来再看一会儿军务。。
萧纹便站在一侧,举着蜡烛为他照明。。
听见帐外的吵闹声,海陵起身,对萧纹道,“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话音未落,方澜就硬闯进来了。“不许去,先把解药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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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方澜身后进来的,是负责守卫营帐的士兵,其中一人为难地对海陵道,“萧将军,他说是这边的贵客,我们不敢伤他……”。
“嗯,没关系。”海陵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然后对着方澜严肃了表情,“方公子,虽然您是我们征北军的贵客,也不能随意无视军中的规矩。”。
“这个时候我还和你讲什么规矩?”方澜气急败坏地去拉萧纹的手臂,“解药呢,拿出来!!”
“抽丝的解药我已经给了,你还想要什么解药?”海陵下意识地、就把萧纹挡在了身后。
“哑药的,这贱人给主子下了哑药!”方澜咬牙切齿。。
萧纹见瞒不过去了,便伸手抱了海陵的腰道,“对不起……我……我真恨他这么对你……”
海陵心中一凛,抓了萧纹的手道,“真的是你?”。
卢霄说的时候,他其实还不太相信,毕竟萧纹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一向都善良胆小,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伤害齐襄的人。他以为是卢霄在背后筹划,威逼了萧纹去下毒,所以拿解药给齐襄后,就没有再追问萧纹。。
谁知道,竟然真是萧纹主动下的毒,就为了……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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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哭笑不得,只得对萧纹道,“把解药拿出来。”。
“海陵,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的……”萧纹低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嗯,我不怪你。”海陵轻轻地安慰着他,心里却在想,这事该如何收场。
萧纹不过一个下人,做下毒害皇子兼主子这样的事,按照大齐的律法是绝对要处死的,可他,却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一层,海陵便觉得胸口绞痛,手脚冰凉,似乎棠梨之华的毒又开始发作了,眼前也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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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方澜拿了解药后,就匆匆走了。他急着为齐襄解毒,自然不会发觉海陵脸色有异。
方澜一走,海陵就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吐血不止。萧纹哭着抱住他,“海陵,海陵你不要有事啊,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海陵勉强伸手去擦他的眼泪,苦笑道,“你岂止是错了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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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海陵第一次食言了。。
他对方澜说,我明日再来,时间明日又明日地流淌过去了,他仍没有在齐襄面前出现。
而齐襄在他醒过来的第十一天终于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是:“阿澜,海陵哪儿去了?”
方澜很心疼主子,被人这样对待了,还在念着海陵,却不知如今的海陵,已经不是以前在安乐山庄那个听话的奴隶了。那日他打了海陵一巴掌,海陵虽然没还手,可从他的神情里,方澜还是看出和以前不一样了。后来在先锋营,海陵还维护了萧纹,让方澜生了一夜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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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知道,这次海陵并不是故意把齐襄晾在一边的。。
所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告诉齐襄道,“我听说海陵病了。”。
他把他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齐襄。。
他说,“海陵回来那个晚上,主子您昏过去后,海陵又过来了一趟,后来就连夜拿了解药过来。之后就回去了,承诺明日再来看主子。那天夜里主子您就醒过来了,我去了海陵那儿,逼萧纹交出哑药的解药时,海陵还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受伤或生病的样子。可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军医营的人说海陵病了,病得还挺厉害的,这些天卢大夫和梅副帅天天待在先锋营里,蔺太医也去过一次,我偷偷问过,似乎……真的很不乐观。”。
他停顿了一下,陈恳地劝道,“主子你要气他罚他,等他身体好一些再说吧。那时主子您的身体也养好了,打人也有力气。”。
齐襄沉默了许久,道,“阿澜,去请蔺太医过来,我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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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太医一进帐,齐襄就扑了上去,紧张地问,“棠梨之华,是不是?”也顾不上有方澜在场了。
齐襄心里明镜似的,除了棠梨之华,没有其他能让一向坚强的海陵病得爬不下床了,也只有棠梨之华,让蔺太医说出……不太乐观这样的话。可他还是期盼着,希望蔺太医说不是。
蔺太医扶住齐襄的身体,“殿下,你还不能随意下床。”。
“我没事了,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蔺太医无奈的点了头,“是的,是棠梨之华。”。
齐襄松了手,瘫坐在床上,“怎么回事,您上次不是说暂时压住了么?”
“老臣无能。”蔺和跪地,解释道,“中毒当日,海陵自己用药压了,后来……到临风镇那个晚上,对殿下您动了情才发作,老臣便以为,只要不动情,就可以压住棠梨之华的毒性,所以也告诫了海陵要修身养性。可依目前的状况看,根本不是动情不动情的问题,而是这毒根本就不能压,压不住啊……”。
蔺太医老泪纵横。海陵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逝去……
以萧家的权势,海陵若这样走了,他们必然是要百千倍报复到齐襄身上的。
到时候,齐襄还有辩解的余地么?是他理亏,负了海陵。。
何况襄殿下也是偏激任性的主,没有海陵在,他自己就先不想活了。。
到时候恐怕连辩解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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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撑多久?”齐襄忽然就冷静下来了,虽然说话的尾音中还有一丝颤抖。
蔺和沉默了。。
齐襄便自己报数,“两年?一年?还是半年?”。
蔺和摇头,“海陵求生的意志并不强,恐怕这一次,也撑不过去了……”
哗啦一声,齐襄撕碎了衣袖,恨声道,“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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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齐襄就让方澜送蔺太医回去,自己却起身换衣,准备去先锋营探望海陵了。
方澜一回来就见齐襄已穿好衣服,虽然穿错了好几件,外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仍是一副皇子的气度。他连忙蹲下为齐襄整理衣衫,一边小心地整理着一边劝道,“主子现在还是不要去了,等您养好了身子……”。
“养好身子去看他的墓碑么?”。
“主子,您别那么担心,海陵武功好,身体底子也好,之前在山庄也重伤昏迷过几次,最后不也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齐襄勉强笑了一下,“阿澜,你不懂。”。
你不知道我给海陵下了什么毒,你也不清楚,在安乐山庄重伤昏迷的那几次,海陵是靠什么熬过来的。而如今连以命换命的“涅槃”,都压不住海陵身上的伤了。
第三十五章 海陵很平静地养着伤。伤已至此,再怎么挣扎求生,也是无用了。如蔺太医所言,他确实没有多少求生的欲望,虽然舍不得爷爷、芷柔和还没见过面的孩子,可心里竟然隐隐盼着……结局那一天的到来。。
唯一担心的,就是萧纹这孩子。自己这样死去的话,他该何去何从?齐襄那儿必然不能回,以齐襄的性格,是绝不会轻易饶他的,何况,萧纹身上还背着试图毒杀皇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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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喝药。”萧纹小心翼翼地把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