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一惊,溢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倾泻而出。她压上前,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清音。”哽在喉间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冥帝双手一抬,亦是收住了她的腰。
“我在,我在。”清音用力的点着头,新房间的空虚感,终于找回了归宿,她两手紧搂,不舍得再放开。
躺在地上的妖妃见状,一手覆上了梵祭司的大手,脑袋窝在他的胸前,无力的闭上眼。
“妖。”梵祭司见状,忙的摇下了她的身子,妖妃累的睁开眼,瞳眸已然涣散。
那紧拥的一对人,也反应过来,清音忙的退开身子,大步朝着妖妃而去,“娘娘……”
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每个人都束手无策了。血妃,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到头来,却是莲自己至亲的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一条腿被冥帝打断,四肢百骸更是疼的抽搐不断。她只能两手张在前方,一路爬着向前,“妖儿。”
冥帝的心中,涌过一丝异样,他望着只剩下半口气的妖妃,大步上前,说出的语气中,竟也泄露了几分惊慌,“妖,若是你能挺得住,朕……便放你同梵祭司一同出宫。”
跪在妖妃身边的清音听闻,忙的拉住她的双手,用力的紧紧握着,“娘娘您听见了没,皇上他发话了,您同梵祭司自由了,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一天,她日盼夜盼。如今,冥帝终于松了口、妖妃猛地咽下一口气,她也想要强撑着,揪着梵祭司身前的小手,紧握,五指用力到已经泛白,她瞳仁一缩,笑着问道,“梵,你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妖,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马上便带你出宫。”梵祭司反手握住了妖妃的柔荑,将它贴上了自己的脸颊。“这一身嫁衣,我会让你穿上第二次,找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就两个人。妖妃两眼投向远方,自己仿佛望见了那一幕。她同梵,穿着最最朴实的衣物,在乡野间,一大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他们嬉闹,他们玩乐。身上粘的满身都是那金黄之色。启开的嘴角,被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给抽了回去。
妖妃望着他一脸的认真,小手弯起轻抚,一把将他脸上的鬼面除去,眼眸中,只有他那张被毁的脸。她手指轻颤,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话,“梵,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梵祭司闻言,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点了下头,眸中满身疼惜坚毅。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能不能答应我……这一辈子,就记得我一个,就……陪着我一个?”妖妃的一把声音终是哭了出来,她怕,死后一人太寂寞了。
“妖,”梵祭司压下身子,一吻落在她的额前,“我这辈子,一直就只有你一个。”
他为她守候,为她生。
妖妃心安了,却也更加堵得难受,她盼着他能同意,却……又怕他同意、
呼吸已然急促起来,妖妃望着身边的清音,她知道再不说出口,就没有机会了,“清音,”她顿住口,难于启齿,却又不得不开口,“放她一条生路,好么?”
清音自然知道妖妃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这时的血妃,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望向清音的眸中,来不及仇恨便被一抹哀伤之色给掩盖住了。抓着那纤细的手腕,血妃强自撑起身,“妖……”
妖妃闭着眼,身下的血渍已经开始干涸,“娘……”
一声轻唤,让原先只顾啜泣的血妃,怔在了原地。
她紧抓着妖妃的手不放,随着手上越渐逝去的温度,惊慌不已,“妖,都是娘的错。”那一次,她为了将清音骗回来,不惜利用了妖妃同瑶光,使得她的身子受了重创,没有办法再恢复。她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斥责,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做母亲。
“这一声娘亲……我还是叫出来了。”妖妃紧盯着她的脸,接下去的话,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空气逐渐稀薄,好闷好闷。
“娘娘……”
“妖……”
身边的叫唤,已经听不清是谁的了,妖妃脑袋猛地向后压去,头仰的高高的,两眼涣散的盯着上头的夜空,“清音……答应我,放,放过……”
空中,荼蘼花瓣依旧在飞散,女子的身上,已经满满的积压了一层,眉如远黛,双目紧盯着一点,瞳仁中,那绝望的红色不再漂移。纷纷扰扰,染上她的身子。
清音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想要答应,只要妖妃开口,她都答应。
可……她伸出去的手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腕,便急急的收了回来,“不。”一声凄厉,让梵祭司同血妃及时回过了神,两人同时朝着妖妃望去,血液,在瞬间凝聚。
只见她,美目睁开,白皙的脸颊上,贴着几瓣花叶,梵祭司不舍的伸出手去,一片片的拂开,血妃紧张的十指发颤,她把上妖妃手腕间的脉搏,好几次,都因为内心的恐慌而搭不住脉象。好不容易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几分,她两指拼命的想要找到一些活着的迹象,可……终是。她原先坐着的身子,更像是什么被摧毁了一样。无力的摊到在了地上。“不,妖儿……”
逝去了之后才知道,她对自己女儿,根本不是无动于衷。强烈的痛,犹如锥心般一下下深刻入她的心底,她悔,她怨,她恨不得亲手撕裂了自己。
清音双手掩住嘴,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妖妃她……竟是就这样走了。
身后,一双手臂揽了上来,冥帝蹲下身子,将清音拉向自己,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
而梵祭司,却是出奇的冷静,她望着女子的一双美目,缓缓伸出手去。
让她,如何能死的瞑目。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皇宫,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留下的地方。她也希望,可以奔跑在无边的旷野,风儿,扬起她飞舞的发丝。自己可以是最最平凡的。她,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得及去爱。天,只给了我这点时间,当它想要收回之时,我后悔了,我不甘愿了……
梵,所以,我只能睁着眼睛,老太爷罚我,太不知足了。
伸出的五指,轻覆上了妖妃的眼睛,梵祭司喉间忽的一动,缓缓将手拉了下去。
他并未立刻移开,而是单手将她抱了起来,他并未再望其他人一眼,便跨开了步子。妖妃那大红的裙摆,顺着他的手肘拖了下来,落在那一方祭台上。
他双眼望向远处,薄唇轻启,朝着怀中的女子低语,“我们,去一个只有阳光的地方。”
暖暖的嗓音,却满是沉痛,他掩饰的极好,只是那迈开的步子,时不时的便有踉跄,双手,生怕松开……紧紧的抱着不肯放。
第一百六十章卸心结
清音望着梵祭司的背影,欲要追上前去,然,身后的冥帝却是一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清音,不要去。”
“可是,”她一回首,前额抵在了他坚毅的下巴上,“妖她……”
“对,她们要走了,”冥帝执起她的一手,包入自己的掌心,“去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再也没有人会打扰到他们。”
清音就势靠在他的身前,小手紧攥,“我差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宫,帝,我在外面等的好苦啊。”
“对不起,清音。”冥帝望着她瘫倒在地的身子,只能单膝跪下,紧紧的拥住。
“对不起,”清音哭着重复了一遍,“真的是你下的令么?为什么啊……”她转过头去,将脑袋埋在他颈间,“你是怕我不能和你承担一切,怕你护不了我么?帝,你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要,我的好,便是能陪着你,不管怎样,只要能陪着你。”
分开了,别离了,活着又能怎样?
无心而活,还不如……一刀换得那下辈子的相守。
清音留着眼泪,再度望向梵祭司,“我以为,他们总是会有出路的,梵祭司的执着,妖的不受世俗所缚,我一直都坚信。”
“清音,”冥帝见状双手拥在了她的身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一抹红艳的嫁衣,妖妃垂在他臂弯间的长发,随风摇曳,那张绝美的容颜,安静而恬淡。
“对,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清音哽着声音,眼眶中的冰凉,使得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忙的伸出手去将泪渍擦掉,一瞬不转的揽住二人的身影。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他们不会再见面了。梵祭司会带着妖离开,不会让她再踏进皇城一步,更加不会,让别人再找到他们。
而躺在祭台上的血妃,眼看着梵祭司抱着妖妃的身子,走出了这座充满诡异血腥的祭台,转眼间,便再也望不见一片身影了。
心里,猛地一阵不安空虚袭来,清音身子向前冲了一下,想要抓住,却是无能为力。
“妖,”血妃向前爬了几步,手上,脚上已经恢复了意识。她望着原先那滩干涸的血渍,愣愣的出了神,“怎么……”
清音久久的呆坐在地面上,听着血妃的那声哭唤,这才将视线收回,落在了她的身上。望着她满身是伤的狼狈模样,所有的怨恨,几乎是一下子消退了很多。
妖妃的死,让她将什么都看透了,那份遗憾,让她心里酸,眼里涩。
冥帝说的对,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帝,我想和血妃说说话。”她尽量的语气放的轻柔,那般自然,像是拉着家常一样。
冥帝始终还是防备着她,躺在祭台上的血妃望着他那样的脸色,只是自嘲的勾起了唇角,大小出口,“哈哈……”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同冥帝,更是被推入了死角,一步都难以跨出。
望着清音眼中的希冀,他终是点了下头,走到了一边。至始至终,他的视线,不曾落在血妃身上一眼,若真有,怕也只是不屑抑或是更深的厌恶了吧。
“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血妃嘶哑着声音恶狠狠的瞪向清音,只是那双狠戾的眸子,染上了一层伤痛,便不再如先前那般犀利了。
“血妃,你也会有眼泪吗?”清音走近她的身子,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妖她丝毫没有责备于你,到了临终之际,你还是她的娘亲。”
“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