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抿着唇不应答,也没要起身离开的意思;看看合箬后,转而盯着滕漠。
遥远这样;皇寂又持续拿自己线条完美的背部向她炫耀。合箬等到火大,刚要喷火就有人忒有眼力价儿地救场:
“小箬你来坐下。”滕漠指指自己左手边的空位,对着合箬肃道。
合箬瞟他一眼,在心里的小计算器上狂按一通;五秒后,嘟着个嘴满脸不服气地过去落座。拉好椅子后抬眼见皇寂,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于是用很大无畏的神色迎向他。
皇寂却笑了。温良无害的一个浅笑而已。
合箬的脑子里就很不争气地和尚撞钟一样“哐”、一声巨响。呆楞当场。
“麻烦,一杯绿茶。”他对赶来接生意的服务员吩咐。
闻言,合箬立时恢复意识……还在做梦吗?他帮你点的可是、绿茶!
“好的,马上到!”
冲着皇寂好不妩媚一个笑的女服务员甫一转身,突然对上一张在自己面前放大双倍的俊脸,俊脸还对自己咧嘴晒白牙:“不好意思,麻烦把绿茶换成红茶,两杯。”俊脸边两只手指可爱地弯弯。
合箬翻着白眼看傻瓜曛拖来一张椅子,在自己和遥远中间挤着当灯泡。
过后的半小时里,遥远和滕漠针尖顶麦芒地对质。
合箬和皇寂相视而望,目不转睛地也保持了零点五个钟头。
隔着一张半米见方的小桌,合箬看他好像他还身在太平洋那头;皇寂看她,莫名的、有那么一点感觉,似乎应该称之为……熟悉?
最可怜的是召曛,看他二人“情意绵绵”、“灵犀相通”心要如刀绞不说;遥远和滕漠的对话他也听得云里雾里……慢慢才抓住些关键词:
“……是,当初舅舅舅妈知道阿寂和小箬的事后大发雷霆,我是怕他们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拆散他们,才暗示阿寂先离开,在国外安心念书等差不多自立后再回来……”
“自立?他那时都高三了,多大的人了!”
“……我知道要他这么做是要赌一赌的;不知道他们两个等上几年会有什么变故……但是那时候阿寂受伤成那样,他父母如果真的回国看见了……遥远你不知道,按我们家的势力,舅妈他们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小箬家不也还是做生意吗?阿寂是知道,才会同意离开的……不然他都已经说了不走,你和小箬不都知道?”
“知道管什么用?人不还是走了?一走还走到天上找上帝玩了!”
“那是意外。阿寂当时伤得很重……”
“当然重!啥都不记得,成弱智了他!”
“你……他都记得,移民后还一直记着小箬,所以舅妈始终生气心里有个结……阿寂车祸后她才会想趁机换了他的记忆;等我知道后他们请来的精神科医生已经在对阿寂治疗……舅妈当着家里上上下下的面快哭了似求我,我没办法才答应跟他们一起说谎……回来骗你们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既然阿寂以后都不可能再回国,干脆就由我来彻底断了小箬的念头……我很后悔,当初不该跟阿寂说那些、让他决定出国的话……”
召曛咬着空杯里的吸管,“唏唏唏”的声音让合箬烦躁不已;“嚯”一下立起,不锈钢材质的椅子应声倒地。召曛也吓得摔到地上。
她磨刀一样“霍霍”磨牙,看都不看滕漠地道,“我说了跟你没关系;我根本就没怪过你!”
要怪的是我面前这个!
如果不是他要走,你们拿刀架着他脖子他也得给我说句“没门!”还不都怪他,居然那么轻易就放手……
她直勾勾盯着皇寂看。皇寂看她一眼又垂下,不作回应;沉静的面容,仿佛他在刚才那番辩论里只是扮演路人甲。
合箬怒极,一脚踹开碍事的椅子,大步流星就要走。滕漠遥远这才满脸黑线地反应过来,最该发言的二人一直被他俩抢白着……
遥远赶紧拦下合箬,“合箬,你不听听他们解释?”
合箬顶着要烧焦的头发,思索几秒后,郑重吐出三个字:
“洒、狗、血!”
惊呆在场众人,包括来用个午餐还被附送一场免费好戏的公司白领们。
合箬抬头挺胸,离开得气宇轩昂;没听见身后迟了几步响起的爽朗笑声——“你们说我原来喜欢她喜欢到命都不要是吧?”
滕漠和遥远点头如捣蒜;皇寂就微微敛了些笑,面上温柔与泰然并存。
“我知道了……”
愣了一下神,遥远拖着召曛着急忙慌地奔去围捕合箬。临走不忘拿恰北北的卫生球眼一人一只打在那俩兄弟身上。
接收到此种信号的滕漠微苦地牵动嘴角,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刚将目光收回想要继续研究被冷气吹透了的鸟窝咖啡——不经意先瞥见了皇寂,
一双比此时鸟窝还冷的黑瞳。
……差点忘了,眼前这个早不是当年那一遇上合箬的事就七魂飞掉六魄的傻瓜了——轻敌啊,大意啊;兵家大忌啊!
正想掐脖子呢,敌军发动攻势,“说话。”
……?……真不是装无辜;滕漠真不知道皇寂说这俩字啥意思?“说什么?”
“……”皇寂额角青筋狂跳,“你们瞒了我多少?全说出来。”
外面是一天中最盛的阳光,射进窗来后却只漂白得皇寂短短一句命令更加无力。
可能,自己真的错了……害了他们……
“刚才我和遥远都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
又是这样!又是要自己问才有答案!“我、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高三,她初三那年;不过说起来……”滕漠皱着眉想了想,“可能还更早……”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不开眼的Taxi,合箬惜命地躲进去;牛皮糖一样的两个家伙就粘了进来。
没容她先报个目的地,遥远“呱呱”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开口说句话合箬都嫌耗体力,“拿把锤子敲他脑袋还是拿斧头劈开了把我塞进去?还是把他拉到马路边上踹他一脚让他再去亲一下车?”
“……我舍不得。”
头一偏,枕着椅背就闭眼,摆好一副“你们都给我安静点!”的睡姿。
想要睡着时的梦境里,她好像被车窗外快速更迭的亮暗刺中了脑内某块已经要发霉的记忆……
很早的时候,网络还是很纯洁很纯净很洁净很一尘不染的。起码到合箬初二刚玩QQ时是那样的。
她玩电脑很早;互联网开始时髦的时候她已经玩腻了第二台电脑。第一台玩DOS,第二台玩Win 95。为了适应硬件的需要,她买了第三台电脑用了Win 98。
家里空荡荡的;尤其上了初中搬进新家、那栋小别墅后,屋里更空了。她抱着除电视外唯一会动的电脑过每一天。
这些说出去都没人信。因为她第一个QQ的号码已经是9位数了;标志着互联网时代开始泛滥。
一直没有申请QQ,除了难申请外就是——没用处。她向来实际得令人不齿。除去学校的同学、从小的朋友外她没有欲望再去结识什么陌生人以寻求所谓“心灵上的相通”云云,当时很兴的说辞。
待到周围同学纷纷说着聊QQ都碰到什么人时,她被逼着去申请一个号码,以响应“时代号召”,“做新一代的中学生”;还是打热线花钱买的,她记得是两块钱。
那天是礼拜五——其实在他们家从来就没什么周末或者工作日之分——晚上回到家申请了Q号后她上线。接下去的四小时里,有不知该用什么单位计数的人要求加她好友——当时人热情似火啊!合箬不懂怎么应对,心说加了没损失;于是好友单里“哗哗”多了几十号人。
多聊聊就知道谁是绣花谁是枕头。于是她开始过滤,筛人。最后留下的那个,跟她搭话的那一句她始终记得,“那字念‘瑀’吗?”
后来合箬发现这人够真,不讲废话不没话找话不像网络里开始充斥着的滥矫情。
开始在虚拟世界里相处得像是从来就认识的朋友了。连作业不会做她都能命令对方,“10分钟内做完了打过来给我看!:oD”
对方铁定是忒委屈地:“:(……”
跟着合箬这里逛逛那里晃晃地玩了8分钟,就有“嘀嘀”的声音过来汇报战果;她也一定是欣喜若狂——相信她,当时真的是这种白痴心情——地接收消息接收答案。
后来,她发现念书也不是那么单调无趣只有成绩,高分也有点意思了的时候,到了期末;某天那家伙发了消息过来:“暑假我过去,我们见面吧?”
很简单的邀约,合箬也很随性地答应,“好啊。”
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对着“时间、地点、怎么认你?”八个字发傻:人真的到啦?啊!~~~惊声尖叫!
到了约好的那天,下午两点,她跻拉着一双凉拖就出门了;绝对是,将、信、将、疑!以至于这码子事连遥远都没告诉:年轻人,脸皮薄嘛;可以原谅。
听多了周围同学约见网友被晃点的烂新闻,她很好地摆正了自己的心态;连购物清单都列好了,准备到点了人没来自己就去超市购物。
……可是两点半她的火正越烧越旺之时,她发现有人竟比自己还能踩点……
桥头靠着一个家伙闲闲地晒太阳。不时抬头看看那个发光体;一只手不嫌热地缩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很到位地扮相孙大圣。
清爽的仔裤搭配天蓝色的T…Shirt,套着慢跑鞋的脚点着地打拍子,不知他嘴里在哼唱什么?
离得远了点,合箬的目测又是出了奇的差,量不出他的身高;只是觉得似乎瘦了点?皮肤还挺白的,加起来不整个一奶油……那啥?
懒得观望了。她离开能遮阴的小店阳篷,浴着突然变耀眼了的阳光靠近那个老神在在的家伙……
他一见着她就蹦到她面前站定。原本对自己才初二就蹿到近一米七这高度相当自得的合箬惊觉: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