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光;再次把半个身子收回车内;一只手摸到他线条紧绷的脸庞,柔软嘴唇向他冰凉的唇上贴过来,脸上含着腼腆,却又写满勇气,眼睛闪亮无比。
“沈部长,这个吻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是爱,不是什么虚伪和幻影。”
沈肃微微发怔,心口像被一种陌生的感情填满了,那来自无名的深处的诱惑与吸引,就像一个天大陷阱,又像世界最美的世外桃源。
蔚筝下车,轻声关门,静静立在边上看他,希望他能给与回应,因为她能感觉到他也有同样的温度。
然而,至始至终沈肃没有再表现出一丁点的反常,她又渐渐感到失望,那胸中一束小小的却很耀眼的火光,再度熄灭了。
正要转身离去,沈肃喊住她:“等等。”
蔚筝心中一喜,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对方却只是说:“我是想告诉你,之前,我私下经过一些调查,在工厂被打趴的那伙人,并不是一直跟踪监视你的人。”
“我会继续保护你”这句话任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沈肃缄默了。
蔚筝“哦”了一声,嘲讽乃至冰锐的笑容自她唇边划过,泛起一丝丝苦意。已经明白他也无意多留,她带着失落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沈部长。”
即便依然遭到无情推拒的结果,但是,对于今时今日向他告白的一番话,她从不曾觉得后悔。
她光明正大诉说出美好温暖的感情,也不会死缠烂打、怨天怨地非要他接受不可,她只是希望沈肃能明白这种截然不同的种族却可以彼此理解体恤,这有多难得,她也是不久前才能感悟其中的智慧与真谛。但显然这男人还不会明白这其中哪怕万分之一的珍贵。
那姑娘到底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光看着背影也还有些姗珊动人,只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温暖,一看便觉得心花怒放,竟是总会让他不知为何想到“千娇百媚”这个词语。
沈肃在过去生活于地球的近百年时光里,用尽这些晨昏一点一滴去熟悉人类的语言与习性,但在遇见蔚筝之前,他根本没有学到人生真正的艰辛与曲折,最终,到底还是败在她的顾盼生光。
但与蔚筝同样,他也必须落子无悔。
没有人喜欢被一次次拒之门外,蔚筝也不是脸皮特厚的那种人,比起倒追她更擅长放饵,再等别人上钩,才会被调侃为“钓神”。
眼看到了三月,整座城市桃花绽开春意盎然,竟是印证了那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沈肃与蔚筝却都无心美景,他也总算体会到她的辗转反侧。
虽然与普通人相比,基本不需要太长时间的休歇,但每周的睡眠时数也得有保障。
这天郑景行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扭头对身后这只会移动的定时炸弹抱怨:“你以前做人不是挺低调的吗?下次再遇上英雄救美这种事,能把机会让给我吗?”
“万一我把机会让给你,你打不过人家,不是更丢脸?”沈肃说得还挺认真。
郑静超听见这话,偏头看着那两人,笑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下午才刚发生的巧合。郑景行下班前去沈肃公司,邀请他来郑家吃饭,可偏偏还要顺道去给简小姐送什么新鲜百合。
沈肃在路边等他的时候,与郑景行同时看见一个满脸写着失魂落魄的男人正纠缠着简瞳。
沈部长好几夜未曾休息,脸上还留着淡淡的胡渣,那时候眼神阴冷地盯着崔梁亭,连话都不用说就震慑住场子了。最后,姑娘是没出什么事,但功劳都被那男人给抢去了,郑少爷理当表示不服。
或许像沈肃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与众不同,他见识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宇宙,也走过最动乱的年代,无论他身上流着怎样的血,都是一样的骄傲。
“沈肃,话说回来,你这么多年独身一人,独居海岛,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痛苦的事吗?”
沈部长略微差异,但也没有否认:“我不觉得痛苦就够了。”
郑爷爷听见这对话,不由奇怪:“你突然问人家这个做什么。”
郑景行一改脸上笑意,沉声道:“我想跟他说些正经的。‘沈叔’,蔚筝几次三番受你照顾,你俩就算不是朝夕相处,她对你也是日久生情,你真不打算接受?”
“当时还不是你在中间瞎掺和。”
“我至多不过是搭了红线吧,现在蔚筝就算明知你身份,也是离不开的样子,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我知道她脾气性子,执拗起来比谁都能认真。我只是不希望你俩到最后落得个牵扯不清,你要是男人…好,就算你不是人,你也得把和人家姑娘的事情理顺了。”
郑静超蹙起眉头,坐在沙发上假意翻报纸,没吱声,老爷子倒是不乐意了,叱道:“小东西,你多什么事。”
郑景行只顾看着沈肃,反驳:“你说过,你是因为当年的事内疚,这没人怪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拿出私心对待蔚筝,明明就是两情相悦,你要是对她没有男女感情也就算了,偏偏喜欢人家又不敢尝试去争取这段关系,这才最混账。她连你根本不是人都愿意接受,你还推三阻四的,原来你们那边的男人向来都是没骨气的懦夫?”
“郑景行,谁准你这么没礼貌!”
郑景行对着老爷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唯一的错,不过就是说了实话。”
“我确实喜欢她,但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郑景行,你知道我也喜欢那些水里游的东西,简直像是遵循着我们种族刻在基因里的天性。我对蔚筝偶尔也有感觉,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这真的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吗?”
“你觉得这是一回事?沈肃,你把喜欢一只金鱼和喜欢一个人类相提并论?!”郑景行一听这话,火气马上就上来了,他平时言谈举止都是从容得体,也都全亏家教才能浑然天成毫不造作,如今为了珍视几年的伙伴,这些自然不管不顾了。
“你们星球的人不懂什么是‘爱’也就算了,你到如今还没学会?”
“郑景行!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都还这么天真?那你懂什么?”郑老爷子的神情就好像在听一个笑话,“你叫沈肃去跟人家在一起,这就是害了人家姑娘!这事要只有咱们知道也就罢了,万一被外人知道、被她家里人知道,相不相信是另一回事,这后果谁也讲不清!你们现在年轻人谈恋爱,还不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劳燕分飞,算什么事?这小姑娘才多大,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时起性子觉得新鲜?”
郑景行不自觉地拔高声音:“现在就不是分不分手的问题!这感情都已经种下了,非要连根拔起,何必呢!”
“郑景行你闭嘴。”郑静超呵斥他。儿子说的有理没理是一回事,对爷爷这么没大没小是肯定得挨批的。
“你再胡扯也没用,目光短浅。”郑爷爷也都拔高了嗓子,“你叫沈肃和那小姑娘在一起,要真发展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他们俩能结婚?能要孩子?能一辈子在一起?将来又怎么办,那姑娘等老了,觉得看着沈肃碍眼,或者觉得没脸对着他,那不是耽误大半辈子了啊?到老了谁来照顾?”
“您管得还真宽。”
沈肃看郑老爷子都有些大喘气了,他心中也感到苦涩,毕竟与郑家是亲密无间,他们简直就像他在地球的家里人,其实,说来说去也都在为他着想。
“你们这些人,就喜欢深谋远虑、瞻前顾后,反正感情这东西到最后就是分文不值。你们是没见过蔚筝来找我的样子,我心都被掰成几块了。”
郑景行的话在忽然之间深深地刺痛了沈肃,是啊,她会为他难受、被他伤害,他怎么能忍心。
“当初她刚来大学还挺内向,我在一群新生中看到她,招她进学生会,说句一点也不夸张的,她是我一手培育出来的副会长,你们现在谁都不去想她怎么感受,谁都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沈肃,你这样子自私,我觉得还替她不值得。”
“行了,景行,为了我的事,你们祖孙三代倒是吵起来了,像什么话。我会尽可能处理好这些事。你提醒得也对,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儿,假如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一定会是我最珍视最宝贵的人,但如今这也正是最大的症结所在,我一直以为失恋这种事,谁没有经历过,她就这么讨厌我一次也好。我事先太冲动,就想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她,但没想过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方法……”
“你不仅是折磨她,也是在委屈自己。沈叔叔,您大概是没尝过‘后悔’的滋味,您肯定也不晓得,这世上有一种药买不到,那就叫做‘后悔药’。”
郑爷爷嗤笑:“所以我才说你天真,你怎么还以为情情爱爱就能解决一切矛盾?”
“可他至今还不是会派人送来她的消息。沈肃真的只是担心她会受到牵连出事,还是说,那个小姑娘不就是这么重要吗?”
“……”
“那个人,既然对你这么重要的话,就好好的保护到最后啊!”
“可以了。”沈肃说,“郑景行,你不要失心疯。”
他们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一时哑了声,静默的让方才种种话语、念头,在沈肃脑海中乱成一团,混乱地分辨不出任何条理,但他近乎狼狈地声色俱厉。心里像干涸的沙漠,又像泥泞的沼泽,沈肃素来对待他们像是知己,这般微怒的模样却很少看见,郑静超与他认识最久,也最了解他,此刻也为他反常的微震。
沈肃调整好呼吸,眼神几次变化,学着平常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镇定,不无决心地说:“景行,我不考虑长远问题,就说当前。我不能确信真的明白‘爱’是什么,也不确信能否给她想要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作出最好的选择,这一点你放心。”
“对不起,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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