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来帮忙!”
她将我轻推开:“你不是还有工作带回来了么?”
我看了眼那几份文件,有些哂然,那,不过是用来做挡箭牌。不知为何,总有种她要与自己深谈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想回避。
坐在书房,听着客厅里的声响,几月来,忐忑空洞的的心,终于安定清宁下来。
正翻看面前的文件,她忽然敲了敲房门。
“径天!”
“怎么还不睡?”我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别等我了,你先去睡吧!”说完,转身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那份文件上。
感觉她的视线一直停伫在自己的后背,我忍不住侧身,轻声问道:“有事?”
她走近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想跟你谈一下,可以吗?”
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情,我不由的起身,将一旁的椅子轻轻拉开,抬首笑道:“坐下说吧,难得见你这般严肃!”
她亦微笑:“人生大事,怎敢不郑重!”
人生大事?我微微一愣,想及先前看到的那份检查,不禁问道:“你……我……是不是告知我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摇首浅笑:“早上我肠胃不舒服,只是去医院做了一个身体检查而已!”说完,又低声说道,“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想请陆律师过来一趟,商量一下我们的离婚事宜!”
离婚,心咯噔一声,似乎在这刻停止了跳动,呼吸亦有些困难,只得低头深深吸气。原来,这几月自己的心神不宁,不断自我安慰,竟真是鸵鸟心态。
“那天,你真的不是在说笑?”其实,一向都明了的,那天,她的认真慎重!
她轻声叹息:“你该知道的,我从不拿此事做试路石!”
急忙说道:“如果是因为伊依那件事,我说过……”
她拦住我的话语:“不必解释了,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我的原因!心中涩涩不已,这两年,是自己一再的辜负这段婚姻;是自己,只知牵手却不敢交心;是自己,让她一再受伤。
看着她淡然笑容,今夜的她,似乎真的已经云淡风轻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又颓然放下,是不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一同携手?
“意映,你对我有怨怼!”重新开口时,发觉喉口竟有些发干,声音暗哑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两年时间,让自己明白,美玉虽好,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知算不算是你害得我浪费光阴?”
“意映,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岂止不够好,只差千刀万剐,凌迟一死!
“径天,这桩婚姻,你我都尽力了,又怎好将责任推脱与你?”依旧轻柔的声音,听在耳中,却石破天惊。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宣判,她依旧不断为我开脱。
“唐径天,你何德何能,要这么一个出色女子为你心伤不已?”耳畔忽然响起那日在君氏,子真对我的劝诫,我只得呆呆看着她转身,伸手开门,然后,轻轻的掩上。
待门扉快要合上时,我下意识的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忍受自己这么久?为什么,当初那么相信,我会给她幸福?
她身子微顿,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回了句:“记得当日你曾答应我,若我有天要回自由,你不会质问我缘由!”
登时愣住,这句话,当日向她求婚时,她曾对自己笑言,不由得百感交集,与她的婚姻,她尽心,我却只尽力,于是,终免不了要走到尽头。
看着最终合上的乳白色门板,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听见了心房轰然塌陷的声音。
卧室内传来轻微声音,想必她正在收拾行李,不知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样?我随意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月冷星稀,夜色浓重。
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微动,这么晚,她会去哪里?忍不住走到窗口,正见她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径,背影,纤细瘦弱,在昏黄的路灯下,是那般让人心疼。
看着她朝着大门外走去,忍不住取了钥匙,走下楼。
在大门外,正见她上了一辆计程车,连忙招手拦了另一辆驶来的车子,一路跟着,直到她进了泰安酒店。站在酒店一楼前的广场上,仔仔细细的看过每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不知哪一间有她的身影?
许久,酒店的保安上前问我:“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低头看他,职业化的笑容底下,看不清他所要表达的,是不是真心相助!
轻轻道了声谢谢,我伸手拦了辆车子:“回家!”
前排的司机有些诧异的回头,我不禁叹了口气,将地址报给他。
回到房间,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刚才怎么一直都没人接电话!”母亲在那段笑道,“是不是和意映去散步了?”
意映?心弦一震,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诺诺点头。
“我和你老爸下周回来!”母亲的声音很是愉悦,“都是你爸爸不好,说什么顺便过完结婚纪念日……”
那端的母亲,此刻定是漫溢的幸福表情,结婚三十五年,他们依然这般亲密无间,让人艳羡!心神恍惚时,耳边听得母亲不断叫我:“径天……”
“妈,什么事?”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妈在说话?”她笑着骂道,“让意映过来听电话,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妈,她……”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老爸又在叫魂了!”母亲轻声笑道,“下周六和意映回家吃饭,老妈新学了几道菜,到时候给你们露两手!”
放下电话,呆怔许久,才往盥洗室走去。
伸手去拿刷牙杯时,又忍不住怔愣,三个月前与她一同去买的两把崭新的天蓝色牙刷,放在这对印有阿福娃娃的杯子里,我的,刷毛已经没有弹性,她的那把,依然如新买时一般。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把它带走。
杯子,毛巾,洗发水……沾染了太多这段婚姻的东西,她一概舍弃,留在了房间内;看在我的眼中,却到处是她的影子,或颦或笑,或喜或悲!
心慌意乱,草草刷完牙,洗了脸,狼狈的走出盥洗室。
推开卧室的房门,没有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又呆了呆。虽然那几个月,她都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空虚,心,像少了依盼一般,悠悠荡荡,让人有些窒息。
连忙退出了房间,走进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坐下,翻了两页,满眼的印刷字体,却没有一个能跳进脑海,只得无奈的合上书。起身,走向窗口,抬首看天。
夜空中,云彩已然散开,星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强迫自己看着那些荧荧闪烁的明星,耳畔,却响起当日和她一同在阳台看星的情形。
“每一颗星,都有自己的生命历程!说是恒星,其实有诞生,也会死亡!”记得那时自己笑着说,“忽然觉得,没有一种东西是永恒不灭的!”
“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就是永恒的啊!”在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嫣然笑意,“只要在我长长的一生,他们都存在着,就可以说永远!”
——看来你中学时,一定不怎么喜欢物理学,否则,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会学的这么差!
——恒星死亡时,会将其本体中的大量物质抛射到星际空间中,这些物质弥漫在宇宙空间中,以气体或尘埃的形式成为新一代恒星的原材料。而恒星的演化过程中通过核聚变,又会形成许多构成生命所必需的重元素,才有可能导致象人这种生命的诞生。
那天,她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谈论恒星的“生”与“死”,而今想起,感慨万千,自己,一直都是不如她!
翌日凌晨,迷迷糊糊间,被电话吵醒,发觉昨夜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在椅子上睡去。抬眼看了下时间,才五时许,满心诧异的拿起话筒。
“唐径天!”一声怒吼,把我的睡意惊醒了大半。
“端己?”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啊,看来神智还是清醒的咯?”端己忽然朗声笑道,“唐二少这次的倦怠期也算不短啊,扛了两年多,才想起要分手!”
只得苦笑。
“你说我是直接把你从风氏大楼楼顶扔下比较省事呢,还是跟你划清界限会比较安心?”听我一直沉默不语,他又忍不住发火,“唐径天,别在我面前玩深沉,好歹你给我放声屁出来!”
“端己!”我轻叹了声,“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头?”
“唐径天,时意映她若不是爱你那么深,会忍你这么久?”端己的声音很自然的又抬高了八度,“真不知道,那些女生,是不是一个个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的自虐情结!”说完,自己又泄气,叹道,“径天,我说错话!”
有些感动,我连忙笑了笑:“还得多谢你提前让我预习三堂会审的场景!”等到父母飞回国内,只怕连番的轰炸是免不了了。
他却没有出声发笑,只是重重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意映,我无法插手相劝,不过这离婚手续,我是断然不会参与的!”
和他通完电话,又呆怔了片刻,无意中看见一旁镜子里那张失魂落魄的面庞,不由得讶然,于是,努力扯动面部神经,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
静坐良久,待回神再看时间时,已近七时,匆匆忙忙收拾完毕,走出了房间。走到车库时,发觉竟然忘了将车钥匙带出来,不禁摇头叹息,只得重新往回走。
迈上楼梯的台阶时,又收了脚,以今天自己这般魂不守舍,实在不宜开车。
时值上班高峰,在路边等了许久,才拦了一辆车子,偏生路上又堵车,赶到公司时,已经八点多。
到了办公室,小曲早已等在门口:“唐总,昨晚我把会议的资料落在您办公室了!”
会议资料?我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离九点半的会议还剩一个小时:“那赶紧整理,开会前五分钟交给我!”
一大早混乱不堪,终于顺利的撑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