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说下去么?”
天罗地网,早已撒下,只等她时意秋点头签字。
意秋脸色大变,一脸惶然:“为何你要这般待我?”
径天沉声道:“你对意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心中一震,不由得抬眼看他。
意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椅背:“我从未害过你!”继而指向我,“她到底有什么好,要你这么护着?”
径天低首看了我一眼,轻声答道:“若非你是意映的小妹,或许我连时意秋是谁都不认识!”
眼见意秋一脸呆滞,脸色苍白,扶着椅背的右手瑟瑟发抖,我不由别过脸,暗叹了口气。
良久,她忽然笑道:“唐径天,我时意秋此生若对你还有半点爱意,天地难容!”说罢,转身离去。
径天忽然轻叹:“只盼她从此对我断念去想,能看一眼身边的人!”
见我一直沉默,他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说我太过残忍!”
心下微动,我转头看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旁人哪来的资格说三道四!”
他脸色一变,看着我,低声说道:“意映,我有话想跟你说!”
“改天好么,我今天没有心情!”我侧身想取过最底层的文件,拉了许久,却依然纹丝不动。
他伸手帮我拿出,放在桌上:“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看着他的背影,我呆愣许久,忽觉口渴,起身想要倒茶,却发现,双手冰凉,瘫软无力!
这个唐径天,不是我所熟悉的唐径天,这样的唐径天,我可有信心爱上?
午休时,如意来找我。
“唐径天托我来当说客!”她看着我笑道。
我叹道:“以为你不会答应!”
“今时不同往日!”
“意秋的事,是你告诉他的?”若非如此,他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总不能让他一直以为时意秋只不过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她看着,轻声说道,“意映,他并没有害谁,只不过是给时意秋一个教训,让她明白,耍手段,用心机,会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见我神情有异,连忙问道:“还是时意秋又说了什么话,伤了你了?”
我笑着摇头,锥心之痛都已受过,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如意忽然叹了口气:“她一味贪图长大,借助了魔道!”
不禁莞尔:“如意,何时说话这么深奥?”
她长吁了口气:“听得懂我的话,你还是那个时意映!”
我笑了笑:“只怕他已非当日的唐径天!”
如意轻声笑道:“意映,你见惯了温和内敛的唐二少,偶然看见他的咄咄逼人,难免会不习惯!”
我抬眼看她:“真怀疑你是不是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
如意大笑:“谁要敢克隆沈如意,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不由得失笑。
她盯着我,端详许久,忽然叹道:“意映,你在怕什么?”
我一愣,笑道:“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低头沉默,良久,抬首轻叹:“不,意映,你是在怕。当日你不听我劝,执意要嫁他,是因为主动权在你手,要收要放,你都可以说这是自己的选择;而今却是他步步紧逼,你怕一旦后退,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轻拍我的肩膀,“意映,你太自虐,非要把自己逼成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才肯安心!”
不由得紧握自己的双手:“如意,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要这么帮他?”
如意笑了笑:“他只对我说过一句话,‘现在的唐径天,只爱时意映一人’!”
愕然呆滞,须臾,脸色绯红。
如意轻笑:“意映,给他打电话吧!”说罢,走出办公室,轻轻掩上门。
“意映,我有话跟你说!”
“意映,给他打电话吧!”
他和如意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我看着面前的电话,犹豫良久,终于拿起话筒。
拨了两个号码之后,忍不住又放下。不禁轻拍双颊,低声叫道:“时意映,你在做什么?”
坐定之后,将号码拨出。
“径天,是我!”
他的声音也有些异样:“意映,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餐厅!”
“那我过来找你!”放下电话,我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襟,意识到之后,不禁失笑。
“满室盈香”是家新开不久的餐厅,过了午餐时间,客人便很少,我一进大厅,服务员便把我领到了包厢之内。
见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怎么感觉好像聆讯一样!”
他亦轻笑,起身帮我拉开椅子。
“我曾经看过四年的心理医生!”倒了一杯茶给我之后,他低声说道,“情感性精神障碍兼轻微的性厌恶症!”
不由得愣住,抬眼看他。
“我和伊依……”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从小感情便很好!”
我微微颔首,风家和唐家一向交好,世人皆知。
“风阿姨早逝,伊依小时候便对我十分依赖。我父母那时也常开玩笑说,等她长大后,就帮我向风叔叔提亲!”他叹了口气,轻道,“我16岁时许下的生日愿望,便是娶她为妻,那时伊依不过十岁!”
内心不由得酸涩,难怪如意那时劝我,两个月的时间如何与20年的感情相抗衡!
“年少轻狂,自以为什么都该自己的!”他苦笑了一声,“却不知道,其实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改变。”
他忽然抬眼看我:“伊依那时常常一袭长裙,像极童话中的天使!”
我笑:“她现在依然如此!”
他摇了摇头:“不过已不是我心中的天使!”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低首,顾自喝茶。
“大学二年级,我被学校选中,作为交流生去了英国一年,回国的第二周,就是伊依的生日!”他忽然神色有异,低头喝了几口茶,才开口继续说道,“自然是精心为她准备生日,可她却偏偏打来电话说,要和同学一起!我在风家等到10点,独自喝闷酒,一直过了11点,才从窗户里看见她和一个小男生吻别!”他握了握手中的茶杯,关节处已有些发白。
忽然想到什么,我亦不禁惶然,难怪他会对人说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难怪结婚两年多来,他滴酒不沾,难怪每到风伊依生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忍不住低声叫道:“别说了,径天,你别说了!”
他深吸了口气:“那日风叔叔见我在家,便放心去参加天安的酒会;原本一直在家的王妈,那天也请假回家!”
他忽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道:“伊依那时不过15岁,我差点毁了一个花季少女所有的梦想和期望!所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茶杯忽然破裂,有血丝淡淡从他手掌渗出。
不由得慌了神,连忙起身,高声叫着服务生。
他摆摆手,低声说道:“我没事!”
服务员也匆匆跑了进来,一看情形,连忙跑出去取了创可贴进来。
我接过创可贴,俯身轻轻贴在他掌心。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低低问道:“这样的唐径天,可还配的上你?”
下意识的抽手,却不料被握的更紧,只得由他。
两相静默,许久,忍不住问道:“那伊依她……”
他叹了口气:“风叔叔带她去德国一家精神疗养院静养,半年后,因为一次深度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把过去一年的记忆都忘记了,包括生日那天的事情!医生说是她刻意尘封那段过往,有时候听着她叫我‘唐二哥’,便会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她的眼神!”
轻轻回握他的手,却发现依旧冰冷。
“风叔叔他那时虽然怪我,却只字未跟我爸妈提起,甚至我大哥都不知道此事!”他苦笑了声,“大学三年级时,我便进入风氏实习,让风叔叔可以专心照顾伊依!”
“然后从此放浪形骸,游戏花丛?”
他顿时苦笑:“意映,一个风氏已让我焦头烂额,我哪来如此的精力?”
我低声道:“你住院期间,方绮文来看过你!”
他微怔,继而轻道:“方绮文,我是在一次公司酒会上认识她的。那时她虽有才气,却始终无法博得上位,便想帮她一把!”
想及前日有关自己的种种新闻,心中微动,遂在他一旁坐下,不再开言。
“也有心找个女友,可是,却一再不了了之!”他摇首低叹,“医生说我患了性心理障碍,上天的惩罚,果然及时!”
忍不住问道:“这么多优异女子,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过?”
他顿了一下,须臾,轻道:“曾有一个!”
觉得他手有些松开,我顺势将手抽回。
他抬眼看我:“那时《名流》杂志为爸做跟踪报道,当时负责采访的,便是周黛眉。因为经常上门,便与她熟识!”他低头喝了口茶,“与她说话毫无压力,很是轻松,一度兴起向她求婚的念头,可她喜欢的,却偏偏是我父亲!”他叹了口气,“她大哥翻出当年日记,见到上面写着‘唐先生’三字,便以为她是因我而郁郁寡欢!”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道:“当日你向我求婚,是不是也是这个理由?”
他轻摇首:“意映,你太不寻常,即便是站在众人之中,依然是最突出的一个!”
不由笑道:“径天,你太夸张!”
他低道:“是我自私,第一次遇见如此合拍的女子,不假思索,一心便只想着娶你进门!婚后,见你笑容越来越淡,才知道,你不开心!”
我看着他,笑道:“径天,你可知道,我不开心,全是因为你!”
“意映!”他轻轻叫了一声,随即无语。
不由得黯然,那时的他,果然不爱我!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径天,现在的你,其实并非真正爱我……”
“意映!”他轻执我手,“那时的我,或许不懂怎样爱人,但是,今时今日,唐径天心中,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