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染上了一层红晕,恍惚中又变成了当年名满京华的女子。手无力的滑落,似乎不舍的要捉住什么,却又最终垂下,呼吸终于再无痕迹。她的眼微微的合着,恍惚是睡梦中……
何风晓用力地抱着顾南南,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他却流不出红色的血,良久,两滴透明的水珠才顺著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湿透了脸颊。他小心翼翼的吻上南南还有着温度的唇……
她的脸上,仍然在微笑著。
他呼吸着,几乎要停止呼吸。心跳着,几乎要停止心跳。痛到窒息,痛到僵硬,痛到……快要死亡。
何风晓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安安,安安!这就是命,你看到了吗?不认也得认的命……”
何风晓的声音听起来阴森可怖,象是诅咒一样。
安安哆嗦着,想要上前,但却被一声枪响止住了脚步。
火药的味道过后,是浓浓的泪水的味道,浓浓的死亡的声音,弥漫着,在这昏黄的空间。
何风晓似乎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无法停止颤抖,金质的左轮手枪从他的手中跌落在血泪交织的地上,胸口的一点红慢慢的晕了开来,灯光下看来鲜艳无比,怵目惊心。
然后,他倒在了顾南南的身边,鲜血却还不停冒出,沿着衣服的边缘,一点点形成一滩不小的痕迹。
室内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她想到的竟然是有一次夏日的午夜时分,窗外的鸟叫的她无法入睡,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她坐起身来,趿上了拖鞋,走到窗边。
此时鸟叫却突地停了。
窗子是半开的,夏夜里的暖风把纱帘吹得抚摸在她的面颊上。她和阿姐的阳台是相通的,而阿姐只穿了一件睡衣站在阳台上。夜色浓浓的自天际洒下,阿姐的面上亦被染上了淡淡的夜影,和着淡淡的暖风,和着淡淡的花香,她的笑颜显得那样的透明,似被夜色所融化了一样,没有了平日里冷漠,没有一丝杂质,只是纯粹地快乐。
她偷偷的走到阳台,隐在阴影里,这才看见风晓站在阳台下仰看着阿姐,精致的脸庞上同样是快乐的笑容……绿树在夜色中阴沉沉的,偶尔一阵风儿吹过,像是被惊动了似的,一片树叶从晃晃悠悠地飘下……
他们谁也不曾说话,只是相互定定的望着。
而此时,安安怔怔地看着地面的血迹,好象从来没看过人流血一样。看着那深沉刺目的血,她不禁感到胸口一阵强烈冲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那是生命的痕迹,是阿姐和风晓流出来的生命……
“风晓……阿姐……”安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在空气中消逝的呻吟。
她想要上前,但是轩辕司九紧紧抓住她,她丝毫的动弹不得。
“放手!”安安望着眼前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孔,只感觉胸口翻搅得厉害,整颗心都揪成一团,猛然尖叫,而下一刻却软下了身子,捂住自己的脸,断断续续地道:“放手,我、我受不了,我快要疯了……快要疯了……求你放开我……求求你……”
轩辕司九加抓住她的双手仿佛怕失去她一样地紧,如此靠近的距离间,他们呼吸可测,灯光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形成一圈柔和光芒,那双黑眸默默的看着安安,那胶着的目光里仿佛有着什么,定定盯住安安的瞳孔,像要寻找某个东西似地专注不已。
“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你听到没有!”
她也看着他,只看着他,隔着衣衫,她感觉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她的心亦在狂飙………
安安那双美丽的眸中渐渐流露出发狂似的恐惧,那种异常强烈的、仿佛撕裂般的痛苦神色,感觉就像是……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
然后,剧痛传来,灼热的液体沿脖颈向上翻涌……她猛地捂住嘴摇晃着,软软地跪倒在地上。久积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溃堤而出,血从缓慢地透出指缝,无法停止的趋势。
“安安!”
她听见轩辕司九惊惶的声音,但是眼睛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嘴唇颤抖个不停,他接下来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苏极夜,听到轩辕司九变了调的声音,才回过神,急忙扑上去,手还没碰到安安,就被轩辕司九一脚踹开。
狼狈倒在地上的苏极夜,只看见轩辕司九眼中忿怒地似要喷出火,也顾不得身上的痛,嘶哑的说道:
“我是大夫!”
轩辕司九却似乎没有料到地一怔,然后才缓缓的放松了表情,但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安安,仿佛怕她被谁夺去一样。
苏极夜把手搭在安安的腕间,只觉得指下的肌肤很冷,仿佛所有的温度都随着她吐出的血液一起离开。而她仿佛很冷似的身体在发抖,紧紧的咬着下唇,脸痛苦地扭曲着,刑室内零乱而尖利的光线划破她黑色的眼波,扯得支离不堪。
这样的神色,他只见过一次,上一次她手中拿着的亲人的灵牌,而这一次……她又一次失去了亲人……他的父母都在战乱中死去,他的兄长耐不住贫穷和抑郁,也接二连三的离开了他……失去亲人的苦,他是那样的感同身受……可他还可以哭,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苏极夜突然发现脸上很凉,却原来泪水已经流了满面,然后,才有了心痛的感觉,仿佛是一根针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刺进心内。
“安安你这是郁结于心……哭出来,哭出来……”
安安难受地喘着气,晕眩的脑袋嗡然作响着,火辣辣的感觉在胸口内扩散开来,多得吞咽不下的铁锈味窜入鼻腔,那腥红的液体一路沿着流到嘴唇上。
“极夜……” 她开口,唇角还颤抖的努力向上扬起:“别哭……”
阿姐死了,风晓死了,她都没哭……真想痛快的哭………放肆的哭泣………然而在这个血色涂染的夜里,她,只能咬紧牙关……
“安安,我替你哭……我来替你哭……”
苏极夜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哽咽的把脸埋在了她没有了任何温度的手掌内,一顿之后,他的语调突然低了下来,象风中的弦,颤抖着快要断掉,拼命地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她的手吸收了他温热的泪,一点一点正滴到安安的心里去。
安安颤抖着向苏极夜伸出手去,她狠命的抽了一口气,咳了起来,血的味道是苦的,咽不下去,从嘴角溢了出来。
很冷……真的很冷……温暖的怀抱就在眼前,所有的强忍与固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在这个夜里,她所渴望的,只有他的怀抱而已。
她不知道,她的眼看着苏极夜,幽幽的灯光下,她的眼金反射着朦胧的光芒,那是一种悲哀到了极致的爱恋。
一旁的轩辕司九霎时间变得狰狞的嗜人,他可以看到他安安专注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一种让他心脏抽疼的无限柔情。
他看着,无法移开视线的同时,心脏又感到一阵陌生的情感,是渴望……但渴望什么,他自己不清楚。
猛地,他仿佛从迷梦中惊醒似的,起身再次一脚踢开了苏极夜,一把从腰间掏出配枪,对准了苏极夜。
乌黑的枪口,危险露出了僚牙,仿佛是一只野兽试图扑到苏极夜身上要撕碎他的喉咙。
住也如何住
扳机一紧,眼看子弹就要射出。
安安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轩辕司九的腿,轩辕司九所能够感觉到的是安安环绕住他的双手,那样细腻的、象丝一样的触觉透过衣服、透过血、透过肉,传递了进来。
“放过他……求求你……”
她在他的脚下喘息的说着,黑发纠缠着她的脸,映衬她那没有血色的脸庞如白色冰晶般近乎透明,她唇角黏黏稠稠的液体还未干涸,亚麻的旗袍被沾染的都是鲜血,片片缕缕像被刺绣上的红色花朵。
“求求你,放过他……”
干涩的言辞,唯有莫名的剧痛与刺激,有两三秒钟,苏极夜分明看到轩辕司九在犹豫,然后手枪缓缓的收了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她沾着血的嘴唇正发着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轩辕司九生硬地抽动嘴角,仿佛浮现出一种残忍的笑容,逆着光,朦胧的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求我?”
安安努力的仰起头,死死地盯着轩辕司九,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破碎,仿佛快要停止。手却固执地抓着他的裤腿,用力到指节都泛青,指甲掐进肌肉。随后,她凄迷宛然地笑了:“是的,我求你……求求你……”
“作为回报,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轩辕司九蹲下了身,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射入安安的心底,那瞬间崩射出的光芒,安安几乎不敢相对。他一向冷极了的声音,几乎是缠绵的:“我要你的爱,我要你爱我……”
喉咙有点烧……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看着她,迫切的,渴望的,像是一个迫切想要得到玩具的孩子。刑室里的火炭盆燃烧的劈劈啪啪,而灯光一闪一灭,人影忽明忽现。
她突然有点眩晕,呼吸困难,侧过头,不敢看他的脸。心猛地一抽,竟然在隐隐泛着痛,疼得眼前发黑喉咙甜腥,一口血就又喷出来。
“好……”
她们是三人一起在顾宅长大,当同龄的女孩子还在对父母撒娇任性的时候,她们已在对镜练习流转勾魂的眼神;当别人还在为得不到的玩具哭闹时,她们努力的学习着仪态万方的诱惑;当别人还在睡前拉着父母听故事的时,她们日夜不停的练习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记得有一次从画室下了课归来,忍不住夏日阳光的诱惑,偷偷的跑去了公园,那里有一架古老的木桥,她们就倚在桥栏杆上,俯看着河里的水。河水带着一点儿浅浅的绿色,岸边有一树半白半红不知名的花,树枝倚倚斜伸在河面上,清潺的水中也有一树流光的花影。暖风吹过,碧波荡漾,水中的花影,便随着盈盈舞动起来。那桥下的一对鸳鸯,缠绵相游,偶尔把脖子插进水里,随着钻进半截胖胖的身子,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