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先借用一下手机。”
我在键盘上播了一串数字,“子裴,江湖救急,我现在在淮海路上,你能帮我找一下又紫吗?看她是不是还在XX酒吧里,我手机坏了。”
我将脑袋靠在窗玻璃上,阴凉的温度让我发热的脑子稍稍降了些温。午夜电台女主播在絮絮地劝着一个大抵是看不穿情爱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时代,哪里都不缺患着情殇的女子,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豆蔻少女到却道秋凉好个的耄耋老妇,总有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我瞥了一眼车窗外,只余下一个烟蒂孤零零地躺在地砖上,那个被我极尽嘲讽的男人早已消了踪迹。
一阵陌生的铃声想起来,手机在手中宣告着有人造访。
“兮兮,放心吧,又紫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我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指点司机回家。
“外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咳了一下嗓子,有些发痒,而且酒喝多了,嗓子涩涩的。
“睡不着,便坐着想些事儿,”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兮兮,来,坐这里陪外公聊会儿天。”
我依言坐下,眼睛却是盯着水晶灯,一动不动的。
“外公最近做梦,老是梦见你外婆和你妈妈,我总觉得对不住她们两个,尤其是你外婆,在我身边没能享受几天福,吃的苦头倒是数也数不清。”
我看着他,有些不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兮兮,过些日子,便是莫氏的年终会了,外公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外界,以莫子兮的身份,你觉得如何?”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太过来,以莫子兮的身份?
☆、六十六,珊珊的情伤
“外公想了想,总把你这般雪藏着也不好,兮兮,你应该多多接触别的人。”
我的头有些大,这是一种变相地把我推销出去吗?
我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中的老者,却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时光已经压榨了外公太多的东西了,我有些心酸:“外公,如果能遇到好的,我一定一定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不再任性一意孤行地当朱丽叶,也不再幻想自己能成为云蕾,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莫子兮。
“好,”外公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手,“我们家兮兮这般好,肯定能遇上那个男人。快些洗洗睡觉吧。”
我慢慢地走入房间,然后将被子压在身上,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真美妙。
珊珊拖着她那个硕大的行李箱,带着凛冽的寒风敲开我家的大门时,我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陈妈煎的荷包蛋在我的蹂躏之下变得惨不忍睹,五分熟的蛋黄被我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正涓涓地往外流着,珊珊一把拿起我面前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全部倒进了肚子。放下玻璃杯后,她的唇边留着一圈白色的沫子,如同小胡髭。我伸出手,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到出盒子中的牛奶,喝了一口,默默地在一边解决早餐,无视这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不速之客。
她的脸上戴着隔夜的残妆,还有两道疑似泪痕的水渍,青黛色的眼圈裹杂着早已晕染开来的眼线,直教人不忍细看。
“陈妈做的三明治的味道很不错,放了你最爱吃得培根和鸡蛋。”我体贴地夹起一块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
今天家里很安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去参加谢小开他们家公司的经销商年终尾牙会了,我向来是不热衷于出现在别家公司这些杂七杂八的宴会或者活动中的,外公看看我,随我做一个自在地懒散人,我正好乐得清闲。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狰狞样?”我吞下手中最后一口三明治,擦了擦嘴,施施然问她。
“他令堂的,罗霖竟然去会所!去了也就罢了,竟然连后续工作都没有做到位,领口上留了个深红色的口红印,老娘从来用的都是粉色系的,他除了是去找女人还能去干什么!”珊珊狠命地嚼着一个鸡蛋,好像在生啖某个人的肉,牙齿嘎吱嘎吱咬得响亮。
我翻开面前的报纸,直奔娱乐版,“那你给了他解释的机会没?”
“这是自然,结果他说,就是陪客户去喝了点酒,什么都没有做。生生啊,什么都没有做能有口红印吗?”
“或许他们只是纯聊天?”我随口发表了一番言论,《姜凝眉深夜密会女友,疑似曝同性恋传闻》豆大的字瞬间攫获了我的眼光,草草扫了一下,发现最近的狗仔真是无聊,哪个女明星稍微和哪个男性搭了三两句话,就被传成有奸情,而和哪个女性朋友勾肩搭背,手挽了手一下,就会被传成性取向有问题,前一段时间还和顾睿在传桃色绯闻,转眼间竟然和女人搭起了边,这年头,明星难当啊,我摇了摇头。
“生生,你觉得有纯聊天那么纯洁的事情发生吗?”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珊珊啊,他陪客户去会所,场面上的事,终归是需要逢场作戏的。”
“要是顾睿也这样呢?”珊珊的大嗓门刚刚吼出这一句,便缴械投降,眼神充满歉意,讪讪地耷拉着头,“那个……生生啊……”
“我敢保证顾睿去这样的场所只会比罗霖多。”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淡淡的,连我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虽然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全身的血液在血管中齐齐刹车,偃旗息鼓,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心脏跳动,血液回流的声音。
如果是我,我又该如何呢?是哭是闹吗?还是像许倾城一样默不作声地帮父亲小心地掩去衣领上的残妆?我自问没有许倾城那般容量,这种事情,发生在珊珊身上,我还会气闲神定地对她说,应酬这种事,对于他们这般的男人来说,都是难免的,但是,如果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呢?或许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吧。
“珊珊,你说为什么这种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都是习以为常,而发生在我们女人身上却是一次不忠,永生不用呢?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有所谓的公平。”
“因为是上千年来的恶习,以前早已习惯了一个正妻,几个妾室,所以现在男人私心认为,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是一件很是拿的出手的事,所以才有了小三、小四啊。”
“你打算怎么办?毕竟,一切不过是你的揣测。”我翻过一页报纸。
“我也不知道,生生,前天我们还在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该买些什么,今天却闹到了这步田地,如果真的结婚了,会怎么样呢?”她落寞地放下筷子。
“至少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哪里有一生都顺遂的夫妻呢?而且,你都说这是一种恶习啦,换一个男人,还会这样的。只是迟些或者早些罢了。”我掏了掏耳朵。
“所以啊,生生,父母都说你会幸福的,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是那幸运的十万分之一,而不是那些不幸的芸芸众生?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讲过,我的父亲,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外面就有女人的,那时的我一点都不懂事,有一个晚上,还跟着父亲一起住到那个女人的家,你说,要是这件事,被我妈妈知道,她有多么地不堪?”
我默默无语,托尔斯泰在《安娜&8226;卡列尼娜》的开篇便写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然而对于我和我身边的那些人而言,我们不幸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外乎是父母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不过是为了下一代的成长而苦苦支撑,然而他们所不懂的是,那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说辞,对于我们而言,这般的相敬如冰,或者是惊天动地的轰烈,还不如早早分离了好,免得受一些吵架声的荼毒,至少可以落得耳根清净。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珊珊的手机在嘶吼着。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便默默地放了进去,那首歌在客厅重复了几次之后便重归寂寞。
“矫情,”我评了一句,“你就不怕他再也不打给你了?”
“要是他连这么点耐心都没有的话,何必还要在一起?我的气还没消,暂时不想听他的声音,不然又要起争执,那才要两败俱伤,不需要谈未来了。”
我从冰柜中取出两罐RIO,隔着一张桌子,伸手便抛给了她,在上方划出一道好看的抛物线,恍若人生的曲线图,低谷*在短短几秒钟便写就。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拉开易拉罐,猛地仰头灌下一口,冷冽的鸡尾酒倏地掉落到胃室,如一阵冷风拂面而来,灼热的脑子顿时清爽了不少。
“珊珊,nozuonodie,别太过了就行,”然而当我看见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心里还是软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前一段时间总是你借我一只耳朵,现在轮到我贡献自己来盛你的苦水啦,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吧,总归,你身边还有一个我。”我做样掏了掏右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细细算来,我们的身后原来早已流淌了一地的光阴,看着珊珊这张布满泪痕的瓜子脸,我很难将她与小时候那个带着点婴儿肥的憨厚女孩子相对应起来。在我与她之间,时光并没有为我们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所能回忆起来的,也不过是些云淡风轻的画面。原来12,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在这个数字之后,再加上一个时间单位——年,也并不是很长的一段时光,至少不会教人想起沧海桑田、天荒地久,亦不会载入薄薄的史册,变成几行毫无意义的铅字。现在所能回想起来的,也不过是两个人抱着手机,在各自的天地里絮絮地唠叨上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以此来提供友谊的养料。羡慕着彼此的羡慕,忧伤着各自的忧伤。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穿过了七年之痒,我最好的朋友,每每我说起这几个字时,无需要再说出她的名字,大家都能知道我说的就是珊珊。在孤立无助的黑夜,在明媚灿烂的白日,我知道,不管她身在何方,她总会借我一只耳朵,分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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