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众人在奋力杀狼,那边蒙战满心委屈地向岳护院的尸首走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飘过,便向那人影追去,追了半天,竟绕回岳护院尸首旁。
陆护院、邢护院看他只身一人去而复返,陆护院便问:“蒙小子,梁兄弟没跟你过来?大家伙不要送岳护院最后一程?”
蒙战握着剑说:“陆大叔、邢大叔看见那恶贼没有?我方才看见他向这边来。”话音才落下,又看见一道身影向邢、陆两人身后去,便握着剑又去追。
邢、陆二人什么都没看见,但这两人对蒙战是笃信不疑的,于是陆护院对邢护院说:“你看着岳大哥的尸身,蒙战鲁莽,容易受人激将,等我去帮一帮他。”话音落下,人已经离开这边有五六步。
邢护院唉了一声,怕有夜枭、狼群来毁了岳护院尸身,便用剑在地上掘坑,挖了小半日,忽地听到身后动静,只当是蒙战、陆护院回来了,赶紧转身问:“可……”
一个可字落下,看来的是那日与他们厮杀之人,便拔剑向那人砍去。
这人正是范康,范康迎面将一包东西向邢护院脸上撒去。
邢护院先以为是毒药,忙转身去躲,躲避不及,伸手向脸上一抹,却见手指上沾了许多泥土,泥土上还有数只蚂蚁,先不解其意,随后脸上便刺疼起来,手指上也被那些蚂蚁咬住,火辣辣地疼,明白是范康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蚁巢丢在自己脸上。
邢护院怒骂:“卑鄙无耻!”顾不得再跟范康打斗,丢了剑,向正爬着蚂蚁的鼻孔、眼睛揉去,不过须臾,一张脸肿胀得不成人样。
“无毒不丈夫!”范康阴险地冷笑,趁着邢护院被蚂蚁咬得哇哇直叫,一剑刺穿邢护院的胸口,看邢护院断了气,敏捷地向一旁树林草丛中躲去。
“贼子,你在哪里!别做了缩头乌龟!快出来!”蒙战年少气盛的声音响起。
范康狡诈地一笑,躲在远处看蒙战一身是血,气急败坏模样。
蒙战追了半天,原来追的只是一匹野狼披着的范康的衣裳,此时将染满野狼血迹的衣裳狠狠地扔在地上,恨不得将范康碎尸万段。
陆护院紧跟着蒙战回来,却见邢护院惨死在岳护院身边,且脸上满是蚂蚁,顾不得去想那蚂蚁会咬人的事,忙伸手去邢护院将脸上蚂蚁拍去,手掌被蚂蚁咬得肿胀起来,咬牙切齿道:“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一双眼睛埋怨地看向蒙战。
蒙战心里一堵,涕泪满面道:“陆大叔……”忽地听到远处的狼叫声,与陆护院默契地互看一眼,顾不得岳护院、邢护院的尸首,便向小溪边奔去。
二人气喘吁吁地到了小溪边,看众人背靠着溪水杀狼,便从后面包抄野狼,野狼看情势不对,机警地撤退。
“公子,邢大叔……”
“混账!竟然干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柯护院、常护院持剑拿刀向蒙战砍来。
陆护院、黎护院、刘护院等拔刀隔开柯护院、常护院。
“冷静一下!邢兄弟呢?”梁松的眉头许久没有舒展开,看向蒙战身上的血迹,心里咯噔一声。
“邢大叔被恶贼杀了。”蒙战落泪道。
“恶贼?我看,你就是恶贼!”柯护院冲动地冲蒙战吐了一口口水。
蒙战睁大眼睛,冷笑道:“好好,我是恶贼!公子说我是恶贼,你们就都当我是恶贼!公子要我哥哥送命,又要金家姐弟去英王那边送死,就不是恶贼?枉我们在西北的时候都以正人君子自居,没想到来到中原,就都成了恶贼!”
“原来,你是在为你哥哥报仇!”柯护院长叹一声,看了眼手臂上硬生生被狼撕开的伤口,仰天狂笑,“亏我为了你受这样重的伤,原来,你才是藏奸之人!”
陆护院一头雾水,却替蒙战分辨:“诸位,邢大哥不是蒙战……”
耿护院道:“陆兄,你别替那小子遮掩了。先前那小子听了贼子的话方寸大乱,连累得我也替他受了伤,还要替他遮掩。”
梁松看众人吵成一团,忙对曾公子说:“公子,快说两句话。”不等曾公子说话,金折桂便惊慌地叫喊:“公子,你要送我们去死?”
曾公子望向满脸失望、慌张的金折桂,还有不敢置信的瞽目老人,一口热血堵在嗓子眼,要将金折桂、金蟾宫打昏带走容易,可要取得瞽目老人信赖,引诱他交出《推背图》就十分艰难,原本他们一行人同甘共苦,这几日,瞽目老人、金家姐弟已经十分信赖他了,偏生蒙战出来搅局。
眼看场面乱成一锅粥,曾公子疑惑不解地问蒙战:“金家姐弟?”一头雾水地扫了扫金折桂、金蟾宫,“金家以科甲起家,到今日,已经与世家阀阅不相上下。金家姐弟,会是这个模样?”
他声音沙哑,话里的意思是说金折桂姐弟不像是大家族的孩子,但话出口,却丝毫不叫人觉得是在鄙夷如今的金折桂、金蟾宫。
蒙战忙道:“是……”
“蒙战,你,是不是从那恶贼口中听说的这事?难怪那恶贼一直紧盯着我们不放。”梁松终归是站在曾公子这边的,一双眼睛警告地看向蒙战。
蒙战原要分辨,此时万般委屈,却还要“义气”地顺着梁松的话,将梁松诱导的话说出来,于是脸上青筋暴起、形容可怖道:“是,我是听那恶贼说的。那恶贼说公子害我哥哥,说公子要害了金家姐弟。我跟那恶贼就是一伙的!”
“蒙战!”陆护院喝道。
“今日我们便替蒙大哥清理门户,为岳兄弟、邢兄弟报仇!”柯护院、常护院提着刀剑便攻向蒙战。
“蒙战,走!快走!”陆护院抵挡柯护院、常护院,黎护院、刘护院拉着蒙战走。
曾公子将手伸向金折桂,看金折桂哆嗦着躲开,心里恼恨不已,对梁松说:“蒙战是害群之马,除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花姑娘是也
蒙战是害群之马……
梁松握紧拳头,曾公子、蒙战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曾公子是忠心,对蒙战,就是宠爱。如今,果然要除了蒙战?
“公子,你再想一想。”梁松眉头紧锁。
曾公子看向梁松,梁松以为他不是为了《推背图》肯大动干戈的人,可惜梁松想错了。曾公子曾是皇室里最惹人瞩目的才貌双全的皇长孙,一朝陨落,从万人吹捧落到万人践踏的地步,他忍辱负重多年,比谁都想提前看一看,看一看他这番含污忍垢,到底有没有意义。
“梁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你想咱们十几人,因为蒙战一人分崩离析?”曾公子嘴角带着一抹笑,介于病弱、温润之间的脸色,展露出掩藏许久的上位者的威严。
梁松怔愣住,大抵是公子一同跟随他们患难与共,他竟然妄自以公子的长辈自居了,“遵命。”咬着牙关,提着大刀向蒙战砍去,又喝令黎、刘、陆三人,“让开。”
黎、刘、陆三人不信蒙战是心狠手辣之人,不肯让步,柯、常等人听曾公子发话,有早看蒙战不顺眼的,也有性情鲁莽此时被蒙蔽的,便喊道:“梁大哥,跟他们啰嗦起来,他们未必不是一伙的!”
一群人说罢,就挥动刀剑,你攻我守地拆招比试。
金折桂闭着眼搂着金蟾宫,不去看眼前的刀光剑影。
金蟾宫躲在金折桂怀里,被金折桂蒙住了耳朵,睁开眼,就看见一只绿螳螂站在瞽目老人手上,于是伸手去接,看那螳螂抓着瞽目老人的手指不肯离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梁松等人一同打到了树林里,离着公子足足有百来步处,柯护院一时失手,竟然刺到了陆护院腹部。
这一变故令打红了眼的众人稍稍停下,便又向蒙战追去。
蒙战眼睁睁看着陆护院为救他而死,目眦俱裂地瞪向柯护院:“姓柯的,我叫你给陆大叔陪葬!”
柯护院刺死了伙伴,先是心慌,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挥剑又向蒙战刺去。
金器鸣响声在树林里回荡,陆续有人受了伤,梁松看向打红了眼的两边,用剑将蒙战隔开,低声道:“快走!”
蒙战一脸血泪,哪里肯走,一剑过去,将梁松的发髻砍开,地上落下一片黑发。
“梁大哥,你还护着他,他们要杀你呢!”柯护院杀了同伴,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那理由就是护着蒙战的人也想杀他!找到了这理由,他巴不得将水搅浑,免得事后有人责怪他下手太狠。
有柯护院煽风点火,原本只追蒙战一人的常护院等人,跟黎护院、刘护院几个拼起命来。
梁松的话先还有人听,此时彻底没人听了。梁松眼看着又死了四个兄弟,怒极攻心,竟觉胸口一甜,就好似,要吐出一口血来,最后一次隔开蒙战。
蒙战发誓道:“你们等着,我一定回来替我哥哥、替大叔们报仇!”狠话没说完,便被黎护院、刘护院拉走了。
等走远了一些,黎、刘两护院身上受了重伤,推开蒙战,双双对蒙战说:“我们发誓替太子爷保护公子的,你快走,别回来了。”
蒙战向后踉跄跌倒:“两位大叔不跟我一起走?”
黎、刘二人道:“我们誓死不离开公子。你走吧。”
蒙战含泪跪下给黎、刘二人磕头,劝道:“两位大叔,他们不讲理,你们跟我走吧,回去了,他们定要处罚你们。”
黎护院道:“放心,公、梁松不是蛮不讲理的,方才若非他有意放水,你也逃不开。而且,我们要回去上药。”
蒙战听到“上药”二字,想到他们并没有带出什么伤药出来,这才又磕头,看着黎、刘二人远去,等他们走远了,才迈着步子,踉踉跄跄地用剑当拐杖离开,才走了五十几步,听到黎、刘二人的惨叫声,蒙战急忙向回跑。
树林里飞鸟惊飞、走兽退缩。
蒙战赶回来,便见梁松等人持剑站在黎、刘二人身边,越发心寒。
柯护院怒道:“畜生!连他们两个你也不放过!”
蒙战一口银牙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