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女孩子,跪在地面……
她看到了那惊恐中带着仇恨的小小眼睛。
背对而立。
剑出鞘。
小女孩头颅落地,滚落了熊熊大火里。
她的眼角,泪,不见半滴。
唇边是冷泠的冰冽。
那一年,不过十三岁。
……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所有死去的人全都从地上爬起,一个一个向她伸出手。
……
“不要。”李相宜从恶梦中惊醒,她的泪水早已打湿脸庞,不为别的,只为惨绝人寰的杀戮。
她头痛欲裂,潘玉不知去了哪里,黑暗中不见半个人影。
李相宜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山坡晕倒醒来的时候情绪为何那么反常,那么的脆弱和依恋身边的人,只因她们所说的是真的,她的过去,是由鲜血写成的。
人在孤单和脆弱的时候总是会特别的感伤吧。
就像她现在,泪水无声无息。
她一阵阵的颤抖。
黑夜里,小奴的声音响起:“姐姐,你记起了过去吗?”
“小奴。”她定定的看着她。
“姐姐,我倒情愿,你彻底忘记过去。”小奴怜悯的看着她:“原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所以我很羡慕,你每一次杀人后都不动声色,可以那么潇洒的转身,但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你所有的无情不过都是为了掩盖心中的伤痛。”
小奴走近,从黑暗中现身:“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杀人有意思吗?当时我并不明白,现在才懂,你其实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你只是在问你自己,杀人有意思吗?”
小奴道:“杀得人多了,麻木了,也就不再追问有没有意思了,是吗,姐姐。”
“我……”李相宜不知该怎样回答:“其实也没有忆起曾经,只是做恶梦,梦里有一个叫小奴的女孩,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我们每次杀人,总是在一起,而且都喜欢一剑毙命。”
“那是你教我的,姐姐。”小奴泪光隐忍:“对一个人最大的恩赐就是让他死得痛快。”
“没错。”李相宜深吸口气,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缩在黑暗里:“可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没有任何高手有所谓的理由去剥夺它人的性命。”
“姐姐,你变了。”小奴道:“是那个男人改变了你吗?”
李相宜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懂了。”小奴道:“既如此,我的坚持已没有意义,你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媚云姐姐了,我真的很伤心,可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甚至是违背主子的意愿。”
小奴道:“其实,她是想让我混到你身边,利用我们过去的感情让你放松警惕,交出她想要的东西,可是现在,没有必要了,就算真有那样的东西,你也会把它藏在安全的地方,不会交给任何人,因为,你爱上了这个傻书生,对吗?”
“娘子。”潘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小奴突的消失。
门被推开了,潘玉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娘子,见你睡得香甜,心想你一定累极,不忍心叫醒,可是你没有吃晚饭,所以出去买了一些汤圆回来。”
“汤圆?”李相宜闻到一股香甜的米酒汤圆味道。
“是啊,这是江南有名的吃食,你尝一个。”潘玉将汤圆放到了李相宜的手上。
一阵冷风吹来。
他看到了半敞着的窗户:“咦,奇怪,我走的时候是关上的。”
“是我打开的,想透透气。”李相宜捧着瓷碗喝了一口米酒,香香甜甜的味道直入喉间,令她鼻尖一涩,差点没落下泪来。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和她曾经吃过的一模一样,没想到这里还会有汤圆这种东西,她捧着碗又喝了一口,潘玉见她喜欢,高兴得不得了:“早知道你爱吃,我就多买一些回来,真是可惜了,那个卖汤圆的已经收摊,只有明天才喝得到了。”
“相公,你有温习功课吗?”李相宜突然问道。
潘玉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有啊,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李相宜原本想问,你发现我是一个坏人,曾经杀过无数人,手上沾满血腥的杀手,会不会还像这样,待我如此真切之单纯。
“娘子,你想说什么?”潘玉问。
“没什么?”李相宜沉默了。
将汤圆喝完之后,她将碗还给了潘玉。
吃过东西后身子变得暖和,李相宜觉得不再那么冷了。
她自床上坐起:“相公,我睡不着。”
“娘子,你有心事吗?”潘玉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
李相宜道:“相公,如果一个人遗忘了过去,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潘玉挠头。
“其实,如果一个人曾经的经历惨不忍睹,遗忘对她来说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可是如果她欠下了太多的血债,遗忘对别人而言是一件多不公平的事情。”
“娘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潘玉不解的看着她。
“相公,我很好奇,你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直这样单纯吗?”李相宜突然问。
潘玉看着她,璀然一笑:“当然了,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睡觉,不好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李相宜看着窗外黑得彻底的天空:“这个时候游人都停歇了吧,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现在?”潘玉问。
“嗯。”李相宜点了点头,起身穿好衣服。
“今晚月色皎好,要玩大家一起玩啊。”白衣男每次都是鬼魅般的出现。
李相宜淡淡的看着他:“那就一起走吧。”
“要不要叫上那个刀男。”白衣男给秦霸取了一个外号,因他刀使得比较好,就叫刀男。
“不用了,不过去去就回。”李相宜边说边下楼。
客栈已经关门了,三个人都是从侧门出去的,皎白的月光如银洒落在集镇的大街小巷,这个时候的人都已经沉睡了,星星在天边闪烁,李相宜看到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除了一串串火红的灯笼外,行人已经明显的稀少,河里的花灯也灭了,随波逐流向远方。
沿着湖畔缓缓的走,垂柳依依在两旁。
清新的风令头脑豁然开朗,李相宜的心从沉闷中透出气来。
她站在一棵柳树下停住脚步,再也不动了。
看着远方的天空。
星光闪烁。
鸟成群结队飞过。
“这是什么鸟,可以在黑暗里前行。”李相宜喃道。
“这是有人专门养来送信的鸟,你没见过吗。”白衣男一笑:“用不用我给你逮两只来看看。”
“不必了。”李相宜道:“飞是它们的自由,没有人有权利剥夺。”
“你似乎很不开心。”白衣男道:“你家相公现在可完全围着你在打转,你不开心,他的眉头皱得紧紧,这眸光也深沉似海,像变了个人似的。”
白衣男说完。
李相宜回头看潘玉。
漆黑的夜色下,他的脸色沉凝无比,眸光深邃的看着李相宜。
李相宜心里一惊,这是第二次看见这种幽暗的目光,第一次,是在从林中回怀山村的轻舟上。
鬼船
“娘子,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那。舒葑窳鹳缳”潘玉伸手一指:“你们看。”
黑暗里,有一艘黑色的船隐在湖水中央,若不仔细的看,借着月光,以为那只是晃动的山影。
它如幽灵一样的出现,让李相宜蓦然一惊,白衣男的眸光也变得沉凝:“幽灵船。”
“那是什么?”李相宜看着白衣男问。
“听说是一种在黑夜里行驶,专门替人收尸的鬼船。”白衣男道:“曾有一年出现在京都,取过一位贪官的性命,没料到它会出现在江南,听说有船的地方必有冤案。湄”
“娘子快看,那是什么?”潘玉惊呼。
李相宜顺着潘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自船上腾空而起,踏水逐波,往远处的深山而去,那里群山起伏,连绵不断,那一道人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强劲的气流,旋舞的逆风,纤弱的身形看起来非常的矫捷,也非常的熟悉。
红色的火光在黑夜里漫延,只是一瞬,隐约可见凤凰的幻影谯。
白衣男面色一凝:“是她。”
“艳无双。”李相宜也看出了端倪。
踏水而去的那个人正是艳无双,她的那些武功招式都和初见时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鬼船,为什么会在江南。
她不是在榕城的吗,是随他们一起来的吗。
柳树底下,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余的人在树下亲亲我我,似是倾诉衷肠的才子佳人。
全都看见了同样的奇景。
有女子的惊呼声:“那是什么,凤凰?”
“看花眼了吧。”男人的惊慌声:“怎么可能是凤凰,一定是鬼火。”
“你别吓我,我害怕。”女子娇呼的声音,似往男人的怀里拼命缩。
“别,别害怕,我也只是听说,不一定是真的。”男人将女子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两人相拥着落荒而逃。
李相宜定定的看着白衣男:“你一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看到那座大山了吗?”白衣男不答话,伸手指向黑影消失的地方:“那就是我曾经说过的,被灭满门的碧霞山庄。”
“碧霞山庄?”
“没错。”白衣男道:“看来艳无双是想回来寻找线索,为她家人报仇的。”
“她恢复记忆了吗?”李相宜问。
似想起什么,不待白衣男回答,又道:“那一次她走火入魔,你们两人不是跳入湖中殉情了吗。”
“怎么可能。”白衣男大笑出声:“你的想法也太奇怪了吧,我与她第一次见面,怎会抱着她殉情,我那是采用至极之法,为她疗伤,她周遭的血脉逆流,气息紊乱,春日湖水至寒至凉,可以令她倒冲的血脉暂时解缓冲击,接着采用闭气功,令她暂停呼吸,在湖底将她体内的魔碍之气尽数除去。”
“闭气功,你没占她便宜?”李相宜问。
“便宜嘛,倒是占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得跟上去,看看我未来的娘子到底干嘛去了,碧霞山庄里冤魂无数,鬼魅横行,我可不希望她有事。”白衣男说完,冲潘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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