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瑰的事被徐家长辈压了下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绮瑰被禁足一月有余,对外则称偶染风寒需要静养。绮雅也时常称病,倒是绮梦日日陪着徐家长辈用饭。
这日,徐府一家人好不容易又聚到一处用饭,绮梦瞧着姚氏神色憔悴了不少,各人也都低头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到底是素来行端身正,徐老爷和徐老夫人的气早已消了大半,看着绮瑰明显消瘦的脸庞,不忍再出言训斥。
徐老爷自不必说了,爱妻的独女,又是从小看到大的乖囡;徐老夫人对绮瑰也甚是宽容,因其大方端庄的作态很是符合大家主母的要求,徐老夫人还指望着给绮瑰指配一门好亲事来为徐克定增光呢。
“母亲,方圆书院的宋先生明日大寿,您看?”姚氏欲言又止,瞄了一眼徐老夫人和徐老爷的面色,等着下文。
“绮瑰绮雅身子好了便去吧,记得代你爹爹问宋先生好。”徐老夫人发了话,姚氏也很是意外,以为绮瑰出了这等事,徐老夫人定是要恼上一段时日呢。
“母亲,绮梦……”姚氏又看了一眼绮梦。
“她不去也罢,左右也从不得宋先生喜爱。”徐老爷将筷子撂下说到。
“老爷,母亲。”姚氏止住话头,对三姐妹说:“你们吃好了先回园子吧,想想为宋先生准备什么寿礼的好。”
三姐妹依言而去,姚氏这才轻声开了口:“母亲,绮梦一定得去。”
徐老夫人不解地看了一眼姚氏,问到:“这是为何?那丫头惯会闯祸,莫惹了宋先生生气。”
“母亲,绮瑰出了事,虽说不曾被外人看到,但难保不走漏一点儿风声。称病这月余便叫人起了疑心,虽说拿不准是何人,但也难保不会有些风言风语,如若绮梦不去宋先生的寿宴,旁人定会怀疑是绮梦出了事。”姚氏虽不想绮梦嫁得好,但也不希望她名声尽毁,那样的话势必会牵连到自己亲女身上。
试想,一个行为不端的大小姐,深夜外出一夜未归,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各种说法简直比凌迟还要伤人。真若如此,这家所有的女孩都别想嫁得好,这家也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姚氏只不过想让绮梦有个刁蛮任性惹是生非的坏名声,却不想她在妇德上有任何让人指摘之处。
“嗯,说得对,老爷你去好好训斥那丫头一番,叮嘱好莫要惹是生非,细细检查一番后再放她出去。”徐老夫人点头答应,又说到:“绮瑰这孩子惯是个省心的,出了那事也不能全怪她,别看她死不开口,但我听张妈妈说,绮瑰梦里还胡叫着。”
“说什么倒要看看祖母和父亲疼不疼自己,为何绮梦犯了错可以躲过责罚,便要看看自己犯了错会不会被罚,倒要看看亲娘会不会护着自己。”徐老夫人说到此处停了停,带些不满地看向姚氏,说到:“你也是,我知你待绮梦视如己出,但日后老爷若责罚她的时候,万不可再偏袒维护了,你看看你自己的亲女都心生怨怼。”
姚氏低头敛目连连称是,接受了这看似责怪实则带些满意的批评。
“绮梦那孩子任性妄为,是万不可嫁入高门大户的了,能寻个简单的人家嫁了就好,万一出了事也会忌惮着徐家的威势压下去。绮瑰不同,我是要亲自为她寻门好亲事的。凭我们家绮瑰的品行,别说是权贵之家,便是那皇亲国戚也是当得的。只是,日后定要看好绮瑰,万不可再出那种事!”徐老夫人一脸的自信和希冀。
“母亲,这话在府上说说便好了,万不可传扬出去。当今太皇太后心思捉摸不定,前几日还因一个大臣的折子出了错别字而将其贬官,这位的心思很深。”徐老爷捐了一个六品的闲官,虽无实权但也知道朝堂上的一些事情。
“怕什么,你爹便是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结果徐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想当年徐家出了那位皇太后,是何等的尊贵荣耀,我就不信再出不了这等贵人。”按理说徐家虽不复当年荣宠,但也是百年权贵之家了,家中不仅世代有人做官,还控制着请元朝最大的镖局。但徐老夫人雄心不减,依旧斗志昂扬。
☆、第十五章 亲娘嫁妆
第十五章亲娘嫁妆
徐家世代把持着镖局这行当,当家人却都不弃书本,有能力的考个秀才举人回来补个小官,没运气的也要捐个闲职继续混着。
徐老爷便属于没有运气那类的,此时正不安地低了头,一旁的姚氏却是乐开了花,但面上仍旧不显。
徐老夫人不再多言,轻咳两声便起身由大丫头万梅儿扶着回了东厢,姚氏和徐老爷各自吃完之后便离开万喜堂。
姚氏回到千翠堂后找出钥匙,带着千梅儿直奔库房。
宋之宋先生的寿宴,全方圆县顶尖人物的子女都会出席,庆元朝民风开放,虽说到了十二岁便要返家,但在这之前还是可以入书院求学的。昔日的小姐们俱都返家待嫁了,昔日的少爷们还在书院求学,为的便是万人挤独木桥的下场应试。
姚氏找了找自己的首饰,翻捡两遍也寻不出一件满意的首饰,不禁气恼。
凭什么庶女的嫁妆如此寒酸,凭什么嫡女的嫁妆件件珍品,虽说不是一个爹,但都是一个府里的小姐,谁又比谁差了什么。
合上箱盖,姚氏脸上现出丝丝不忿,一眼瞥过去,库房东侧放着原配的嫁妆。
屏退了千梅儿,姚氏来到东侧,从中挑拣出一件上品碧玉头面。还记得堂姐出嫁在即,自己曾偷偷跑过去看,当时便喜欢上了这副头面,但它永远都不会属于一个小小庶女。
堂姐命薄去了,自己便做了徐家的填房,从此后好好过日子吧,可看到自己的陪嫁如此寒酸时,内心怎能平静。
冷笑一声,取了头面回到千翠堂,姚氏便吩咐人将三个小姐叫了过来。
“明日便要去宋先生府上了,都好好打扮一番,不可丢了咱们徐家的脸。”姚氏慈爱地看着三个女孩,伸手将绮梦唤到身旁,拉着她的手说到:“这是母亲当年陪嫁里面最好的簪子了,戴上它,让人家看看我们徐家大小姐的气派。”
绮梦看着姚氏将那簪子带到自己头上,惹来绮瑰一记冷眼。
“母亲,无事的话我回去了,明日还要早起。”绮瑰一甩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哎,绮瑰。”姚氏招唤两声,便唉声叹气地又给了绮雅一个镯子。
“回去吧,明日记得要早起,莫在宋先生面前出错。”姚氏嘱咐两个女儿一番,这才打发她们回去。
回到自己书房里,绮梦低头细想,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姚氏便会跟徐老爷哭诉绮瑰气愤而走的事。接着,亲娘原配的头面便会作为补偿落到二小姐手上。
虽说徐老爷无权支配原配的嫁妆,但眼见了爱妻爱女这般模样,一时冲动开口将那头面许了绮瑰,已作古的原配定不会出来反对,绮梦反对无效,其他人也不会理会这件事。
也许那头面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但在绮梦心中,她是亲娘留给自己的记忆。抚摸着那头面,仿佛可以感受到亲娘的体温。
前世里,为了要回这头面,自己好生闹了一场,虽得了头面,却也得了长辈们更多的冷眼。
写了几张大字,绮梦依旧有些心烦,将簪子捏在手上,打定主意起身便往外走,谁知却迎头撞上了徐老爷。
“才写了几张大字,这便坐不住了!”徐老爷厉声喝道。
绮梦一惊,明白过来徐老爷定是在外观察了自己许久。暗骂那些丫头们不顶事,看到徐老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再一细想,徐老爷定是要偷偷看看自己在做什么,来了也吩咐丫头们不可出声,丫头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爹,您来了。”绮梦连忙装出一副乖乖女模样,往后退了几步站好。
“怎么,我来不得!无人管你便可在院子里胡作非为!”徐老爷想起绮梦之前的种种,便气不打一处来。
绮梦仿若未闻,看来不在意之后,便真的不那么难受了。
“爹爹误会了,孩儿是想将这簪子还给母亲。”绮梦将簪子从身后拿出来,递到徐老爷面前说。
“这是你母亲的簪子?给了你的?”姚氏经常小恩小惠,徐老爷自然先入为主。
“是,母亲将她的簪子给了孩儿,为了明日宋先生的寿宴的。二妹妹看了有些不开心,孩儿怕因此伤了母亲和二妹妹的情分,这才想着送回去,还是二妹妹配这簪子,毕竟是母亲陪嫁的东西,二妹妹也是应得的。”绮梦说得诚恳。
“是你抢着要的?”徐老爷冷声问到。
“孩儿没有,是母亲心疼孩儿,但孩儿不能叫母亲为难。”绮梦想要拉住徐老爷的胳膊说话以示亲近,然从小便与之疏离惯了,绮梦终究还是没能做出来。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达到心口不一的境界,绮梦想到。
“大了,也该懂事了!明日去宋先生府上,不可惹他老人家生气,若再惹祸,仔细回来我剥了你的皮!”徐老爷厉声训道。“这簪子我拿去给你母亲,你莫跟来了,好生在书房里练字!”
目送徐老爷远去,绮梦仍旧不放心,需尽早将那头面弄到手,不然还会再生枝节。
次日一早,打扮妥当的三个小姐便在百芳园门口齐聚。绮梦看了眼绮瑰头上的簪子,努力控制着嘴角。姚氏定是还未开口,徐老爷便将那簪子还了回去,如此一来,那头面应是暂时安全的了。
徐老爷和姚氏都很重视这件事,宋先生是当世大儒,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若不是厌倦了京城没完没了的交际,宋先生也不会隐居到此。
方圆县虽不及京城繁华,也不似一些重镇农商发达,但庆元朝开国元勋的祖籍多在此地,因此聚集了许多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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