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飞兰点点头,赵三这才起身去床下扒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抱过来放在桌上。
林秋穗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木盒觉得热泪盈眶,当初娘亲把所有宝贵的东西都放了进去,有房契,有儿时的自己给她编的手链,有爹外出做工一年给她带的并不算好的发钗,当然,还有自己脖子上的这块玉坠。儿时的自己相当地稀罕这个父亲亲手做的,还细心雕上了花纹的盒子。
庆儿见林秋穗正准备打开盒子,赶紧先她一步走过来从怀中掏出帕子给她擦了又擦。“罢了,庆儿,已经干净了。”林秋穗缓缓把盒子拿到手中,摸了摸左上角的一块破痕,那还是当初她偷偷拿出来把玉坠戴上臭美,结果娘刚好进来,她吓了一跳没有拿住摔在了地上,当时盖子都掉了,不过爹是个巧手,又三锤子两锤子给安上了,除了这一块竟都完好如初。
江飞兰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小财神,真是越看越有富家小姐的范儿了,她似乎已经忘了方才说的不三不四是谁了。
盒子里的手链早已经被江飞兰扔了,而那只钗也早就跟着娘下葬了,这盒子里早就不剩什么了,只剩下那张房契。她来回看了看,然后又把那张纸叠好放了进去。“以后这个店便由我接手了,我定会为了我娘好好干的。”林秋穗起了身,道“五河,再拿二百两银子来。”
庆儿把那盒子拿起来抱在怀中。林秋穗接过燕五河递上来的银票,站到江飞兰和张三脸前。不知是仰视的原因还是林秋穗这一身华服起了作用,他们俩竟觉得好大的压力,心道这个丫头片子果真不一样了,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孙府的小姐,竟然也有了有钱人的气场。
林秋穗当然不会让他们看出这是她观察那成日在府上到处晃悠招摇的孙夫人好几天才略有领悟的端姿拿态。
“当初,你们把我卖给张丽华她们给你们多少钱?五十两?一百两?我想那个铁公鸡绝对不会给再高的价钱了。”林秋穗就那么站着。
那的确是他们做的事,所以张三低着头不说话,江飞兰却脑子飞转又开始想说辞。“当初我们也是生活所迫啊。家里真的是揭不开锅了。”
林秋穗看了一眼正在屋子角落里看着的张含莲,“呵,我当时有真正花过你们钱么,我省吃俭用花的钱屈指可数,我爹娘的积蓄可在你们那里呢。”她芊芊玉指指向张含莲,“你的女儿不想穿的衣服打上补丁给我穿,你的女儿不爱吃的东西全挑给我,你的女儿干不了的活儿全给我。”
江飞兰道“穗儿你这就不对了,你爹娘的积蓄我们让你省着点不也是为你好么。那几年我们多带一个闺女你以为好过?”装的倒是道貌岸然的摸样。
“话不多说,今日我来除了要回娘的铺子,还有一些话,你们便好好听我说着。”林秋穗顿了顿,“早在一年前你们卖掉我,我便与你们毫无干系。我娘的铺子我给你钱是给你们情面,我若是不给,你们也得给我。”她把银票轻轻放在二人面前,“这二百两,我给你们也是看着你是我娘的亲哥哥的份上。”
江飞兰看林秋穗已经带着人往门口走,连忙道“穗儿,我们当初真是逼于无奈,你。”
林秋穗左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她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莫要再说我们的情分二百两买不断了,爹娘过世的时候,你们把悲伤的我领回家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情比千金,可如今想想,当年我手中若有一点银两便绝计不是这个摸样。你们可知文川哥如何待我。”林秋穗突然想到前世,有些怒不可遏。
可她赶忙闭了嘴,意识到蒋文川考取功名羞辱自己的事情,这一世还发生,而且怕是不会到了,因为这一世的一切都因为她想活着的坚定念头悄悄在改变了。
江飞兰似乎是抓到了一丝希望,哪里能跟这个过上了金玉生活的丫头扯上关系便往哪里说。“穗儿穗儿,我当初便知道你与赵大娘家的小川有情有意,你放心,我会帮你们撮合的,当初我们把你买入青楼也是被逼无奈,小川他定会体谅的。”
林秋穗还未说话,那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张含莲却是不依了,许是还不大没经过多少风雨的缘故,竟没听出这是她娘在扯关系,她跑上前就想哭出来,“娘,你不是把她赶走了刚好可以撮合我和小川哥么,你不是说我与小川哥郎才女貌么。你忘了你和赵大娘已经说好等小川哥过两月求学回来让我俩定亲么。”她气急了才不管自己娘使得什么眼色,她本就随江飞兰一样脾气暴,说起话来如同那滚珠落地一般噼里啪啦。
林秋穗嗤笑一声,也不管他们如何闹,道“如今,我是孙府小姐孙絮灵,我们之间毫无干系了。”她又扭回头像外走去。她觉得这种和肮脏的过去彻底告别的感觉真的太棒了。比吃了最想吃的东西,买了最想穿的衣裳,亲了最爱的人的感觉还要棒。
四个人走出巷子,丢下了这户房子里哭闹争吵着的人,却觉得一身轻松。
“姐姐,那我们便直接回府吧,少爷不是说今日老爷要回来么?”
“恩。”如今房契也要回来了,这几日便可以着手装修了,她心底少了一桩事又将对过去的怨气发泄了一通,自是舒畅不少。
她心道,娘,我定会把你的招牌发扬光大的。你与爹虽未生穗儿,可养育之恩对我之爱穗儿却铭记在心决不敢忘。
燕五河和燕闻香依旧是少言寡语,只是问了句小姐可还好,然后便驾着马车回了府上。
一回了府上,林秋穗便听阿湛说老爷回来了,她去了书房,听丫鬟说老爷刚沐完浴吃完中饭在房中休息,便回了自己房间一趟然后带着庆儿赶紧过去。
她到的时候孙闻晏刚敷衍完韩淑颖赶了韩淑颖走,才刚刚躺在床上准备好好睡一觉歇一歇,谁知却听见一个多月未见的女儿在门外小声试探道“父亲,你可睡下了?”
孙闻晏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汲着鞋子跑到门口,他其实挺想假装生气的,孙闻晏是个在外正经在自己孩子面前老小孩的一个人,他过去时常对孙续祖那样,可是他还拿不定这个刚从外面找回来的宝贝女儿的脾气,也怕撒了脾气把宝贝女儿吓到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在打开门,装作很慈祥很正经地道“灵儿来了啊,爹刚好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才那个沾床就昏昏欲睡的不是他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父亲。”林秋穗提起裙摆迈过门槛,然后搀着孙闻晏往桌边走,先让孙闻晏坐下自己才坐下。
孙闻晏是绝对不会承认被宝贝女儿那么细心地搀着的感觉甜似蜜的。
“父亲,这次回来呆几天。”
孙闻晏一笑,小胡子翘起来。“这次时候长,郑将军去和我换了班,若是没什么大事能呆上一个月呢。”
“那才好,父亲您便好好歇一歇。”林秋穗本就不善言谈,与这个没相处过多长时间的父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是着实对这个慈祥的父亲有很大的好感,听了府中人说父亲这些年都在寻找她更是感动。
她朝后伸了伸手,“庆儿。”
庆儿赶忙上前一步,“是,姐姐。”
林秋穗接过庆儿手中的东西,然后双手递给了孙闻晏。
孙闻晏本正盯着林秋穗看,如今接了东西低下头,竟是热泪盈眶。他手中的是一身棉衣。
“灵,灵儿?这可是你亲手做的。”孙闻晏颤抖着小胡子哽咽。这么多年,自从静香过世后他再也没有穿过家人亲手做的衣裳了,那韩淑颖倒是为他做过两身,只是他不愿穿,后来韩淑颖也便不在这上面下心死了,毕竟手累眼累的。
“正是,我不知父亲喜欢什么颜色,听哥哥说您喜欢灰色的,可我觉得这蓝色却更显年轻。父亲穿这蓝色定是英俊潇洒。”林秋穗嘴甜甜的,说的又是实心实意,感动的那孙闻晏竟然流了泪。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她从怀中掏出手帕,然后给父亲擦了擦,“灵儿什么都不会,就会这一样手艺,您若是喜欢,您以后的衣裳灵儿便包了。”
孙闻晏也觉得如今已经苦尽甘来,老男人还哭哭啼啼的真是窝囊,赶忙抹了眼泪道“好,好。”
孙闻晏看着林秋穗认真道“灵儿,你哥哥可和你说认祖归宗之事了,你可有意见?”他本想等到晚饭儿子回来一起说,可是实在忍不住了。
林秋穗道“听说了。我全凭父亲安排。”
孙闻晏这下更乐了,“好好好,那为父这几日便开始着手了,为父定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他虽是节俭清净半生,可这次女儿回来,他定要大手笔操办。
“父亲。”林秋穗面露男色。
“这件事灵儿便听为父的吧,你苦了这么多年,为父定要给你个名分。否则良心不安,你母亲泉下也不会原谅我的”
林秋穗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其实她心里知道,她既然认了亲生父亲和哥哥,进了这高台楼阁,就一定要做好成为一举一足都要受人关注受人评判的将军府小姐的准备。
她笑了笑,道“父亲,我既然答应了您,那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林秋穗带着点撒娇的韵味,她知道跟哥哥好说些,跟父亲应该会费些周折,毕竟如今她也代表了将军府。
“我前几日跟哥哥商量了,想开一个制衣坊。”林秋穗见孙闻晏没说话,“若是您不喜我抛头露面,我便男装打扮,甚至是不露面也可以的。”她急切地说。
孙闻晏其实并不想自己女儿有吃有喝却要去外面受罪,可他心里总觉得亏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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