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写写,直到天光大亮我才停住笔。
看着这一夜写成的东西,我竟然笑出了声,越笑声越大,直到我最后笑不出来。摆在我眼前的哪里是《心经》,那根本就是一张满满的思念。我把它拿起来,举到蜡烛的上方,宣纸很快就被燎着了,火苗一点点的变大,瞬间就吞噬了它。
房门猛地被推开,流霜一下就窜了进来,不敢置信的喊着:“主子,你在干什么?松手啊!”
听到流霜的喊声,我才意识到火舌已经碰到了我的手,我猛地一甩手,火头一部分落在了地上,一部分落在了桌案上。书桌上不是书就是纸,如果真的烧起来,那这个事故就能被称为火灾了。
我们忙着扑打桌上的火,流霜把圆桌上的茶壶拿了过来,一壶水全都浇到了桌上。火灾结束了,我们又开始对抗水灾,桌子上的书画,一切怕水的东西,都在第一时间被我们拿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主子,到底怎么了?你在干什么?”流霜扶着我坐下,焦急的问道。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我不愉的心情好像淡去了很多,可是流霜一提起,似乎那心痛也跟着回来了。我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心经》没写好,就把它烧了。”
流霜拿起我的手,接着说道:“是吗?烧纸都烧到自己的手了,主子你到底怎么了?”说完愤愤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我看着自己被轻度烧伤的手,苦笑着说道:“真是活该,自作自受。”
没过一会流霜就回来了,带着药箱,身后跟着下人,她这面为我包扎,那面下人在收拾一塌糊涂的桌案。
流霜知道我没有说实话,也低头不语的为我包扎着。而我此时心情实在称不上好,也没有力气向她解释什么。就在屋里一片沉寂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福晋吉祥,奴才四喜求见。”
平常这种事都是流霜的活,而此刻她也很是不快,便没好气的说道:“进来吧。”
“奴才四喜参见福晋,王爷命奴才前来取《心经》。”四喜打千说道。
“还《心经》呢,烧了,这屋这么大味,没闻到啊?就为了《心经》主子连手都烧了,真是的!”流霜依旧没好气的说道,我伸手推了推她,接着对四喜说道:“你回去回禀王爷,就说过两天再来取吧。”
直到此时一直低着头的四喜抬起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我,又看看蹲在地上为我包扎的流霜,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复而低下头,匆匆的跪安出去了。
“你们收拾好就出去吧!”我摆摆手对屋子里的下人说道。待到屋里只剩我和流霜的时候,我扶起她,让她坐到我身旁的椅子上,接着讨好似的说:“流霜,真的没什么,就是心中一时烦闷,所以才做出了小孩子的举动。这次是我错了,我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你就原谅了我好不好?”
“主子,你心中不快,可以和流霜说。我虽不能为主子排忧,可是解闷还是可以的,主子如果刚才真的发生了什么,你要流霜怎么办啊?”流霜此时已有些泪眼婆娑,因为我一时的任性,让流霜如此焦虑真是不该。
一夜没睡又折腾了一早上,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流霜本是想让我多少吃一点东西再睡,可我实在是等不到她端来的早膳,便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睡梦中我来到院子里,从空中看到流霜在陪弘辉玩耍,而我自己就坐在一旁的树荫下。弘辉玩累了便走过来席地的坐在了我身边,我看见自己温柔的拿着手帕擦去弘辉脸上的汗水,听见弘辉在和我说着刚才和流霜的游戏。我好想离他近一点,好想亲手摸摸他,可是我却清醒的知道我在做梦,我知道我眼前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努力地想让自己离地面近一些,我努力地喊着弘辉的名字,却只觉得自己离她们越来越远,我好像在空中漂浮,被风远远地吹离了她们。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我的儿子,就算是梦那我也宁愿不要醒来!
“弘辉,弘辉!”我大声地喊着,却渐渐连她们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身子猛地被摇了一下,我缓缓的睁开眼,只看到了胤禛放大的脸庞,与轻蹙的眉头。
“胤禛,弘辉呢?弘辉呢?”我猛地坐起身子,向外面张望着,抓着胤禛的衣服大声的问道。
“婉儿,你做梦了!”胤禛扳正我的身子,对着我的眼睛沉声的说道。
是啊,哪里还有弘辉啊,现在已经是什么年月了,弘辉离开我是又是什么时候,我不过就是做梦罢了。苦笑着松开抓着胤禛的手,无奈的说:“是啊,我做梦说胡话了!”
胤禛执起我被包扎的右手,低声的问道:“怎么会烧到手的?”
“四喜说的?”胤禛没有否认,我看了看右手,不甚在意的说道:“《心经》写的不好,一时意气就烧了它,结果经验不足,反而烧到了自己。”既然胤禛已经知道了,在骗他就不可能了,不如实话实说。
“你这字写了这么多年,还会写不好?再者,你还会有一时意气的时候吗?这么多年你不是早就把自己的性子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了吗?”胤禛这一连串的问句,让我无从回答,我索性闭上嘴,低着头不再看他。
胤禛伸手抬起我的头,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的说:“流霜说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让流霜准备了一些清淡的,你吃了之后再睡一会吧。”
我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用过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了,此时我想我的表情只能用错愕来形容了,我很是不清楚胤禛的想法,更不清楚他此时的目的。胤禛看着我,竟然笑了,又说道:“傻了?怎么不说话?”
“你,你没事吧?”我犹豫了很久才问出了这么一句,在我的灵魂深处,我由衷的相信胤禛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有目的的,所以此时我极度的不解。
胤禛没有理我,只是在我身后放了一个靠垫,接着对外面说:“流霜,端进来吧。”胤禛的话声刚落,开门声就响起,流霜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直接的停在了床边。胤禛端起托盘上的一碗粥,舀了一勺,还试了试温度,然后居然递到了我的眼前,我现在开始怀疑是我睡觉没醒,还是胤禛在梦游?
我微侧过头,避开了胤禛的手,冷声对流霜说:“流霜你先下去吧。”流霜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异议的转身走了出去。“你怎么了?”我看着胤禛认真的问道。
胤禛放下手中的碗,对我说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对你好是吗?”他语气依然轻柔但眼神却已经慢慢地变得清明,不复刚才的柔情蜜意。
“我只是想知道这好的背后是什么?四王爷做事从来都是有根据的。”不要怪我总是怀疑他,猜测他,我真的很怕,我真的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不会让我变得遍体鳞伤。我只是想在事情变坏前,做好心理准备而已。
“你觉得我永远都是在耍心机,弄手段是不是?我的人生就应该像一盘棋一样,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对吗?”胤禛不再看我,起身走到窗旁,负手而立,看着外面颇似无奈的说道:“没错,我想要万人之上,可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又何谈天下?”
他转回身立在床边,平静的说:“婉儿,我们相伴多年,你也是最懂我心思的人。可我们之间却隔着猜忌,隔着误会,隔着不信任,也隔着我们的自尊。我们都不允许自己做出有损自己尊严的事情,所以我们消耗着彼此之间的情意,直到相敬如宾却形同陌路。我还记得你我成婚后第一次去给额捏请安,你对我说额捏的态度对我是一种磨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么我们把之前的事也当做一场考验,如何?窗外春风正盛,我们也将过往放在风中,让它随风消散,可好?”
胤禛一番如此感性的话,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还可以相信他吗?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是不是藏起来才更安全?我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关在黑暗中的人,渴望光明却又怕被它灼伤了眼。没办法了,我终还是妥协了,毕竟阳光是那样美好,而我又是那样的向往。
我缓缓的伸出受伤的右手,胤禛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覆在了他的脸上,我温婉的笑着对他说道:“胤禛,好久不见。”
我的这句话让胤禛愣了一下,他笑着把我搂进怀里,说道:“谢天谢地,我们都慢慢回来了。”
与胤禛的关系缓和了,但也没为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他依旧分外的宠爱着年汐岚,只是偶尔来我这坐坐的时间变长了。在胤禛随皇上出塞的前夕,我得知此次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久没露面的十三,还有一件大事,年羹尧和延信一同开始掌管西路军务了。
对于十三的此次随驾,我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诧异。十三已经近十年未曾伴驾出行过了,而今年为何会一同前往呢?不仅如此,此次基本京中的阿哥们都一起去了,除了被圈禁的大阿哥、二阿哥,还有一个就是没圈禁,却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的八阿哥。当然皇上对十三的态度是绝对与这些人不一样的,只是这次许久未曾随皇上出行的胤禛和十三却一同前往,委实值得人好好地思量思量。
再说年羹尧,这次是他第一次接手西部兵马,管理军务可不是一件闲散差事,以前一直都是十四亲自管理,从来未曾假他人之手。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年羹尧是胤禛的人,难道仅仅是因为年羹尧才能出众,还是因为他已真的对胤禛放下了心?
天气渐渐炎热,我的日子就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偶尔晴洛与韵瑶会结伴来看我,虽然皇上出塞了,可是却破天荒的带上了弘历,这荣宠让一向矜持的韵瑶也不禁喜上眉梢。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她就经常去看弘昼,再加上弘历弘昼的关系一向不错,也使得韵瑶和晴洛的感情也变得更加的好。
转眼已经九月了,胤禛已经走了小半年了,前几日来过一封信,说马上就会拔营回来了。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