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玦焱回头看着她。
月白蝶纹的寝衣,裹在莲紫的被中,就好像被浓云托着的一轮明月。而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寝衣已经滑开了半面,若隐若现的露出精致的锁骨,小巧的肩头,令他的目光一旦触及就挪移不开,只想走近她,细细触摸她的柔软。
她与他不过几尺之距,却好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好像她是一个气泡,只要他走近,她就会被他呼出的气吹出老远。
于是他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忽的一笑:“早点睡吧,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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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走的时候,阮玉没有去送。
霜降回来后,仿佛无意的说道:“四爷临上车的时候,回了好几次头。”
立冬便上前挽住阮玉的胳膊。
在她心里,阮玉跟她一样,都是等待相公归来的留守女人了。
“太太还说……”霜降看看阮玉,还是决定开口:“四爷第一次出门,奶奶也不说出来送送,太不知体贴了些。”
顿了顿,又道“大家都去送了,夏至跟璧儿也去了……”
阮玉垂了眸,只“哦”了一声。
霜降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摸着鹦鹉的脑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暗自叹气。
昨天晚上的意外,弄得鸡飞狗跳,本以为……可依旧没成。
天时地利人也和,可怎么就没成呢?这俩人到底在闹腾什么呢?
她摇摇头,转身出去。
立冬立马跟上,还不忘回头跟阮玉汇报:“奶奶,立冬最近学会了几样小糕点,一会做给奶奶尝尝。我记得奶奶喜欢甜口的,可是七月姨娘说,总吃甜的会长虫牙,五爷就有两个呢,经常疼得晚上睡不着觉……”
她捂着腮帮子,做出牙疼的模样,简直痛苦得不行,可是出了门,又钻进个小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来了句:“奶奶,立冬今天留下陪你好不好?五爷不在,立冬好没意思,一会咱们打叶子牌好不好?”
身后伸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抓了出去。
门声一响,阮玉平静的神色立即一松。
外面依旧传来立冬的叨叨:“其实开始的几天是很难熬,渐渐也就习惯了,因为日子越长,距离五爷的归期就会越近。霜降姐,千依哥哥这回也跟去了,你说四爷为什么不挑百顺而要带上他呢?我觉得百顺哥哥比他机灵得多呢……”
“闭上你的鸟嘴!”
“为什么啊?霜降姐姐,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四爷自己跟奶奶分开,感到很难过,然后就希望有人跟他一样难过,所以才带上了千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对了,霜降姐姐,我这不是鸟嘴……”
阮玉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鹦鹉不明白这种古怪的转换,歪着小脑袋打量她。
阮玉拿指尖点了点它的小嘴,它便张开小尖嘴,叼住了阮玉的手指,摇晃着头,做出用力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疼。
“你也是个小滑头!”
阮玉笑道,不自觉的望向窗外。
一朵云正在静静飘过,仿佛一个人的眼,在默默的关注她。
“你说,他现在走到哪了呢?”
细想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离别。
昨夜,他走后,她一直没睡,只盯着窗子一点点的泛白。
她清楚的听到烈焰居的动静,听到他命令千依去牵马,叮嘱百顺好好看家,听到他告诉小厮们他不在的时候要听四奶奶的话,不要惹祸,听到他语气顿了顿,低声呵斥夏至回去,听到他让百顺给他取那支已经被他吹裂了的紫玉笛……
无论她听到什么,都满满的只是他的声音。
她甚至能感到他数次的望过来,目光穿透琉璃窗格,掷地有声的落在她的枕边。
她抓紧了被子,不想让自己飞奔出去。
于情于理,哪怕是为了避免某些人嚼舌头,她是应该出现的。
可是她不喜欢送别,因为充满了太多的离情别绪,就像阴雨连绵永远潮湿的天。
她也不喜欢许多人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揣测她的心中所想,脸上带着或愤恨或幸灾乐祸的笑。
她更不喜欢在那么多人面前端正着脸色,做出得体表情,或者同许多人一样,说一些不咸不淡或是难分难舍的话。
这些,她以前或许还能做到,可是现在……
当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便无法再洒脱,无法将一切看做无所谓,她的每一分细微,每一丝眼神的波动,再如何掩饰,都可能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她不惧怕他知道她的秘密,可是其他人……
鹦鹉放开她的手,跳到她的肩上,近距离的打量自己的新主人。
她对上鹦鹉眼中那张有些失神的脸,吃了一惊,不觉摸了摸腮,转而笑了。
拍拍小家伙,打开仙鹤描金首饰盒,方要开口。
顿……
声音慢慢响起:“小四,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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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可能,阮玉的丫鬟们大概会想写一系列日记,题目就叫《在金玦焱不在的日子里》,将会很好的记述一个恋爱中的留守女人由平静过度到抓狂的过程。
头三天,阮玉一切都很正常,还微笑着指点她们的日常工作。不同的是,往日由春分负责的有关下人的赏罚被她接了过来,然后时不时的就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把人吓一跳,而她依旧带着标准的笑容,赞许点头:“好好干。不错,好好干……”
然后在众人惊吓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然后晚上守在外间的人就听到里面的床板隔段时间就咯吱一下,偶尔还伴着一声闷响,那是被人给捶了,搞得值夜的人一晚上没睡好。
阮玉精神倒是很抖擞,眼睛好像更大了,还能放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而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这种精神头明显的低落了,然后进入下一阶段。
这一阶段的总体表现是不爱出门,连房门都不迈。
天气渐热,可是她把里屋的门窗关得死死的。
有次立冬做了新点心给她端进去,正见她站在紫檀螭龙喜鹊鹿纹妆台的大镜前唱一首超难听的歌曲:“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
手里还抓着根眉笔,似是要生吞活剥的样子。
鹦鹉则立在镜子上,小脖子跟着左抻抻,右抻抻,一副享受模样。
立冬觉得,奶奶似乎有些不对劲,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
这样的三天过去后,阮玉的精神头又来了,指挥下人们进行大扫除。
其实扫除这种事呢,一般都是在腊月快过年的时候做,也不过是摆个样子,因为平日里擦擦洗洗,到处都干净得很。
可是既然主子发话了,众人便忙做一团。偏偏阮玉的眼睛就跟生了锥子似的,总能找到问题,弄得整院子的人战战兢兢。
她还指挥众人把屋里屋外上上下下但凡能拆能卸能挪动的东西都换了一遍,然后继续检查,继续挑错。
有人发现,阮玉坐在摆在屋外台阶上的楠木交椅时,时不时的就往烈焰居的门口望上一眼,然后就能发现她们的一个错处。
大换血进行了三天,终于没什么可做的了,阮玉丢了句“这多好”,就进了屋,再次闭关。
所以没有人看到阮玉在床上躺了一会后就直挺挺的蹦起来,满屋子转圈,走到镜前时,对着镜子里的人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冷哼一声:“不就是出趟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
金四是个好孩纸,而三月是个美好的月份~~~~~~~~~~~~~~~~~~
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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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你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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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妙想联珠
又三天,阮玉在疯狂赶稿。
她灵感爆发,竟然直接把这一年里剩下几个月的《算命不求人》都写完了。
金玦焱出门,千依也不在,方卓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于男主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便让芸娘来取底稿。
阮玉顺便为她定了条计:“如今也别把十二星座都印在一个册子里卖。一部分还同从前一样,一部分拆开分着卖,各取所需,怕是还能赚上一笔。”
芸娘使劲拍着阮玉的手,全失了平日的端庄模样,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金四奶奶,你说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呢?金四娶了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阮玉垂眸:“若是没有方大哥跟嫂子相助,这事怕也不成。”
“金四奶奶,你可真是谦虚了,如今这京中的书局都跟我家那位打听是怎么认识的高人,能不能也介绍给他们见上一回,还打算入上一股,跟我家分成,又美其名曰的说什么‘树大好生根’……”
撇嘴:“不过你方大哥说了,这事得听金四奶奶的,金四奶奶说分,咱就分!”
见阮玉就要开口,急忙截住:“这是他们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嫂子跟你还有别的事说。就是你上回提的什么‘花嫁姑娘’,我也给你找到人了……是绿云庄的绣娘,无论是剪裁还是缝纫、绣工,虽不能说一等一的好,可在这京里也数得上。因为你也说了,若是要最好的,咱们得的银子怕是还不够给她们发工钱的。所以我就把你的意思跟这帮人一说,她们开始还犹犹豫豫,然而待见了你画的那几个娃娃,简直喜欢得不行,直言这东西只要一摆出去,定是会被哄抢一空。所以今天我一是来给你送这个月的分成和红利,一是来取下个月的书稿,再有呢,就是问你要图样。你不是说,这‘花嫁姑娘’要成套的卖才赚吗?所以……”
手上已经多了一沓纸,芸娘一翻,乐了。
紧接着又看了“姑娘”的衣服样子,发现连首饰什么的都没落过,画得那叫一个精细,就跟活了似的,不由啧啧称赞:“我就跟你方大哥说,金四奶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