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我,我才听她说起,你把法云寺后面那一大片山地买下来施给寺里做义冢了?圆明说你还要每年拿银子出来,给家贫无力致葬的人落葬用,当年你外婆做善事手笔最大,如今到你手上,这手笔可是越来越大了。”
孙老夫人的话亲呢而爱怜:“这孩子,自己从不糜费,她出嫁前饮食起居,十二姐儿回来跟我抱怨过多少回,嫌恬姐儿清苦……”
“是真清苦!不是我嫌!一屋子的粗麻帘子!”叶十二娘忙探头上去强调了一句,孙老夫人一边抬手将她拨回去,一边接着道:“可这施银子做善事,大方的不得了,为了这个,我还特特说过她,你外婆留给你的银子能有多少?那是给你留着做嫁妆的,你可不能都施出去了,她跟我说,银子虽不多也够了,你们听听这话。”
“晋安郡王妃要说银子不多,那谁家还敢说银子多?她那嫁妆,数都数不清了!”
“可不是,要说晋安郡王妃小气不厚道,那可真是大笑话了!”
……
蒋郡王妃惊疑不定的看着孙老夫人,满腹茫然困惑,听孙老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都是在替恬姐儿说话,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徐夫人听的心情舒畅,俞瑶芳怔怔的看看孙老夫人,再看看李恬,心里的担忧之意越来越浓。
祝明艳脸上笑容依旧,目光却渐冷。
临川侯吴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恬,听这话,孙老夫人这是一心要交好晋安郡王妃呢。李恬等众人声音稍落,才笑着解释道:“那片义冢有个缘故,外婆停灵在法云寺,我总怕她孤单,收葬困苦之人,不过是替外婆积福。”
“说到这个,我正要问你,”孙老夫人关切道:“你外婆去世也一两年了,怎么还不落葬?有什么难处?”
“没什么,”李恬停了停才低声道:“外婆临走时说过,她要守着我,交待了先不要落葬,等我……她要跟我葬在一处。”孙老夫人听的呆了,好一会儿才恍过神来,连眨了几下眼睛,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外婆……唉,我知道,我懂,都是为了儿女。”
祝明艳说不出什么神情的看了眼李恬,都是为了儿女,一个是这样为了儿女,一个,是那样,祝明艳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太婆说她不适,不能来赏东阳郡王府的雪,真的,都是为了儿女么?
姚夫人满眼忌恨的从背后斜着林雯,人老了,果然就糊涂,老祖宗已经太老了!林雯另一边,二房嫡长子、叶家三爷叶树玉的媳妇刘书英斜了眼林雯,挪过去,轻轻拉了拉姚夫人低低道:“十二姐儿又仗势乱说话了,您别理她。”姚夫人含糊应了一声,林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只能当没听见。
园子另一边,五皇子和姚十四并肩散着步,看面色,五皇子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姚十四扯东扯西的说个不停:“……咱们什么交情?还是你明白,我就是打自己的脸也不能打你的脸不是,幸亏你是个明白人,唉,我跟你说,你真得好好查查这事,肯定不只我们府上听到这话,小武明明白白说过,他们府上也是无人不知,范明之那厮嘴巴紧,没听他说这话他从哪儿听说的。”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听说你家老头子要推刘大学士入值中书?”五皇子怒气散去,又冒出一脸烦恼的问了句,姚十四想也不想的摇头道:“老头子的事我从来不管,我是说,老头子嫌我不成器,哪让我管这事。”
“你能管得了这事?!”五皇子被他说笑了:“闵相公告老,你家老头子要推刘大学士入值中书,这事谁不知道?你寻个机会,找吕先生悄悄打听打听,看看怎么样了,要是能有个七八分准了,我得赶紧寻讷言好好喝一杯。”
“寻讷言?你寻他干什么?他翁翁就是入值中书,关他什么事?”
“我也不瞒你,我那府上,撵人也罢,苛薄也好,不关王妃的事,是我,唉,”五皇子一脸的烦恼:“这不成家不知道成家的苦,一回到府里,都是伸手找我要银子的,我一共那点开府银,粗粗一算,竟连半年也撑不了!”
姚十四半张着嘴,听的楞神,五皇子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烦的不行了:“别提王妃的嫁妆,咱们丢不起那人,想来想去,光节流不行,还得开源,姜六年初接的那差使你还记得不?”
“记得!”姚十四楞呵呵的点了点头,五皇子一脸羡慕道:“那一件差使,他挣了七八万银子!”
“七八万?!”姚十四眼睛也冒绿光了,五皇子左右看了看,凑过去俯耳道:“你想想,这样的差使,要是咱们一年,不说多,就接个两三趟,爷还用担这苛刻的恶名儿?!”姚十四咽了口口水,却又摇起头来:“好是好,我家老头子肯定不能让我做!”
“不就是因为你家老头子那儿说不下来,我才打讷言的主意,再说,刘大学士也比你家老头子好说话多了。”五皇子拍了拍姚十四的脸颊道:“这弯是这么转的,要是刘大学士能入中书,咱们要领这样的差使,直接寻刘讷言就成,让他去走他翁翁的路子就得了,这回听明白了?”
姚十四恍然明白:“你这圈子兜的,也是,刘大学士最疼小刘,小刘在他翁翁面前说一句算一句!你也是,干嘛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寻寻官家,要银子要差使,要什么没有?”
“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寻你家老头子要银子要差使?”五皇子不客气的喷了姚十四一脸口水,姚十四抹了把脸笑道:“我家老爷子怎么能跟你家……官家……那能一样……也差不多,我家老头子看到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跟我一个德行,官家看到你……行行行,没银子用是大事,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余事不管,专心办你这件大事。”
第一八七章一拖二
隔天晋安郡王府果然又闹的鸡飞狗跳,五皇子蛮横不讲道理到令人发指,能沾着连上一星半点的就不说了,好些根本沾不上边的,也是问也不问就往外赶,赶了上百号人还没消气,站在他家正殿前继续大发雷霆,末了,还是新进府的帐房师爷管先生胆子大,上前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悦娘看了半天热闹回来,眉飞色舞的和李恬、水秋娘等几个连比划带说,等她说了大概,李恬转头看向水秋娘和熊嬷嬷、温嬷嬷三人,水秋娘先开口道:“咱们也差不多了,我的意思,乔尚宫她们几个,还有东院的人先不动,其余的,查清楚的先清出去吧。”
“嗯,”李恬看了眼熊嬷嬷和温嬷嬷,见两人点头赞成,应了一声吩咐道:“那就借借这股子东风吧,你们分三路一起去,把青枝她们都带上,另忘了叫上乔尚宫她们,要快,清退出去再不准再进出,还有,让乔尚宫跟大家说一声,所谓内言不出、外言莫入,往后外头再传出什么闲话,就没今天这般客气,也不是光撵人的事了。”
几个人答应一声,除了璎珞留下来看着院子,其余的丫头婆子兵分几路,跟着水秋娘等人满院子撵人去了。
五皇子撵了人跳脚骂完,余怒未消,又寻人喝了一下午酒,大发了一阵脾气,撂下一通狠话,由着大家劝来劝去,摆足了盛怒的阵势,天色透黑才回到晋安郡王府。
整个郡王府肃整的出奇,连个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五皇子带着四五分醉意进了西院,喝了半碗醒酒汤,听李恬闲闲淡淡的说内院一起撵了小两百人出去,一口汤卡在喉咙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恬。
“我是想,撵一个是撵,三个五个也是撵,你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也不能白发不是,就顺便把内院的闲人也撵走了几个。”李恬细声细气的解释道,五皇子那口气总算呛回来了,他撵走一个,她一顺便,顺上了两个!五皇子放下碗,连咳了好些声,看着李恬问道:“咱们府里还有人当差吗?”
“有,”李恬扫了五皇子一眼,耐心解释道:“现在还有一百八十七人,三十个小内侍和邵大官没动,东院一共四十二人没动,除了这些,还有一百多人呢,这还不算我的陪房。”五皇子两只眼睛连眨了半天,才呼了口气道:“你主内,随你,东院那些人留着干嘛?”
“东院红袖管着,安安份份的从不生事,再说,那么一院子美人儿……”李恬嘴角往上似挑非挑的笑着,五皇子脸色微变,摆着手打断了李恬的话:“随你留着干嘛,这内院是你管又不是我管,赶紧把府里清干净,眼看要过年了,多少大事呢,还有上元灯节,咱们府好歹也得演几出新曲新舞,不说争彩头,也不能太差了。”
李恬无语的看着他,等他夹夹杂杂的说完了,才叹了口气苦笑道:“咱们府上哪有女伎班子?就是拿银子现买,这离上元灯节还有几天?就算有新曲新舞,哪还能排得出来?你真是……”李恬摊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五皇子原本是要寻事挑岔好抢白李恬那一句‘一院子美人’,却又挑错了地方,脸上就有些发烫,他这个媳妇,进门前没降服,这过了门果然更难调教!
晋安郡王府这一场撵了三百多人,京城反倒安静了,那闲话传还是传,可传的极轻悄,彼此咬着耳朵嘁嘁咕咕,唯恐被人听了去。
郑太监和官家简单明了几句话禀了晋安郡王府这场撵人大事,这场撵的人太多,那是皇子府,郑太监不能不禀报一声,官家抬手揉了揉眉间的疲倦吩咐道:“你走一趟,皇子开府挑人,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人挑的也太不用心了,好好训诫几句。”
“是。”郑太监恭敬答应,心里那一丝忐忑落了地,官家既让训诫挑人没挑好的错,这就是表明态度,五爷撵人没错,是挑人的时候挑错了。
郑太监走了一趟,训了几句话,几个袖着弹劾折子准备看风使舵的御史将折子又袖了回去,悄悄扔火盆里焚化了。
越来越浓的新年气氛冲走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