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付少清转头看向她,幽深的眼底尽是关切。“事已至此,你也要早些看开才好!”
沐清秋看着他,重重点头。
“嗯,我知道!”
昨儿一整夜,她确是因为胭脂无法安眠。
只是,便是再有情,再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胭脂,想要问她究竟把她当作什么。现在她看不到她,能做的也只能是活着,继续活着。
……
……
连着两日。
沐清秋忙的几乎脚不着地。
中书省,包括但凡是她身上这个丞相的职位能碰到的衙门,她都大略的走了个遍。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人对她说的那两个字,“贤臣”!
所以,便是任何朝臣都不以为她是贤臣,她也要为了那个名号努力!
只是先前她还以为自己做起事情来或许会收到那么一丁点儿的阻力,可没想到竟基本上就是顺风顺水。
凡是她提出的意见,大多赞同。
凡是她点出的纰漏,大多更改。
凡是她想到的法子,大多执行。
几乎让她误以为现在还是沐派当权的时候。
不过她也知道,之所以这样顺利,基本上都是出自于这上山祈福的一路上那个皇帝对她这个丞相的独宠。还有那天朝堂上那个根本上就是被她给排挤下去的某个官员的事实例证。
——千万不要惹到沐相,不然说不定转头就会被那位帝王直接给贬到地底下去。
当然,这当中也有阻挠的,而为首的就是先前一直就和她看不对眼的某些帝派的执首人士。面对他们,沐清秋不恼也不火,只是笑米米的,问他们阻挠的原因,问他们反对的根本。然后一针见血指出自己行事的优势,为国为民。为家为业。最后若是他们还是不从,沐清秋就道,“不如你们禀告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夺!”
他们从官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帝一心想要国富民强的用意?当即只能狠狠的盯着她,然后甩袖离开。只是愤恨之余,也不免甩出几句闲话,比如,“……只望沐相不是言过其实!”
“倒是希望沐相真的犹如自己所说,只是为国为民!”在身至都陌。
“……”
听闻,沐清秋只飘忽一笑。
因为就在他们当着她的面说这话之前,某些个市井的传言早就已经传到她的耳朵了。
说什么她早就和夫人不和,这次因为皇帝祈福一路宠幸有加,所以索性回来就和离了事。说什么她现在只忙着处理政务,其实是想要东山再起等等……
这就是要坐实了她有某种念头,某种想法的阴谋呢?
正所谓你享受多少福利,就要有多少的谩骂等着,再加上之前的沐清秋一直都是出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她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更何况现在她也并非孤身一人啊!
贺中林,付少清,温卿,柳玉言,还有之前幸存下来的沐派官员,甚至于后来知道她中毒,又过来狠狠的骂了她一句“你傻了吗?”的安乐王爷,也都站在她这边。
最重要的是,还有个人……
第三日。
那些个传言终于传到那位帝王的耳朵里,也似乎某些官员也真的上了折子惊动了那位帝王。
也就是沐清秋刚回去自己的府邸,那位帝王就派出了德宝宣了一道口谕给她。
一来是为了安慰,二来也说若是沐相看上了哪大臣的女子就说一声,朕一定给做主赐婚!14965940
靠——
跪在地上的沐清秋听到这份口谕,差点儿把自己的心肝肺都喷出来。
神马意思?
她能不能娶妻,他能不知道?
深吸了口气,沐清秋就打算接旨。可跟着德宝就说了句,“沐相,皇上的意思是要沐相早些决断!最好今儿就给奴才一个信儿!”
德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很是一本正经。
沐清秋嘴角狠狠一抖。最后只能深吸了口气,“请德大人回去转告皇上,臣感念胭脂,三年之内不会再娶!”
“……”
于是,德宝高兴的回去复旨。
于是,某些个关于沐清秋的传言又变了。
说她沐清秋真是个好男人。
说原来沐相这些日子总是奋于朝政是因为感念妻子,才会用繁忙的公务来麻痹自己等等。
于是,又是几日过后,某些个一直和她做对的大臣甩出来的话就又是换了一套说辞,
“若是沐相觉得家中无趣,索性再寻几个美貌女子入室!”
“莫不是沐相以为整个炎氏王朝就只有你一个官员?”
“……”
☆、谁也不能得到皇上的爱 ☆
沐清秋默默松了口气。
这回,好歹那些个传言和闲话,有一些是对的!
而且至少能让不知道在哪儿的胭脂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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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碧瓦的宫闱之内。
皇后的凤仪宫灯火通明。
膳堂之内。四周环绕果菜蔬香。
对面坐着的皇后婉容优雅。面带羞怯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皇上祈福归来已经五日,臣妾以为皇上或许也该恩泽后宫……若是皇上觉得宫中美色倦怠,那便选秀吧!”
一席话罢,面前的男人好似不曾听闻,仍只低头吃着饭菜,似乎正品着当中的绝美滋味。
只是皇后眼底已然不经意闪过一道暗光。
她不知道另外两个女人有没有察觉到皇上的异样,只是皇上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她面前如此心不在焉了。
之前多年,皇上从没有对她如此过。
“皇上,莫不是因为沐相和离?”她浅缓开口。
却是试探。
似乎对面的男人终于从片刻的恍惚中回神,抬头看向她,一贯轻柔温和的眸子里幽深清雅,就像是刚才她所觉只是她的幻觉,
“皇后何意?”声音里更没有半分不悦。
皇后启唇一笑,“臣妾以为传言猛于虎,虽不甚属实,也难免有糊涂之人当真。皇上睿智,一心为国为民民,却也更不会忘记切身之痛。臣妾觉得……”
“皇后!”
皇后的话未说完,炎霁琛抬手打断,浅缓优美的眸子里教人看不清当中隐意,“皇后深知朕心,朕心甚慰。只是后宫不得妄论朝政……若是皇后有心,不如精心为月后岳父生辰备份厚礼,以缓解这许多年皇后和岳父心结!”
皇后面色变了数变,却只得起身躬身一福。“……是!”
“嗯!”
炎霁琛点头,起身把她扶起来,殷殷关切,“皇后身子不适,还是早些歇着吧!”
随后,转头看了眼一直静默守在一边的德宝。
德宝忙躬身仰首。“摆驾——宝和殿!”
……
点点摇摆的珠帘之内。
皇后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完美恭和的面上那温柔得体的笑容再也看不见。
“哗啦——”
下一刻,那满桌的饭菜推倒了地上,激起满屋子的碎片污秽。
“皇后息怒——”
身边的侍婢慌忙跪倒,为首的宫婢桃红忙把皇后扶起来,“皇后,皇上会知道的!”
“知道?”皇后嘴角扯开一抹苦笑,“知道又会如何?看似帝后和鸣,可皇上的心早就不在本宫这里了。本宫还要顾及什么?”
最后一句,已然嘶哑。
眼角的一滴泪珠滑落,滴到地上,激起几滴细碎光亮。
桃红怜惜的看着皇后,转眸示意四周的侍婢赶忙的收拾着。又扶着皇后从膳堂离开。
拐过几道亭廊,到了前面的雅室。又是遣退了四周侍婢。左右只有皇后和她两人。
“皇后,您不要忘了,您才是皇后!”桃红附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皇后?”
皇后喃喃,好似已经迷迭了神智的眼中慢慢恢复了焦距。
是啊!
皇后,她是皇后!
便是他已经不在乎她了,又能怎么样?
她怎么就忘了她还是皇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甚是一国国母!
皇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嘴角缓缓的扯开一抹灿烂的笑意,先前颓唐苍白的的神情恍若一梦,此刻全然清湛明亮。
“不错,本宫是皇后。”
“除了本宫,谁也别想有皇上的子嗣,更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爱!”
那声声只好似窜入云扉。
……
沐府。
正在窗下看书的沐清秋只觉得浑身乍然而来一股凉意。
她皱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似烟,给我拿件袍子过来!”
很快,似烟拿着一件宽厚的披风过来。“大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沐清秋转头看向滴漏,也已经到了戌时。也便点了头,“书房把我桌上摆着的折子拿过来,我明儿要禀告皇上的!”
“是!”似烟去了。
很快就给她拿了来。
沐清秋又仔细的看了看,才算是放心。
只是还没等放下手里的折子,就察觉到不对劲。
“有事?”她问。
貌似从似烟把披风给她拿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盯着她瞧。
似烟咬了咬唇,终于开口,“大人,您要保重身子!”
清沐后话闱。沐清秋愣了愣,方有些明白过来。
这几日外面市井的传言好似又浓烈了,似乎已经把她形容成一个只忠心于妻子的好人。而先前那些关于她流连清馆,还有神马断袖之好的传闻也都变成了她为了掩饰某些枉法之徒的行径。甚至于那夜里宫中大乱,她也成了当中最大的功臣之一。
似烟她们自是知道那夜里她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方面,她们是不会误会的,可是胭脂离开,她们却是亲眼看到她流下了泪水,所以——她们是以为她为了胭脂了。
沐清秋默默点了点头,“放心,你们大人还是知道江山为重,个人为轻的!而且,就是为了你们,你家大人也知道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了,时候不早,你早点儿歇着吧!”
她摆了摆手。
他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即便如此,似烟还是犹豫了片刻,才躬身一福,退了下去。
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