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秋肩膀猛地缩了缩,只觉得额头上一阵黑线。
什么叫她嫌弃他啊?
转头看看四周已经有点儿瞩目的视线,讨饶的低呼了声,“……男风,注意男风!”
说话间,就差喷口而出“断袖”那两个字了。
可听到她这番话,炎霁伦只是斜睇她,“现在你倒是注意起来了,难不成忘了刚才是谁拉着我一路过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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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还不行吗?饶了我吧!”
想着在这个王爷的跟前貌似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沐清秋也只能先躲过这位爷突然的脾气爆发再说。
不容炎霁伦说什么,不远处便已经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跟着一阵脚步声已经近了过来。
只是那个人影还不到跟前,沐清秋就觉得眼前一花,几名随从打扮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直接拦到了他们两人跟前。
“什么人?”低低的应喝,就是让沐清秋看着都激灵了下。
她倒是认得他们,都是先前陪着这位花美男王爷一路过来的随从侍卫,只是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而再抬头看去,那个过来的人,正是先前让她说不清是恨,还是恼的——吴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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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行人太过显然,所以就换了一处地方。
只是当沐清秋一脚踏入这间客栈,只恨不得大呼——难不成江南郡就没有其他可以聊天的地方了吗?
而当沐清秋看到那熟悉的雅间,更恨不得一头撞墙——难不成这个同福客栈就没有其他的雅间了吗?
最后当沐清秋看到桌上摆着的那道香酥茄子,甚至恨不得把桌上的饭菜都给甩出去——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菜色了吗?
而转头再看到同福客栈老板望过来的谄媚目光,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丫的在拍马屁!
——难怪这辈子也就只能是同福客栈的老板了!
……
可是即便此时落座在旁的不是那位君主,而是名副其实的安乐王爷,沐清秋还是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坐下来。
而当房门关合,跟着他们进来的吴岩当时就跪倒在地,
“臣下吴岩见过安乐王爷,见过钦差大人!”
沐清秋只看着手里头的杯子没说话,一旁的炎霁伦见状,赶紧的抬了抬手,“起来吧!坐——”
“谢王爷!”
吴岩躬身一辑,转头看向沐清秋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尴尬。
在场的一位是朝廷大员,一位是皇家贵胄,看到那两位没说话,吴岩也便不敢出声。
一时,竟是有些诡异的寂静。
先前还以为自己只是看客的炎霁伦看到沐清秋眼睛抬也不抬一下,只能干咳了声,先开口道,“早先就听沐相说起过你,现在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
吴岩忙颌首一辑,“王爷过誉,臣下不过是蒙皇上和钦差大人赏识才能有今日之力,”
“吴大人过谦,若非你本就有超凡之力,又怎么会入那两位的眼……话说,那两位可是鲜少能把旁人看进眼儿的。”炎霁伦呵呵一笑,转眼往沐清秋身前瞅了瞅。
吴岩知机,起身转到沐清秋跟前,就是一拜,“再三谢钦差大人提携之恩。”
对这个吴岩,就是在初看到他的时候,沐清秋本想转身就想要走,要不是那个花美男王爷死活拽着她,她就是连这间客栈也不进来。
现在看到吴岩跪倒在她面前,倒是怎么样也不能太过无动于衷了。
她轻哼了声,“吴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几日本相一直病卧在床,什么话也不曾和皇上提起过,想来都是皇上慧眼。”
便是四两千斤,她丁点儿也不敢受这个吴岩的一拜。
吴岩咬了咬牙,随后又是叩首一拜,“臣下听闻钦差大人受伤,也曾想前去探望,可政务繁忙,终没能抽出空来,可臣下想着大人若是伤好,或许会有兴致来街上巡视,故而臣下这几日每晚都在街边守候,只望能盼得钦差大人颜面,今日所幸终能见到钦差大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裹着红色丝绸的东西,只奉到沐清秋跟前,“……这是臣下家中祖传之物,虽知道钦差大人定然不会放在眼里,可到底也是臣下一番心意,还请钦差大人笑纳。”
“……”沐清秋瞪着他,再看看他手里托着的那块儿东西。
红色的丝绸满是褶皱,想来也是在他的怀里揣了许久的了,可这又怎么样,岂不是当着安乐王爷的面行贿?
还不容沐清秋说话,一旁的炎霁伦抬手就拿过来,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这是什么……”
随后几下就剥了开,但在几道目光下,却是枚人参。
“这个……”炎霁伦嘴角抖了抖,上下打量着,“……嗯,色嫩黄、纹细密、饱满,不错,倒是上好的野山参!怎么样也有百年之久!”
“是!”依然跪倒在地的吴岩道,“臣下受钦差大人赏识,才能被皇上看中,臣下无以为报,只愿钦差大人身康体健。”
而后,就是一口叩首在地上,几若砰然作响。
炎霁伦摸了摸鼻头,把人参放到了桌上,抬眉看了沐清秋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
沐清秋瞪过去,然后低眉看向这个吴岩。
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旧了的袍子,现在跪倒在地上,因为雅间里灯光的关系,甚至能看到衣摆褶皱处的白痕。再看看包裹着这枚人参的丝绸却是上好的,且是扯下来没有多久的新品。再深深的吸一口,好像还能嗅到他身上那参杂了各种街边小吃味道的气息。
……好像,他的确是在街上守了好一阵子了,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误会他了,他根本不是那个皇上的人,只是明珠湮灭于尘,仅此而已?
察觉到对面的炎霁伦已经投过来怪异的目光,沐清秋没有再想下去,起身把吴岩扶起来。“吴大人的心意,本官心领了。只是这礼物,本官不能收!”
“大人……”吴岩抬头,眼中闪着几若莹光。
沐清秋道,“……在你看来许是最好的,到我这里恐怕也不过可有可无。既然如此,不如留着以备大用!”
她这话说的直接,倒也是实情。
看着这野山参在吴岩家里定然是宝贝一样,可想来她沐府也定然不会少了,何况,她只是被刺伤了一刀,用这种东西也实在是暴殄天物。
吴岩先是一颤,随后眼帘些许低垂,“若是大人不收,那下臣岂不是成了无义之辈……”
“吴大人!”沐清秋的语气陡然低沉了些,“你错了!”
“……”
这陡然低沉的语气,不止吴岩,就是炎霁伦也抬头看向她。
沐清秋淡淡的看着他,
“既然是皇上任命,那你就是天子门生!其他所有人的提携都不过云而,懂?”
天子门生?
但听着这四个字,便是在吴岩和炎霁伦的眼底里绽出异常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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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秋总也觉得自己后悔了。
刚才她怎么就脱口而出那“天子门生”四个字?
就是让吴岩两眼冒光的离去也就算了,更还是死活都把家传的那个什么野山参给她留下了,本还想着这个安乐王爷或许会帮衬她一把,可没想到他转眼就叛变了,还说什么——“拿着吧,本王只当没看到!”还迭的清。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成了她受贿,结果在场的中介人成了安乐王爷了?
回去路上,她便刚想要抱怨,那位安乐王爷突然转头看向她,清澈的眼睛里,只闪着丝毫不逊于天空星辰的亮色,“清秋,你果然不愧是我朝名相!”
“什么意思?”突然间,沐清秋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错话了。
炎霁伦停下脚步,转头双眼放光的看向她,“只因为你说的那句‘天子门生’啊!”
什么?
沐清秋脑袋里有些懵。
炎霁伦却是异常欣喜,“本朝历代官员大多都是士大夫推举,就是也有靠十年苦读登上金銮殿的也不过尔尔,却从没有‘天子门生’这一说。就是每位帝王登基之后,都是新旧更替,人心不稳,这回,清秋所言当真是犹如清明湛湛……”
嘶——
后面的话似乎不用听,沐清秋就已经明白了。
这又是她的错,只想着把自己远远的撇开,却没想一句话就引来这么多的是非。
“啊……好疼!”
她突然闷哼了声,一旁还激动的差点儿吐沫横飞的炎霁伦终于停下嘴巴,转头关切的看向她,“怎么样?莫不是到了换药的时候了?快回去吧!”
“好!”
佯装很痛的沐清秋忙点头,咬牙的任他扶着回去。
——下次,下次她绝对绝对什么都不要说,只当个哑巴算了。
……
……
夜色深浓。
沐清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时竟也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为胳膊上的伤痛,另一方面是因为放在桌上的那枚野山参。
是她当时太过伤心了,所以竟忽略了那么重要的关键,吴岩的家世是之前她就让付少清查过的,虽不是本地人士,却是十年前就已经迁过来的。
——就算是皇帝想要把他收拢己用,也不可能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布置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吴岩便是她在士大夫推举制度下推荐起来的人才,那今儿这般奉承她也是真心真意的。
可她倒好,一句简单“天子门生”,就把他给推到了那个帝王的怀里!
……她可是清楚的看到她所说的那句“天子门生”之后,吴岩眼底绽放的光芒,还有那么清晰的钦佩。
罢了,她的手下多一个人,也就是让她的危险更多一重。
既然想要离开,就离开的彻彻底底吧!
沐清秋重重的点头,随后闭上眼睛。
终沉入梦乡。
……
……
虚虚沉沉。
半掩进窗子的月光下,好似有一道人影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