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少清回头看了眼炎霁伦,只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炎霁伦瞪他。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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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房门外,沐清秋深吸了好口气,直到旁边的德宝看着眼睛都有些怪异,她才转头冲着德宝挤出笑容,“觐见皇上,自是要把一切污秽之气抛开,才好不辱圣颜!”而后推门进去。
德宝瞪着那扇随即关上的房门,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位沐相大人“拍龙屁”的功夫,现在就是连他也难以望其项背了。
……
帝王的房间,自然是驿站里最好的一间。
虽说比起之前江南郡要稍微差一点儿,可也是沉木十足,淡淡缭绕清香迭迭。
便在那明亮的灯光下,那位帝王身上的龙袍早已经脱了去,只着着沐清秋最为熟悉的白色袍子,那如墨三千的青丝之中,白皙俊美的面庞正因为沐清秋关门的声音看过来。
朗星美目,温润如玉,就是凡尘似仙也不如一二。
沐清秋心头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她低头走上近前,“臣见过皇上——”而后,叩拜。
“起来吧!”那声音在夜色里也好似独显的温和。
沐清秋叩首拜谢,“谢皇上!”起身。
“坐!”
“是!”
沐清秋恭顺的坐在那位帝王指在身侧的座位上,两人当中只隔着一张桌子。
炎霁琛瞅了她一眼,抬手把手侧的杯子推过去,“喝了——”
☆、转瞬而已 ☆
熟悉的声音,便又好似熟悉的场景,都让沐清秋微微的恍惚了下,她转头看向手边上的杯盏,那并不算是陌生的纹路,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跟前的杯盏是那个皇帝用过的。
原来的她心里还有些不该有的念头,就是知道自己的举动触犯了龙鳞,也佯装不知,可现在这种错误,她又怎么能再犯!
“臣惶恐,臣不敢!”她侧身颌首,很是疏离。
“不敢?惶恐?”炎霁琛只是淡淡的笑开,眉眼中并看不到丝毫的恼怒,“是清秋不屑,还是以为朕会在这里放些不该有的东西?”
“……”沐清秋咬牙。
好吧,似乎和这个帝王每次言语上的交锋都不曾赢过。
她颌首应诺,端起那杯茶盏来放在唇边,本想着一饮而尽,可转念又想到那次在江南郡的时候,她也是一口饮进了,结果却是让她绞尽脑汁了,甚至于不惜自残才算是安然无恙。
默默吸了口气,她只能浅吟小酌。
参茶的味道很是清香,竟是和她之前在这个帝王这里品到的一样,当初在江南郡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从别处得来这样的参茶,可后来就是品过了府衙里最好的,味道也不如十之七,八,回程路上问了德宝才知道那是供品,皇帝钦用。
皇帝钦用的……现在给她喝,便是莫大的恩宠吧!
或者这个帝王又想要打温情牌了?
就在她默默品着的时候,一旁帝王的声音已经缓缓的递了过来,“去哪儿了?”
“臣去了全镇!”
炎霁琛点了点头,眸光不着痕迹的盯着她,“那里应该正是灯会。”
“……是!”沐清秋一怔,又低垂了些。W8RY。
若非是她亲身前去,根本不知道今日竟是全镇每半月一次的灯会,这个帝王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真的关心国计民生到了如此地步了?
或许吧!
回想那些历史上无情无义,却又心系百姓的君主大多都是有道明君!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彷徨不去,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沐清秋一呆,手里的杯盏差点儿没有掀翻在地。
她慌乱抬头看向那个帝王。但见那帝王双眸盈盈,竟是一直在盯着她。
她记得这首诗,正是那日全镇灯会的时候,她刻意浅吟的,当时只是想要那个帝王知道她这个沐清秋不曾心系朝堂,想乡村农闲的愿望,也就是想要这个帝王知道她一点儿野心都没有……过了这么多日子,若是那个帝王不提,她都差点儿忘了。
可那时候她吟诵过的诗词,现在他念出来,又是什么用意?是说这个帝王超强的记忆力?
可是当这首诗在她耳边回闪的时候,即便曾经那个热闹的街道,那个明亮的灯会,就是连那个徐半仙都不过是刚刚从她的眼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此刻,竟又好似重现。
这个帝王,他想要做什么?
鼻头霎时有些发酸,沐清秋忙深吸着气,想要问这个帝王到底用意何在。却只听那个帝王又道,
“你的怨气可消了?”
沐清秋握着杯盏的手狠狠的紧了紧,手指肚都觉得有些痛。
怨气?
怨气?
他怎么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
但就是消了,那又怎样?但就是没有消,那也要如何啊?
到底这个帝王想要听的是什么回答?是她的真心?还是她的应承?就是他想要听什么,她就说什么好了!
沐清秋微微一笑,正想要把盘桓在嘴边的话说出来,那个帝王已经似笑非笑的轻哼了声,“果真还是怨着朕的……沐清秋,朕要你留在朝堂,对你来说,就是这么辛苦,这么不甘吗?”
“……”
沐清秋突的抿住嘴角,只能低低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杯盏,那清香的参茶淡淡入怀。
是啊,她就是这么不甘,这么不愿意吗?
……
炎霁琛垂眸凝睇过她,一声叹息,“朕以为经过全镇一行,你终究会明白朕的意思……”13857122
沐清秋一怔。
但见那个白袍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那张俊逸的面孔直对着她,就是那眼睑下的剔透泪痣,更是鲜艳如血。
“上次在全镇,朕就已然明白了你的心思,本也想江南水患一案之后就放你离开,只是清秋,你可知道这一路上你为了朕几次三番陷入险境,朕又何堪?……若是你并非是离魂之后的沐清秋,朕或许只是犹豫,却还是会念在你递上了那本册子的份子上放你回去。可你毕竟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沐清秋。”炎霁琛不着痕迹的重点出最后几个字。
“你率性,坦诚,虽有时候会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可也无伤大雅。最重要一点,你对朕不曾有所欺瞒!……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沐清秋懵然,只能恍惚的点头。
这是第一次,她从这个世界的人嘴里听到了对她的评价,而不是对那个沐清秋。
炎霁琛看着已经有些感动的沐清秋,浅浅的露出一丝笑容,“这样的你,若是在朝堂上定会是朕的肱骨。可是你偏偏想要离开……所以这一路朕便借口要你养伤,和朕同乘。而这几日相处下来,朕才知道是你不相信朕……你说,是与不是?”
沐清秋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她不相信这个帝王!在听说了江南郡下的其他官员的下场,在整理了她那异常纷乱的心绪之后,她就更不相信这个帝王了!
看到她眼中的默认,炎霁琛的眉心微微的皱了皱。
这个……还真是诚实。
他侧身立到沐清秋身侧,却是抬头看向那窗外的皎洁月色。
“……世人都说万岁,可哪个帝王又是万岁的?就是百岁也又能有几人?朕只望有生之年能为民造福,为国富强。我想,清秋莫不是也有着这样的心思。只是就凭着清秋你离魂之后的见识,你以为若是你走了,朕要花多久的时候才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所以,朕是不得已才那般对你……只望你能留下来!”
炎霁琛微微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沐清秋,柔和的光华比起那身后皎洁的月色都明亮娟华。
“清秋,这个朝廷离不开你,朕,也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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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杯盏缭绕热气,虚无中,似乎看到那个俊美倾城的模样。
旁边的如尘被她给哄了出去,屋子里便只有她一个。
静悄悄的。
可为什么那个人的声音仍在她的耳边徘徊不去?
——“清秋,这个朝廷离不开你,朕,也离不开你!”
——“……朕,也离不开你!”
直到现在,她的腿脚仍好似踩在了云雾里,上下起伏不定,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依靠。
说她怨!
说她后悔,其实到头来,她只是怨这个帝王竟是那般的利用她!
她就是最普通的人,虽也想做些轰烈的大事,可更是珍重性命。她写那份折子,一方面是因为她被利用被欺骗,另一方面是她想要好好的活着。
不管是因为之前的沐清秋和那个福王什么的关联,还有她女扮男装晋身朝堂的事情都是死罪。所以,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就算是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帝王,也要离开。
可是,他那句“朕,也离不开你”,就是在她的脑中默默划过的时候,竟是激动的让她几乎要哭了。
这几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人生在世,谁没利用过人,又是被人利用过呢?只是身在那金字塔顶上的人利用的人也就更多一些。也是最正常不过的!可她怎么就这么不忿,这么的不舒服,这么的怨世嫉俗?
她不敢去深思这个答案,只怕这个答案会让她无所适从,可今儿听到他说的那句“……朕也离不开你”竟是让她险些当场喜极而泣!
天可怜见!
人家只是对着一个身上或许还有着那么一丁点儿治国才能,那么雄厚背景的“男人”说的,竟是让她这么激动!
难道,她对那个帝王根本不是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念想。而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
——那个答案,现在根本就是昭然若揭。
沐清秋猛地从凳子上蹦起来,直接就扑到了自己的床上,扬手把被子蒙到了自己头上。
几乎是咬着牙的尖叫啊啊啊!
……
……
“她睡了?”
炎霁琛坐在灯下,一手托着下巴,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