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你和北平王在北关合演的戏。”兰生轻语。
泫瑾枫慢慢皱了眉,眼中厉光闪过,再开口神态自若,“兰生,你来又是为何?”
“找你吃饭啊。”兰生抿嘴笑,“免得你以为找你的女人都别有用心,我就不说别的事了。”
“伤心。也就是说,你确实有事才来的。”泫瑾枫再次放下碗,正要伸筷夹清脆可口的小黄瓜。
“等等!”豌豆自一块石头后面跳出来,大喝一声,两只眼睛盯着泫瑾枫拿筷子的手,随即发觉自己太突兀,干笑两声,“我看见苍蝇叮过小黄瓜,最好不要吃。”
说罢,又笑两声,横着步子走了。
泫瑾枫自然不吃了,放下筷子,琥珀金眸沉着笑,“兰生,你派这丫头来监视我,我倒无所谓,不过是不是换个聪明点的来?她有点莫名其妙啊。”
兰生挑眉也是好笑,“不是说看见苍蝇了么?我觉得挺机灵。今日你要出门吗?”
泫瑾枫哦一声,“上午要去阁部,岳母说岳父追封的事最好推了,我找阁老们商议一下……兰生——”想了又想,神情万分无奈,“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
兰生双手托了腮帮子,提起精神,“我这人疑心重,凡事喜欢往坏里想,而且你老是说谎就成习惯了,让我怎么能信任你呢?说吧,你其实就是——”
截断她的话,泫瑾枫但道,“我其实和北关那人外表并不怎么像,他唱戏的,长得很俊俏,又擅模仿,能将荒唐风流的六皇子扮足十二分,而我离开北关后,北平王知道怎么做,是不可能有近过他身的人跑到帝都来的。因为,那些人如果都能这么近看到我,立刻就会知道不是同一人。”
兰生神色一凛,“那这个盼姬——”
“恐怕她已经起疑,而我装着想起她来,因怕她突然惊慌,引起他人注意。不过,此女都留不得,还是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人没了,你却不明其中缘由,当我无端端取人性命。”泫瑾枫垂了眸,墨彩的眼线锋锐,抿薄唇勾冷。
兰生叹息,“你快去吧,决定之前总该问个清楚,万一还有什么内情。”她不怕阴谋,不怕染血,只是对杀伐无奈,心里也比谁都清楚,这个无法无天的世道里,给予敌人仁慈就是自掘坟墓。
泫瑾枫起身,才出阙间,簿马就随后跟上了,两人一前一后往珍园走去。
那之后的事,一两句说得完。原本掌管园子的二珍被打发了出去,导致人心惶惶,一切乱糟糟的。再过两日,才有侍女报说盼姬不见了,章公公亲自查,却发现通往嬉斗馆的门锁让人砸坏,还找到一根盼姬的发簪。再查,就有好几人作证,说盼姬与一名卖脂粉的担货郎老是眉来眼去。
于是,得出了盼姬私奔的结论。
第309章 耍鬼
“人证物证俱在,奴才纵然怀疑,也没法证实,加上盼姬本是偷藏下来的贡女,不能大肆张扬。”章公公向主子汇报。
“你怀疑什么?”一位穿着华贵的美妇正在刺绣,居然是贤妃。
“奴才怀疑盼姬是让六皇子妃开了。”原来章公公表面虽看起来是齐妃的奴才,其实却向贤妃投诚效忠,在六皇子府里有点像谍中谍。
贤妃笑了一声,“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那天就弄走了奇妃赐给她夫君的两个美人,而盼姬比两人亮眼多了,当然会除之后快。你说盼姬后脚走六皇子前脚就跟过去了?”
章公公应是,“六殿下还进了盼姬屋里,近一个时辰才出来。我安排伺候盼姬的侍女在门口瞧得真切,被子下面一丝不挂,肯定让六皇子吃了,不然她也不会累得乏力,说要睡觉,不准任何人打扰。等了一年才尝到甜头,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开始,怎么可能和一个货郎跑了?”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没有运气和脑子也是活该。老六才回来几天,她就巴巴凑上去了,还当着六皇子妃的面。换成是本宫,如此嚣张的女子公然挑衅,也要弄死才行。不过,这六皇子妃很会讨好她丈夫,吃喝玩乐处处为他想得周到,各家送的美人来者不拒,全收在珍园里头,本宫以为她很大方呢。”
自她儿子变成太子,贤妃以为自己也会变成宫中主理,却不料皇上仍是将大事交给奇妃,只让她打理吃力不讨好的琐事。她心里埋怨得很。不过,她又想,只要儿子的太子位坐得稳,她不必计较眼前,所以才不动声色。事实证明。机灵的人知道审时度势,不用她明着争,自动就有靠来效命的。
“要论大方,娘娘您是真有气度,六皇子妃装大方而已。您没瞧见她说二珍的厉害模样,根本没有容人的雅量。奴才看来。原本六殿下在北关,珍园里的美人再多,府里没有男主子,就如同冷宫一般,六皇子妃用不着动手。如今男主子回来。她就动手了,先清理那些敢抢出头的。”自以为看得清女人心的大太监颇为得意,随即语气惋惜,“可惜咱安排的这步棋不能用了。”
盼姬绝色,极符合皇帝的喜好,但当她求章公公帮忙递信给奇妃时,贤妃就想到了此计,意图给奇妃扣上私藏贡女的妒名。毕竟奇妃之所以受长宠不衰。正是因为她的温柔知性和得体大方,一旦借此揭穿她的虚伪,皇帝就会对奇妃母子彻底失望。如此。宫内宫外就都在贤妃母子掌握之中了,不用担心子凭母贵的反转发生。
这时,外面传来话,说选太子妃的吉时快到了,提醒贤妃去往大殿。
“祝娘娘挑到最中意的千金。”章公公说着吉利话,“不知谁这么有福。能嫁给太子殿下当正妃。”
“若从出身来看,本宫最满意的是京家二小姐。但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太子妃为将来国母,单看出身自然是不够的。还要看德言品行。”贤妃起身,但嘱咐道,“盼妃这件事既然没能如我们预想得走,你要想办法压下去。奇妃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儿媳妇换掉,因她出身和家族都已经无足轻重了,但本宫岂能让奇妃如意?奇妃越不喜欢的儿媳妇,本宫就希望南月大小姐能坐得更稳。你也能顺便到她跟前表表忠心,获取她的信任。”
章公公连声道是,退了下去。
就这么,一桩本该引起猜忌的失踪案,抵消在这些人的私心里,反而成了泫瑾枫和兰生的助力,投石入湖,各种帮忙压水花,无声无息了。
选太子妃这日,兰生也在宫城内,但不是看选妃这么精彩的戏,而是接了工造司公文来开会的。开会,开会,十次有八次不会有结论。她爹葬礼之后,连这回,她已经来工造司五趟了,都是作官样文章。
城墙修缮最终让北联造里的一家造行拿到,但她为此来了三趟,一趟提出弃权,一趟接受工造司认可的弃权文书,一趟作为北联造的副行首来按手印写保书。
第四趟开始,为药汤浴场的事而来,工造司说要她说明一下图纸,她说完之后就让她回去等消息。第五趟安排算是很快了,继图纸说明会后翌日便让她再来。她虽想工造司能将正式的许可文书发给自己,却同时不抱太大希望。
内宫大殿选妃开始的礼炮传来,兰生正和木林走进工造司。
“明明阁部已经允准进行,少府也准备好这笔预算,工造司反而婆婆妈妈的。”木林和她想法类似,对官造官僚们冗长的批复过程觉得十分不耐烦。
“直接和我们打交道的是工造司,阁部和少府不必当坏人。不过,工造司一向待规模小的民造苛刻,我们也不是不知道。慢慢跟他们周旋,实在不行再找路子就是。”她有人脉的。
“话虽这么说,有时我真觉得是因为你这六皇子妃的身份。看似很吓人吧,但当官的谁也不买你的账,反而刻意刁难你。药汤浴场的估算为三万两,而太子东宫耗银五十万两,六皇子府三十万,就连内城修路都用掉十二万两银子了,这点银子他娘的算个鸟。”木林火大。
眼看议厅在望,兰生道,“别着急,没准今天就发公文了,连头批银子一起。”
木林却一点没有喜色,撇撇嘴表示兰生太乐观。
议厅里坐了司正和两三位大匠,桌上铺着兰生构画得图纸。果然,司正打了一段客气的官腔后,切入的正题完全没有提及公文和银两的事,而是继续向兰生要说明。
“图纸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有几处不明。东城缺水,人尽皆知,而浴场用水量巨大。居安造打算如何解决?此其一。其二,热水不但耗柴耗炭,运送起来也耗大量人力,居安造要采用怎样的设计?其三,药汤浴场建成后的维护成本是多少?”
兰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前两个问题她上回已经提及,只不过故意没有仔细说,现在司正又问,让她产生了疑心。据她所知,司正不是工匠出身,根本不懂工造技术。也就走过流程盖个印的本事而已。再者,具体到如何施工,工造司管得有点太宽了
“大人,浴场用水会从玉江引入,热水是麻烦些。但东城不缺人力,等造好之后,是需要东城百姓自己去供给的,与官家就没关系了。至于维护费用,新造好的五年内由居安造免费维护,五年后就看工造司怎么安排了,交给我们也行,交给别造也行。一年也就五六百两银子吧。”回答过的问题,兰生换个句子,同样笼统。
“大人的意思是——”旁边一个大匠说道。“江水要怎么引?玉江水不能饮用,需要净化,工造司是抽不出人来帮你们的。”
“居安造中有知净化工序的匠人,谢各位大人关心。”兰生淡答,看这几人互相交换眼色,心中更觉他们有事隐瞒。
另一个大匠又问。“热水就靠人力输送,是不是也太麻烦了。听说六皇子府中居安造采用了一种水塔往下运水的方法。是否也会在药汤浴场里采用呢?”
木林实在忍不住,“各位大人。如官造净水的工序不传给民间用,各家造行的技术是不能随意告知的,不然还怎么混啊!”
司正冷笑,“民造怎能与官造相提并论?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