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嫚暗地观察安纹佩的表情,觉得她不像主谋,小心再试探,“或者有人陷害?”
安纹佩神色一怔,“不会吧,她就算不讨人喜欢,也没有多大的能耐,除了经营那个让人贻笑大方的工造行,并不经常同各家女眷应酬。本宫算得瞧她不顺眼了,可要这么对付她,根本也没必要。我们今日这些人里,还有谁跟她有深仇大恨,要把她往死里整?”
安纹佩之刁蛮,就是闹腾,没有实质杀伤力,且头脑想得也简单。
伯嫚由此确定皇后与此事无关,“皇后娘娘度量大,但也有人小鸡肚肠,为一点小事记恨了。再者,南月兰生毕竟是瑾王正妃,整她的人也许不单要害她。”
安纹佩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皇上。。。。。。”再度捂嘴,干笑。
“皇上对兄弟最好,不会的。”伯嫚坚定道,再转了语气,“听说是皇后娘娘派人去请兰王妃,你的人听到屋里传来惨呼,立刻找了内卫砸门进去,这才知道的?”
安纹佩点了点头,“是啊,大太妃今日兴致好,终于允了本宫修缮寝殿,本宫想着不管怎样,兰王妃的工造行名气大,就宣她来问一问。”
伯嫚心里想,这就是南月兰生的本事了,连看她不顺眼的皇后都自觉问她工造上的事。不过,大太妃吗?
贤妃一直对奇妃奉先帝遗旨成为皇太后而耿耿于怀,虽有当着皇帝的儿子撑腰,在后宫与奇妃平起平坐,但始终称谓上稍逊一筹。更何况,她原想看奇妃母子倒霉的模样,如今皇帝换了人,可两人仍地位显赫,怎能不咬牙?只是,贤妃会如此沉不住气?她的儿子既然是皇上了,皇太后之位也好,奇妃母子也好,升升落落不过是时日之别,以这种家丑陷害兰王妃,伤不到那对母子分毫,换个瑾王妃而已。
换个瑾王妃?伯嫚突感一寒,“宫中各殿修缮是大太妃娘娘决定么?”
“不是,是总务司的事,但那个大公公三番两次搪塞本宫,本宫只能跟大太妃说了。大太妃一开始也为难,说她不好干预总务司的事,谁知今天突然说总务司那边答应了。毕竟,大太妃是皇上母妃,谁敢说不呢?”安纹佩这么以为。
“那个五公主的女官看到兰王妃跟人。。。。。。呃。。。。。。那个了吗?”伯嫚再从别处入手。
“本宫不清楚。龙营捉的人直接送到皇太后和大太妃那儿去了,我这个皇后有名无实,身为六宫之首,上面却有两位厉害的婆婆,哪里轮得到本宫管事。”安纹佩苦笑。
“媳妇总有熬成婆的时候,皇后娘娘如今不必多想,早些诞下子嗣才是首要大事。”伯嫚随口一劝,再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闲话,告辞出来。
伯嫚越想越难判断,虽觉得贤妃的可能性更大,但又隐隐感觉不是。总务司的总管大人季公公是服侍两代帝皇的老人了,对后宫的争斗似乎不偏不倚,但很难说是公正。说实在的,要想在后宫里幸存,还能幸存这么久,没有靠山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季公公的靠山是谁呢?
想到这儿,她停下脚步往皇太后和大太妃休息的居院看去,那里明灯摇曳人影叠叠,暴风正在酝酿席卷。那两位宫斗的佼佼者,恐怕自己绝非对手,她该让自己被卷进去吗?铤而走险,为了自己深爱男子所爱的女子,傻了吧?
她咬了咬唇,不,不,并非为了南月兰生,而是为了泫冉。泫冉待自己虽改变了态度,却始终难以靠近的距离感,她要获得他全然的信任,就要先付出自己的真心,让他明白她不是虚伪。她不为别人,只为他,被说成自私也无妨。
眼底渐沉,她往暴风中心走去,走走停停,边走边看,直到两个内卫挡拦在前,还正好引来了经过的,皇太后身边的黎公公。
“哟,世子妃娘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啊。”又是一枚老人精。
伯嫚居于东平王府内宅,却并非真不懂朝中的人事。新帝登基,当然捧上了一批他的人马,不过更多的人事是维持不动的。就说后宫这些掌权的大公公,脸还熟,换了天子,不换臣子,顽固盘据着。
“我白日里睡多了,到夜里反而难以入眠,这才出来透个风,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乏意来。”伯嫚冷冷地说,“黎公公怎么也没安歇,难道太后娘娘还没睡下么?”
“没呢。”兰王妃的事目前控制在龙营和太后太妃皇后周围的人中,不过这些贵妇中不乏耳目聪敏的,听到了风声也在黎公公的料想之内,随时准备打哈哈,“太后娘娘许久未出宫,今日特别开怀,这会儿还拉着大太妃赏夜梅呢。”
伯嫚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要走,却忽然弯腰捧腹呼声疼。
黎公公吓一跳,当然已知这位世子妃有孕在身,怎能不紧张,一边让人传御医,一边扶人往里带。恁是他老道,也没想到正中伯嫚的下怀,让她轻松混进去了。
☆、第351章 林鸟
“喂,你别光坐着了,倒是想想办法啊。”洞顶的日光早不见了,囚他们的铁笼四周也没有光,再看那道模糊的坐影,让火童感觉特别烦躁。
但那道影子的主人一向凭心情,很自我,不搭理就是不搭理,任火童嘀嘀咕咕半晌,一个字都不言。
最终惹得柳今今开腔,“没办法可想,等死吧。”
火童手脚都栓着重重的链子,想跳也跳不起,语调却高昂,“我可不想死,大不了招了风者是谁,像王妃娘娘学习,为保命好好跟人说说。”高昂,却不屑。
兰生同影门宗主之间的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对她没骨气的协商法十分瞧不上,为了一条命,有点像小狗摇尾巴讨饶,还答应帮影门破解遮日符阵,眼睛不眨一下。他虽惊讶瑾王府藏有五行能者,也不知道除了他和师兄,眼前这位之外,还会有哪些人,但如果是他,他死都不会帮影门找出他们来。师父说,能者如散沙,只有团结并保护风族唯一的后人,才能避免灭绝。不过,他此时看来,那位风者完全不具备领导能者的能力,急于和他们撇清的姿态。
“招吧,只不过你招出来,还得证明你没撒谎,要是风者死都不认,不使用天能,你的小命还是保不住哦。”黑暗中,兰生的声音懒洋洋,还伴随一声哈欠。
火童不可置信狠瞪那道伸懒腰的影子,“你居然睡着了?”
兰生却问,“发晚饭了没?”
火童骂声娘的。
柳今今回,“只怕发了也是霉饭。”
兰生忽然大声道,“晚饭要是霉的。吃坏了肚子,放出来的血也是坏的,解不了符阵又打草惊蛇可别怪我。至少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主食的话,米饭也行,面条也行。包子也凑合。”
火童呆愣。这人是不是吓出毛病来了,还三菜一汤呢。
只不过,约摸半个时辰后。有人点亮了囚洞,送来三菜一汤白米饭,让柳今今都傻了眼。等人把碗筷收走,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大概真不会放他们生还,所以才那么善待了。
火童这回的反应却比较快。“到底要怎么破那个符阵,他们这般容忍你?”
“需要我心情愉快的血一碗,还有心甘情愿将宅子转给他们的口水墨书一份,头发一束。常用饰物一个,常穿的鞋子一双,诸如此类的古怪东西。”神叨得很。
“那你就说关在这儿没法心情愉快。让他们给换个地方关,还得把这些绑束解开。”火童眼睛亮亮。
“这样的话。你就是把他们当笨蛋了。”兰生嗤笑道,“影门宗主说了,我如果不能在明日午时做到心情愉快和心甘情愿,先把请宅书签了,就在你们两个中选一人砍头,让我明白这两点并不难做到。”
火童低咒一声。
“你真要帮他破解?”柳今今问。
“当然。他答应,只要破阵,就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帮你们也争取到了,不必谢我。”最后谈解法和条件时,火童和柳今今被带了出去。
“你可知,一旦破阵,他们会血洗瑾王府,那些投靠你的人全部会死。”柳今今道。
兰生不语。
柳今今怒喝,“说话!”
火童子有点愕然,因为迄今为止,又叫又跳的,是他。
“有什么可说的?”兰生说话,音色沉沉,“遥空派你俩来护我渡劫,结果你俩一点用场都没有。不过,我猜他如果等不到你俩音讯,大概能猜到咱们都倒霉了,应该会想办法查一查救一救。等到明日,就看谁快。被救当然最好,来不及赶到,我就只能妥协。难道为了连面都没见过,存在不存在都尚未可知的能者,我还拼了自己的命不成?”
能者们的血是不是热得迟了点,到这节骨眼上,个个准备牺牲,却不知所谓。敌人才现端倪,她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先保住了命,好歹捱到决战吧。
“你!”柳今今却辩不下去,只能恨恨退到更黑的角落,不理她。
火童子就道,“你不怕影门出尔反尔?”
“怕,但已经尽力求存,死也无悔。”她自有觉悟。
火童子也不说了,靠墙而坐,合眼,睡。
三人中,现在只有兰生睁着眼,思绪万千。她这凡事靠自己的性子,说得好听是坚强,说得难听是命贱,并非天性,是孤儿的际遇造就的。其实,她也很清楚,到了这日,遇到这事,已经不是靠自己就能解决的了。遥空那边一直云山雾罩,交情似深实浅,她并不真指望。即便不想承认,她此刻觉得能救她的,只有她的丈夫,而她唯一可做的,就是为他争取时间。
第二日天明后,玄清观赏雪的宴才终于散了,对于兰王妃缺席一事,有些人信了她先回府的说辞,有些人则探了个两三分,却迫不及待要回府告诉丈夫们去。瑾王爷的正妃偷汉,多么了不得的事。那位冲喜新娘的八字果然刻薄,如今风平浪静,就自己将闹起来了。这天下看似三皇子已经坐定,但皇太后是六皇子的亲母,朝中一直暗涛汹涌,且不论六皇子成或败,他正妃的位子空出来,有女儿的人家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