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子清虽然被计子茜揍得很惨、很难看,但是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有了计侯爷亲自请来的太医照料,又有最上乘的药材,不过三四天功夫便好了大半,相比之下,倒是伤得不显山不露水的计子茜吃亏更大。
此事乃属丑闻,计夫人和计侯爷不约而同及时约束了下人,严禁片言只字在外头流传,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头隐隐约约仍是传了点风声,说是忠勇侯府大姑娘和二姑娘打架,至于打架的原因和结果,却是传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几乎相同,那就是:计大姑娘被二姑娘欺负了。
毕竟么,一个有亲娘,一个无亲娘,一个是在侯府中长大,另一个则是半道回归,孰强孰弱是个人都能想得到。
寿阳太妃也派了人上门打探消息,声称太妃给计大姑娘送了两盒子御制糕点,计夫人没有理由拦着,只好领了来人去消夏斋。计子清的脸上仍有些青肿,走路也有些一拐一拐的,脸上肌肉绷得紧紧,行动间小心翼翼不敢大力,一看就知道身上仍有伤。
王府的人脸上便有些不太好看。计子清陪着笑谢过太妃,恭恭敬敬接过太妃的礼物,听来人问起何故,便飞快的怯怯瞟了计夫人一眼,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高门大户里伺候的得力下人,哪个不懂察言观色?哪个不是人精?那来人不动声色,眼底的狐疑却是更深,把个计夫人一旁气得说不出话!
最令计夫人恼火的是,寿阳王府的人走了之后,竟连计老太太也传了她前去问话,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说她向来是个聪明人,怎么如今却办起这样的糊涂事来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恩怨不能了的?这一个不过一年半载,横竖是要嫁出去的,弄得这样不好看,岂不是连茜儿的名声也连累了?
话里言外,竟是认为她是在跟死了的邵心萍争风喝醋,计夫人胸中一阵憋屈,由不得跪在计老太太面前诉起委屈来,眼泪浸湿了一张帕子。
计老太太对这个任劳任怨、处处妥帖的儿媳妇一向来十分倚重,听她一言一句,再细细一想,同她平日所行都能够对的上景,老太太心底疑虑顿消,不由得火上心来,弯腰亲自扶了她起身,好言安慰了几句,冷声道:“这么说老二倒是弄了个扫帚星回来了?哼,那女人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当年挑拨得我们母子差点反目,如今她的女儿又闹得你们夫妻父女不消停!我们计家到底是招了什么孽了,牵扯上这样两个女人!往后她的事你不要管,我亲自来管!我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不成!这次的事,唉,就这么算了吧!外头的那些个流言,不理会便是!”
第178章 老太太亲自教规矩
计夫人暗暗叫苦,计子清的事,她其实并不想让老太太插手,见老太太此刻怒气冲冲也不敢多劝,垂着头轻轻应了声“是”,斟酌半响,向老太太徐徐劝道:“娘也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媳妇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都这么多年过来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看不透的呢?侯爷心疼大姑娘母女两个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因此媳妇也没大好管,谁知茜儿那孩子见了心里不平,总觉得姐姐夺走了父亲的疼爱,这才不对付起来,说到底,都是媳妇的错,今后媳妇会注意的,这点子小事,还是不要劳烦娘了!”
计老太太却是哼了一声,叹道:“你夹在中间难做,吃力不讨好,我都知道的,”想起儿子当年为了邵心萍跟自己顶撞之事,想起他先斩后奏将计子清接回府之事,计老太太心头便不由得一阵发堵,越发的忿忿起计子清来,不容置疑的向计夫人道:“这个恶人,你不便做,就由我来做吧!老二把她都快宠上了天,哼,我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还打量我不知道呢!我要让她好好看看,忠勇侯府不是没规矩的地儿,既然认祖归宗,回了计家的门,就该守计家的规矩!她若是觉得委屈不自在,有本事她明儿便滚!”
计夫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从来不知计老太太蛮不讲理起来也是了不得的!还暗指她跟邵心萍争风喝醋的,这个醋喝起来,她比旁人要更厉害的多!
计夫人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又陪着计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服侍了一番,这才离去。
对于外头传得风风雨雨的言语。计夫人暗中恨得咬牙。外人问起时却是半个字的解释也没有,只是有些为难的笑了笑,神情坦荡。眉宇间不见半点不自然,一副任由人言的架势,反倒将这流言又消去了许多。
再说计子清伤养好之后,计老太太便派了个婆子命她收拾东西,去静宜园与自己同住,说是要亲自调教她。
计子清不怕计夫人,却有点儿怕计老太太。原因很简单,因为便宜爹可以压得住便宜母亲,却不见得能够压得住便宜祖母。
听到这个消息,计子清吓得腿脚发软,心里忐忑不安。立刻便命百灵去外院给便宜爹传信。
等到计侯爷从府外回来,匆匆赶过来时,一听计子清一脸惊惧的说起这事时,计侯爷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含笑安慰道:“清儿不用害怕,这件事祖母已经跟爹说过了。那是你的亲祖母,断断不会难为你的!有祖母调教,也是为了你将来好说亲。清儿不小了,爹还琢磨着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呢,养在祖母跟前,到时候说出去也更好听一些!”
听便宜爹说到亲事,计子清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双颊一热。不自觉的想起谷郡王夏见源来,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心想他若不是个瘸子那该多好!
计侯爷见爱女一脸娇羞的垂下了头,怜爱的笑道:“好了,好了,好好收拾收拾,明儿便到你祖母那边去吧!”
计子清答应一声,想了想又笑道:“爹,女儿白天在祖母跟前侍奉,晚上还是住在消夏斋里吧,怎么好打扰祖母那里的清净呢?”
计侯爷略一沉吟,觉得为了女儿回府一事母亲已经不高兴了,没有必要再为了这点小事再令她不快,便笑道:“你简单收拾几件衣裳,过去陪你祖母住几日再说吧,这也是你祖母一片心意。消夏斋这里,让下人看守着便是了。”
便宜爹也这么说,计子清无法再施展,柔顺的答应了。
第二天,计子清便带着百灵、红梅一道去了静宜园,留下秋雁和张妈妈看守屋子。
计老太太正等着她呢,一见面上下打量一番,见她穿着玫红缎织暗花攒心海棠褙子,桃红刻丝撒花裙,袖口、袖口、衣襟皆为富丽繁花挑金丝线镶滚锁边,挽着螺鬓,簪着花钿和翡翠嵌珠步摇,细碎的流苏长长的垂在耳旁,一行一动间葳蕤生辉,娇艳异常。
计老太太不禁上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我老婆子这里是供奉菩萨的地方,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吴妈妈,快带大姑娘下去更衣!”
老太太到底有涵养,若是计子清来说这话,狐媚子、小狐狸精这些字眼是必少不了的。
一时间,数道目光齐齐射向计子清,计子清这才发现,老太太这里上上下下的穿着皆以朴实素净为主,便是老太太自己,也是一身低调的青金色的团花暗纹对襟大袖衫和银灰袄裙,样式普通,只是料子比旁人更好些罢了。
计子清无法,只得随了吴妈妈下去换衣裳。
吴妈妈见计子清若无其事的随着她下去换衣裳,没有半点儿局促难堪或是羞愧尴尬之色,心底倒是暗暗称奇,也暗暗鄙视。
吴妈妈装模作样打开计子清的衣包,挑了挑,摇头陪笑道:“大姑娘,这些衣裳不是织金缎就是繁花刺绣,颜色也太鲜亮了,还是穿老太太为你准备的吧!”吴妈妈说着,打开柜子拿出一套素蓝交领窄袖褙子、白绫长裙,除了领口、袖口绣了一圈单调的小花别无他饰。
计子清已经许久没有穿过这么素净的衣裳了,见这衣裳跟一等大丫头几乎一样,心里有些不快。吴妈妈也不催她,只是笑道:“若是老太太等得久了,恐怕不太好!”
计子清无法,淡淡笑了笑,利索的换了衣裳,任由吴妈妈将她精致的发髻解下,重新随意挽了个最常见的髻,略略点缀几点素净的珠花,随她重新出去。
“嗯!”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
计子清立时松了口气,忙笑着上前给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随我进佛堂,替我念一卷经吧。”这是老太太每日的早课,老太太转念珠敲木鱼,由身边的大丫头低声念诵一卷大悲咒。
计子清顿时有些脸红,吱唔道:“祖母,我,我不识几个字……”
老太太脸色唰的一下变了,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她,面若寒霜冷声道:“不识字怎么不早说?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堂堂侯府的女儿,将来出嫁了不识字怎么管家、怎么看账册子?你爹糊涂,这么大的事不说早作计较,倒是整日价在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闹腾!”老太太当即扭头吩咐春兰:“把大悲咒念给大姑娘听,今儿让大姑娘背下来!”说毕又向计子清道:“好好背吧,下午我可是要检查的,背下之后,再一个一个字的认一遍!”
“是,老太太!”春兰屈膝答应,看向计子清的目光就带了点不屑。
计子清嘴动了动,只得答应一声随春兰去了。
突然发现百灵、秋雁两人都不见了,计子清紧了两步,向春兰陪笑低声问道:“春兰姐姐,请问我那两个丫头——”
春兰转头,气定神闲淡笑道:“老太太已经打发她们回去了,静宜园地方小,不惯太多人挤挨在这儿。这儿的下人,大姑娘有何吩咐不拘吩咐哪一个都成。”
计子清十分气闷,却也只得罢了。
春兰领着计子清来到一间小小的禅房,请她坐下,斟上一盏清茶双手奉与她,便拿过经卷开始念,计子清只觉得满耳朵里嗡嗡嗡的直响,根本不知道春兰念了些什么。春兰也不管她,用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