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荣昌公主带回来的药方子,我也看过了,你知不知道这方子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胡太医双目炯炯望向甄钰。
甄钰被他的目光一迫,下意识有点儿心虚的别过头去,呵呵笑了笑,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玉华堂的人无意得来呈献公主的,那献方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胡太医听了十分失望,不死心又问:“那其他的人呢?跟那人一块儿的可有其他的人?那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是做什么的?”
甄钰瞠目结舌望着胡太医,茫然不知所措。
胡太医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儿太急切了,嘿嘿的干笑了笑,笑道:“那方子简直太妙了,我一辈子也研制不出这样的方子来!我很想知道,这方子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与他探讨切磋一二。唉,老头子已是半截埋黄土的人了。若能见识一番,也不枉此生了!”说毕连连叹息。
甄钰笑着安慰道:“其实您老人家的医术也是出神入化了呢!晚辈觉得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胡太医笑笑,不死心又问:“你仔细想想,真的想不起来?”
甄钰思索着缓缓摇头。抱歉的向胡太医笑了笑。
胡太医眸中毫不掩饰的露出失望的神情,叹气道:“罢了,看来我是没有这样的福气!这样,丫头啊,如果哪天你想起来了,便告诉我老人家一声,你看行吗?”
甄钰无奈笑道:“好。若是想得起来,一定告诉您老人家。”
胡太医明知她是敷衍,心里也好受了些。又说了几句闲话,二人告别。
甄钰离开后,胡太医一个人在包间中又坐了许久,他总有一种感觉,甄钰应该知道什么,但是却不愿意告诉自己。
“也罢。既不告诉我,但愿谁也不要告诉……”胡太医轻叹了口气,满脸的落寞。
玉兰苑中。甄钰同样心下诧异,不自觉的便拿胡太医同老宋大夫做比较。
沉思半响,甄钰突然向秋心道:“你说过,当年计侯爷的兄长意外过世之后,当时负责治疗的太医院院判、胡太医的兄长失踪了?”
秋心想了想,点点头道:“是。听说为了这事皇帝震怒不已,将胡太医兄长一家都下了大狱,后来,还是胡太医治好了寿阳太妃的病,向皇上求情。其兄长一家这才逃过一劫。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甄钰摇摇头,笑道:“就是突然想到罢了!你再打听打听,当年胡太医的兄长为何会失踪,还有,他擅长的是治疗什么。”
“是,姑娘。”秋心点点头。
甄钰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如果她猜的不错,那个老宋大夫应该就是胡太医那失踪的兄长。
当时,他听说了她的身份之后,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显露出什么别的情绪,这不像一般大夫的反应。还有那张药方,药圃子里那些草药,以及计世宜讨去的那张方子,非遍阅医学典籍不能有此成就。一个民间普普通通的大夫,要想达到这种水平几乎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瘟疫消退过后,甄钰曾命秋心姐妹悄悄的去了一趟宋家村,秋心姐妹回报说那儿已经人去楼空了……
当时甄钰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想太多,今日与胡太医见了一面这才突然想到,老宋大夫之所以避开,十之八九就是因为那张药方。今日胡太医脸色不太好,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打探那药方的出处,分明不是“学习、切磋”那么简单,也就是说,从这药方中,他定是看出了什么、想要求证什么。而他可以看出,别的什么人没准也能看出,老宋大夫交了药方就跑路,定是为了要避开什么。
究竟是什么人让他如此忌讳?
难怪他问她要银子呢!没准,当日她们前脚离开,他们父子后脚也跟着走了!
只是,甄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个宋大夫,却又是他什么人?父子吗?
没过几日,秋心便将打听来的事一一禀告了甄钰。胡太医的兄长当年是太医院最出色的大夫,最擅长的是外科,经他手培养的军医在军营中都是主力骨干,他自己也曾经在军营中呆过一些时间。当年计侯爷的兄长狩猎重伤,便是由他负责主治,但不知为何,从不失手的他偏偏这次就失了手,也许是害怕皇帝怪罪,在计侯爷的兄长去世的头一天,他就失踪了。等皇帝和计家的人想起来找他时,他早已不知到了哪儿,后来,皇帝震怒……
这一下子,连秋心也不由得动了疑心,向甄钰道:“这事说来也奇了!大胡太医虽然医术高超,但俗话说的‘医得了病,医不了命’,计侯爷的兄长身受重伤,谁又不是大罗神仙,敢保证能够治好他。仅仅因为这个,大胡太医便一声不吭的、甚至不顾家人性命就逃了,这也太奇怪了。”
甄钰摇摇头,说道:“他不声不响的玩失踪的确很奇怪,但也不见得是不顾家人性命。计侯爷兄长的伤那么重,皇帝不会不知,更不会因为这个要他全家性命,再说了,不是还有胡太医在吗?想必他玩失踪之前应该已经想到了。”
大夏朝的皇帝对两种人格外宽容,一种是言官御史,开国先祖便留有“不杀言官”的铁律,每一代的皇帝再昏聩也懂得这个道理,这是为了鼓励言官畅谈逆耳忠言不必有所顾忌;另一种便是太医,也是为了鼓励太医们尽量说实话、办实事,若是随随便便就砍了胡太医一家的头,将来还有哪个太医敢尽心治疗?抱了无过便是功的求稳心态,开些不温不火的药方便能将病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正常拖死。
只是这么说来,计侯爷的兄长即使不治身亡,皇帝也断断不会怪罪,顶多训斥几句,性命之忧那是肯定不用担心的。但是大胡太医偏偏就偷偷摸摸的逃了!而且看样子,当时连胡太医他都蒙在骨里!
联想到那一年发生的那么多事,甄钰理了理思绪,抽空将这事告诉了丁睿。她自然没有暴露老宋大夫的事,只是跟丁睿说,计侯爷的兄长乃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在狩猎中竟受了重伤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跟贾家、简家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还有,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在他死前竟然逃跑,这中间有无内情?
丁睿和方泽如今正想尽一切办法要将贾家这块铁板撬开,听了甄钰这么说,顿时也注意了起来,答应回去与方泽好好的商量商量。
甄钰又重新拿出了那只首饰盒,只是灯下数次翻来覆去,也不能发现其中究竟有何秘密。甄钰甚是郁闷,想要放弃,又怕错过了什么,不放弃,却毫无进展,活脱脱变成了一块鸡肋。
这日一早,甄钰刚刚到正院向甄夫人请安,突然外头刘姨娘急匆匆的进来,匆匆向甄夫人行礼之后,向甄钰陪笑道:“姑娘,外头有人找姑娘,说是宫里来的,请姑娘这会儿就出去呢!”
自打甄钰一个多月前在宫里惹了皇后不愉快之后,一直没有进过宫,福清公主也没有传她进宫,这回乍然听说宫里来人,母女两个都吃了一惊。
“既是宫里的人,若有旨意怎么不快请进来呢!”甄夫人道。
刘姨娘陪笑道:“可是……她们坚持要二姑娘出去,说是,说是不打扰府上了……”
“胡言乱语!”甄夫人不由蹙眉,道:“这是怎么说的?是哪个管事传的话?怎么这么不清不楚的!”宫里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说话?
刘姨娘顿时尴尬起来,不敢跟甄夫人顶撞,求救的望向甄钰。
甄钰想了想,笑道:“娘,我出去看看,也许来的是福清公主也不一定。”
甄夫人一怔回过神来,这种话,想必也只有福清公主说的出来,便也没有阻拦,只道:“那你去吧!”想了想,只得又道:“若真是公主,既然到了家门口,便请她进来坐坐吧!”
甄钰一笑点头,起身带着秋心等一并去了。
第319章
一见果然是福清公主,甄钰还未说话,福清公主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只是笑着向她招手示意过去。
甄钰只好笑着上了车,低声笑道:“公主怎么一大早来了?”
福清公主眨了眨眼,水灵灵的眸子中柔光轻泛,握着甄钰的手笑道:“我想去广恩寺上香,甄姐姐,你陪我一起,咱们这就去!”
甄钰一呆,吃惊道:“公主,这——”
福清公主有些得意的垂下眼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普通衣裳,说道:“甄姐姐放心,有十来个侍卫扮成普通人跟在后边,不会有事的。”说着可怜兮兮的叹道:“宫里最近气氛怪怪的,我只是想出城透透气。”
荣昌公主的婚期就要近了,宫里想必正在为此事忙碌着。可是这门亲事,皇后心里摆明了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偏偏荣昌公主又是她的亲生女儿,婚事相关事宜她便是想推给别的嫔妃都不可能!可想而知,办着这事时她心里会纠结成什么样子!
她不能拿荣昌公主出气,不代表不能拿别的人撒气,这宫里的气氛能好的了就怪了。
甄钰见福清公主这样也有些不忍,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公主等等,我回去换一身衣裳就来!”
福清公主瞧了瞧她身上的藕荷色绣木兰花对襟褙子、缭绫水泻长裙,发髻上也是简简单单的几点珠翠并不显眼,握着她的手便不肯放开:“姐姐,这样就好。何必麻烦呢!”
甄钰笑了笑,便也罢了,吩咐人进去告诉甄夫人一声,便带着秋心、莲子随着福清公主去了。
两人都是极普通的装饰。出了城,福清公主便命人将车帘拢在一旁,只余一层薄薄的轻纱。透过轻纱,可隐隐看见外头的风景,福清公主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到了广恩寺,两人正踏进寺里,迎面正涌出一群人来,丫鬟媳妇们拥着的几位主子都带着帏帽遮面,看样子是哪家大户人家女眷。甄钰边将福清公主袖子轻轻一拉。往旁边避了一避。
“哟,这不是甄姑娘吗!”不料当中一位穿着水色葡萄纹大衫胰沟母救私绷闷鹆艘唤牵蛘珙谛ψ耪泻簦辞逭珙谏肀叩娜耸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