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一番,各自分头布置。
过了两日,礼部果然上书皇帝,这回礼部尚书也学聪明了,拉着南越国的使者一起上折,表示公主出嫁,结两国之好,应有皇室同辈兄长送行方合礼数。
南越国使者巴不得如此,好显示大夏对南越国的重视,又兼之夏见泽先前曾护送赵奇回国,也是熟人,便请求皇帝让夏见泽随行。余者朝臣们听了,纷纷附和,都说如此甚好。
皇帝心中暗怒,当着众人又不便拒绝,又不舍爱子远行,陷入两难。
反倒是夏见泽见状冷笑,亦主动上前请求父皇准许。他们想动坏心思,也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皇帝心中无奈,面上一片淡漠平和,点头同意了此事。
此事一过了明路,朝堂之中暗波更加汹涌,太子和夏见泽彼此都知道这一趟南行是真正的生死争夺关头,双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都在积极准备。
皇后却不知怎么想的,找了个机会笑着进言,说福清公主与甄家二姑娘向来要好,如今公主远嫁,难免旅途寂寞,不如让甄姑娘陪同一道前往,横竖有定郡王和计将军护卫,安全无碍。
皇帝不便驳回,亦同意了。
福清公主知晓了心中亦喜,能有甄钰陪同,旅途必定不再寂寞,而且到了南越国,身边有一个相熟的人,她心里也能更加安定些。
待嫁女子的心情,总是特别容易恐慌。虽然她与赵奇算不上盲婚哑嫁,远赴异国,心中的惶恐仍是难免的。
甄府中,甄钰接了旨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福清公主出嫁都将自己牵扯进去了!不过,她心里还是颇有几分雀跃与期待的,那是福清公主今后生活的地方,陪着她走一遭似乎也不错。前世的她与娘亲四处漂泊,走了不少地方,重生之后,好像除了前两年陪同荣昌公主南下祈福消灾,她还没有出过远门。
别人还罢了,秋朗也甚是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话。她们姐妹会武功,甄钰出远门,是必定会带着她们一起去的。秋心却是一笑之后眉头轻蹙,这么远的路途,可千万别发生什么才好!
甄夫人则是满肚子的不乐意,第一个反应便是:“钰儿自来没吃过苦,这么长途跋涉,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甄老爷听了这话差点要堵她的嘴,皱眉道:“这话怎么能乱说呢!”
甄夫人也回过神来了,目光闪了闪,仍是说道:“老爷,要不你求求皇上免了钰儿此行吧,这不是存心让我睡不好安稳觉嘛!”女儿这一来一回,起码得三四个月,怎么令人放心?
甄老爷无奈道:“皇上已经下了明旨,哪儿能说改就改?你呀,就别多想了!钰儿和公主自来交好,她陪同公主走一遭既是君恩,也是情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甄夫人无法,闷思半响,只得让王妈妈等帮着准备打点一应物件。
这一日秋心从外边回来,神秘兮兮的奉了一对景泰蓝缠枝花卉金边镯子给甄钰,陪笑道:“姑娘,奴婢今儿恰好碰上计公子,这是计公子让带回来送给姑娘的。”
甄钰微囧,偏头抬眸,似笑非笑的瞅着秋心:这算什么?私相授受吗?
秋心忙跪了下去,说道:“姑娘请听奴婢说来,这对镯子是公子特意命能工巧匠打制的,每一只里头装有八支银针,这些日子奴婢会教姑娘怎么使用。公子这也是担心姑娘。”
甄钰手中拿着镯子把玩,笑了笑,开玩笑道:“这次可是由计公子亲自护送,他竟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一边说一边示意秋心起身。
“不是的!”秋心忙说道:“姑娘心里何尝不清楚,这去的路上想必无事,可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定了!这么长的路途,即便发生点什么事,也是很难查出来的。”
甄钰默然不语。为了两国情谊,太子的人再大胆也不敢生事截杀公主,否则皇帝与南越王震怒之下彻查起来,难免不露出什么破绽。
可是回程就不一样了,正如秋心所言,回程千里迢迢,兼之一路上地形复杂,山林众多,只要布置的好,完全可以推在“意外”这两个字头上,到时候事情已经发生,皇帝就算再怎么震怒都没有用!
“这些日子横竖也闲着没事,咱们多到郊外去走走,你们姐妹两个教我骑马吧!”甄钰说道。
秋心微怔,诧异道:“姑娘不是会骑马的吗?”对上甄钰意味深长的笑容,秋心方猛然醒悟过来,忙笑道:“姑娘放心,奴婢姐妹一定好好的教姑娘,保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姑娘都能及时上马、控制方向。”
甄钰这时候要学骑马,可不是平日里好看的花架子,而是打算危急时刻用来逃命的。没事最好,万一有事,她不能在一旁光等着计世宜来相救。
第379章
有备,方能无患。
秋心顺口又笑道:“若说马术,计公子最精于此道了,若是——”秋心话到一半自悔失言,下意识抬手捂了捂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垂下头去。
甄钰只好假装没听见,淡淡吩咐道:“你得闲了出去转转,挑两匹好马,直接送到北郊庄子上去养着!”
秋心嘴里笑着答应,心里却想,哪儿还用找什么马?直接去问公子要岂不是方便!
十一月中旬,定郡王府挂上了大红绸、大红灯笼,满目喜庆中,夏见泽一下子迎娶了两位侧妃。这两位侧妃身份都不高,皆为五品六部官员之女,分别为朱氏、柳氏。
这是定郡王府的第一桩喜事,这日前来祝贺的宾客如云, 恭喜贺喜之声不绝于耳,所见人面无不笑脸相迎。
在这一片红绸招摇,彩灯璀璨,鼓乐喜庆的包围之中,夏见泽的心情却一刻比一刻低沉。他没有想到会有今日,没想到迎娶进门的女人不是她。
心里莫名的有点儿惶恐不安,她离他似乎更加远了一些。特别是无意间看到满脸是笑替他招呼客人的计世宜,这种混杂着酸涩的不安更加浓烈。
甄府中甄老爷带着甄克守也去赴宴,甄钰倒是没什么感觉,如今这不过是个开头而已,将来如果他登上了那个位置,拥有的女人将会更多!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陷入其中。
望着天边悬挂的一轮明月,她忽然有点儿想念计世宜了。
转眼便过了年,冰雪消融,春水解冻,料峭的春风挟裹着寒意阵阵袭人而来,但要不了几天,柳梢枝头便会点染出影影绰绰雾似的绿意,等到了二月里,便是一片绿瀑似的轻柔婉约了!
那时,也是她和夏见泽、计世宜陪着福清公主离开上京,踏上南下路途的时候。
临走前,甄钰做了个决定,将那只首饰盒送给丁睿保存。
两人约好在以前约见的茶馆见面。
“丁睿,这个盒子我只能交给你,即使什么也发现不了,你也帮我好好保存着吧!”甄钰轻叹,最后瞧了一眼,轻轻推到丁睿面前。
她使尽了法子,对着这个盒子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研究琢磨了无数个夜晚,可惜至今仍然不能找到什么玄机。她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这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首饰盒,是她和丁睿想多了!
如今她就要陪着福清公主南下,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这样东西,还是交给丁睿最为合适。
丁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不满的瞧了她一眼,显然不太高兴。当初丁睿一得知她被选中陪同福清公主出嫁就曾找过她,表示可以帮她设法推了此事,不料甄钰却坚持不肯,最后弄得两人还不欢而散。
丁睿哪儿知道甄钰的苦衷?此事乃皇后当众提议,皇帝也亲口允了,无论丁睿用什么法子帮她推了此事,等于同时得罪了帝后。她不想因为此事对爹娘、对甄家造成什么影响。
“丁睿,”甄钰好笑道:“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说着轻叹道:“如今贾氏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贾家也不复存在,当年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丁睿,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也希望你今后和荣昌公主能够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丁睿轻轻冷笑一声,说道:“是么?所以,你就非要跟着计家那小子去?哪怕送上性命也要跟着他一起?”
甄钰心头一跳,目光有点儿躲闪,吱唔道:“你、你——”
丁睿见她这样由不得好笑起来,说道:“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掩的,这可不像从前的郑宝儿!”
丁睿话一出口两个人顿时都有点儿尴尬起来,毕竟当年的郑宝儿和丁睿之间那可是恋人的关系。
甄钰一窘,讪笑道:“你怎么会知道?”
丁睿笑道:“这上京城里能够瞒过我的消息还真是不多!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这个给你,”丁睿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普通的银灰色香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打开看看,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
甄钰一怔,虽有些狐疑仍是接了过来,攥在手中捏了捏,笑道:“我记住了,谢谢你!”
丁睿弹了弹袖子,淡淡道:“如果你出事了,我会结果了邵琬清做个了断,如果你回来了,我把她留给你——你现在不恨她了吗?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邵琬清,甄钰一时有些恍然,脑海中那个影像似乎也有些模糊了,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当年的恨那么刻骨,那么铭心,以为天荒地老都不会忘记。可是如今想来,却是渐渐的淡去了。她自认不是圣母,可也不是一味将自己关在仇恨之中的人。
恨人的滋味,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先留着她吧,”甄钰自嘲笑了笑,说道:“横竖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她想改变命运,却选择了一条最可悲可恨的路!结果不但失掉了本心,也失掉了原本可以改变命运获得幸福的路!”
萱娘、荣昌公主,本质上还不是同她一样各有苦衷?她们不甘命运任由他人摆布,她们同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