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是谁给你熬的药?”甄钰问。
“亏了锦言、锦芳、锦绣她们几个姐妹了,有时是下边的小丫头们。”锦心叹了口气,低低道:“姑娘,奴婢没福,偏这当口又遇上了这种事!”
“你也别多心,你心里越急,心火过旺,这疙瘩才会冒得更快更多,心情平缓些,这药喝了才有效呢!”甄钰忙安慰道。
恰好锦言端了药送进来,见甄钰在笑着招呼了一声,便也接着甄钰的话笑道:“二姑娘的话再不错的!锦心姐姐,你放宽心!”
锦心叹了口气,悠悠道:“谢二姑娘关心!锦言妹妹,麻烦你们了!”
“咱们是姐妹,锦心姐姐你平日里最是热心,常常提点妹妹,这点小事算什么呢!快趁热喝药吧!”锦言说着将药碗小心翼翼捧了递过去。
甄钰见自己在这儿锦心有些别扭不便喝药,于是笑着嘱咐了两句起身出去了。临走时她回头深深的瞥了一眼。
锦心的脸不时的在甄钰面前晃悠,甄钰便跟甄夫人提了,坚持要换大夫给锦心重新看过,甄夫人拗不过她只得答应。第二日,来的是福济堂的吴大夫,吴大夫诊治一番,重新开了药方,抓了药。甄钰见桂圆、莲子左右无事,便命她二人专门管替锦心煎药,省得锦言、锦芳、锦绣几个人都没闲空歇一歇。
两天下来,锦心脸上的疙瘩居然消了许多,原先又红又亮、饱满亮泽的疙瘩也渐渐的瘪了下去变成暗红色,相信要不了几日就会结疤,只要不去挠她,结了疤脱落了,也就好了!
锦心自是欣喜不已,锦言锦绣等也都代她高兴,都说二姑娘体贴下人,心地善良,甄夫人不以为意摇头微笑,却也喜欢看到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甄钰自己也颇为得意。
桂圆、莲子小孩儿心性,认真了两三天,见锦心也渐渐好起来了,便也不大上心了,那药罐子熬在厨房中,两人不时的跑到院子里玩。
这日中午熬药时,两人见锦芳有空便磨着她描花样子,厨房里的药罐子咕噜噜的冒着浓郁的药味。
一个窈窕的人影悄悄的自门边闪了进去,猫着腰四下里警惕的望了望,突然迅速用抹布捏着药罐盖子揭开,一手从袖中翻出一个纸包飞快的打开,便欲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往药罐里倒。
“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她的手腕也被人紧紧握住。
那女子身子一僵,惊异的扭过脸,瞳孔骤然一张一缩。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锦言,你在做什么?”甄钰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一动不动,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锦言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甄钰才勉强长到她肩膀那么高,可她却感觉到一股压顶而来的压力,逼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二姑娘……奴婢,奴婢”锦言身子一软情不自禁跪了下去。
甄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包重新包好,冷冷道:“是你自己走还是要我叫人来押着你走?”
锦言脸一僵,颤抖着起身,硬着头皮垂首跟在甄钰身后。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屋。
“竟有这种事!锦言,你好大胆!”东耳房中,甄夫人怒不可遏,恨恨的瞪着锦言。
不由得她不生气,她手底下最得用、最宠信的四个大丫头之间居然出现了这么样一个暗算姐妹的人。正院岂不成了一个笑话?沈姨娘那边知道了,她能不难堪吗!
“锦言,你说,你为何要这么做?今儿这事你若再敢有半句隐瞒,立刻拖出去打死!”甄夫人护短,对自己手底下人少有动怒,但锦言这事显然已经挑战到她的底线了。
锦言跪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抽泣不已。
王妈妈一边替甄夫人顺气低声劝慰,一边叹着气催促锦言:“锦言。夫人问你话你倒是快说呀!你们几个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平日里亲如姐妹,你怎么就下得了手!你知不知道,你会毁了锦心一生呀!”
锦言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又羞又愧。断断续续呜咽着道:“夫人,夫人,奴婢没脸再见夫人,没脸再见锦心姐姐了!夫人,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奴婢,奴婢,奴婢——嫉妒!”锦言连说了三个奴婢才有勇气说出下边的话,她一下子抑制不住哭出了声,死死的咬着唇忍着哭腔道:“奴婢嫉妒锦心姐姐,嫉妒她有那么好的,归宿,奴婢才会——夫人,夫人,奴婢对不起夫人,对不起锦心姐姐!”
“嫉妒?”甄夫人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出不来,恨铁不成钢骂道:“锦言,枉你平日聪明伶俐,原来竟是个愚蠢透顶的!坏了锦心的姻缘,于你有何好处?你还想替嫁不成?也要看夫人我许不许、人家看得上看不上!锦心有这样的福气,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你们几个跟了我这么多年,将来你们的婚事自然是我来做主,我岂会委屈了你们?你为了这损人不利己的龌龊心思就如此毒害相处多年的姐妹,你的心是怎么长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留出了你这样的奴才!”
甄夫人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膛一起一伏的喘着气,锦言又痛又悔,磕着头只是哭着嚷着知错、开恩,苦苦哀求着夫人、夫人!
甄夫人数落一阵,叹了口气一时不语。锦言做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再留在甄府,偏偏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姐妹间的矛盾,又不是背主,想起这些年来她的殷勤小心服侍,甄夫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夫人,事已至此,奴婢就是羞愧死也没脸再留在夫人身边!没脸再伺候夫人,再见锦心姐姐和各位姐妹,求夫人恩典,饶了奴婢一条生路吧!”锦言磕着头,哭得浑身颤抖。
甄钰突然淡淡问道:“锦心先前被陷害的事,事先你可知晓?”
甄夫人和王妈妈心头俱是一跳,不约而同的望向甄钰,甄夫人转而望向锦言,目光蓦然一凛,柳眉倒竖喝道:“锦言,说!”
锦言吓得止住了哭声,颤声道:“没有,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是么?”甄钰笑道:“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那日那时候却跟锦心建议让她过去采花呢?还有南熏馆我二哥哥身边的小厮大茗,你认得吗?”
“奴婢不知二姑娘在说什么。”锦言闻言却是身子大震。
甄钰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淡漠:“不说实话,可是要两罪并罚的!”甄钰瞧着她,目光越发的温和。说道:“大茗说,那日有个小丫头子传话,说夫人叫他去正院要问二公子的事,于是他便出来了。却在花园里被人打晕。虽然晚上看不真切,可要认真将那小丫头子找出来,也不是很难办得到的!”
锦言脸色白了白。她霎时明白了当日锦心被设计之事压根就不是没成,而是半途被甄钰坏了。她无言可驳,咬着唇道:“是,是奴婢,奴婢嫉妒,奴婢,嫉妒……”锦言颤着声音。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传话的小丫头确实是她找去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小丫头会把这事说出来,假如后来大茗和锦心发生了那样的事,小丫头但凡是个机灵的就该知道要是说出来她自己也要被牵扯进去,她何必多此一举?至于大茗。这事说不说出来都没有关系,不说最好,说了,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无凭无据旁人也只会说他狡辩诬陷。这一点倒是与甄钰不谋而合,甄钰也是因此推断,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当初事情结束之后也就懒得再去寻那传话的小丫头,因为不是很有这个必要。可她没料到。这里头竟然还有锦言的事。
“你!你简直没有人性!王妈妈,给我掌她的嘴!”甄夫人气得浑身冰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夫人!”王妈妈叹了口气,脚下一步也挪不动,手臂一点也抬不起来。锦心、锦言四个是她亲自挑选教导的,就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教她怎么下得了手。
“啪啪”几下,锦言自己掌着自己的嘴,一边泣不成声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劳妈妈动手,奴婢自己来,奴婢该死!”
“够了!”甄钰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哭声和掌嘴声,哼了一声说道:“先别在这儿做戏,我还有话要问你!光凭你一个,还布不起这么一个局来陷害锦心,你没这么大本事!而且,娘,这可不单单是嫉妒锦心,这是连带着要让我们正院和没脸!”
“沈姨娘!”甄夫人被锦言“嫉妒”二字不知不觉绕了进去浑然没想到别的,甄钰这么一说她立刻醒悟,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锐利的目光盯着锦言,像是要把她看穿。甄夫人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字一字道:“锦言,你说,你和沈芸霜勾结在一起了?”
锦言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浑身如坠冰窖,她惊惧的睁大了眼拼命摇头:“夫人,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和沈姨娘勾结,奴婢没有啊!”
甄夫人冷冷的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锦言渐渐的瘫软了下去,仍是喃喃哭泣道:“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甄夫人冷不防抓起身旁的茶碗朝着她脸上砸了过去,泼了她一头一脸的茶水。锦言“啊!”的惊叫一声下意识偏头,茶碗仍是擦着额头而过,额头上立刻红肿了一块。
如果说先前甄夫人还有些心软意欲大事化小,那么现在她简直杀了锦言的心都有!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和沈姨娘之间的关系?她竟然出卖她,出卖她给她水火不相容的敌人!出息,真是出息了!
“少给自个脸上贴金!”甄夫人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和冰冷,一字一字缓缓道:“姑娘说的没错,锦言,你虽然聪明,但你还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子设得起这个局!”
这不光是撺掇锦心去摘花和诱骗小厮出来这么简单,别说把时间掐算设计得那样准确恰好让祝二婶等巡夜的人看见,单单是弄晕锦心和那小厮两个搬运到假山洞就不是她锦言能做得到的!
而这后院中有能力做得到又有心如此针对正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