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这个庞然大物一直对巴国虎视眈眈,早就有吞并之心,数百年来交战从未停止过,前不久还被它狠咬了一口。所以巴王想也未想便将楚国排除了。
至于魏国,魏王也是野心勃勃之人,而且魏国从安邑迁都到大梁,路途遥遥,这一来一回等援兵到了之后说不定蜀君已经破了阆中!
相对之下,秦国一向被山东诸国视为蛮族,而且几十年来被一个魏国打的几乎无还手之力,近十来年才挣扎著有些起色。若是求外援的话,秦国看起来最合适不过了!
巴蜀之地多天险。所以不像中原的城池一样建有高大的城墙防护。外人对这些天险束手无策,但巴国和蜀国气候、地形相差无几,照着这样的速度,不过半个月阆中就要沦陷。容不得巴王多想,立刻护送使者杀出重围,奔向秦国求救。
蜀王一看两国都向秦国求援,心想万一秦国贪图两国的大礼。真的出兵救援……哪怕就出个三万人也会坏事!其实要不是巴国内乱,蜀国根本没有实力以一敌二,就算现在看似占了上风,却实际已经渐渐后力不济,眼见大军就驻扎在距离阆中城外十里,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破巴国都城,蜀王纵使一向胸无大志也抵不过这个诱惑。
蜀王想着秦蜀刚刚建立通商不久,总算有点邦交之情。于是也令使者带上二十车金银财宝去求援兵,并且承诺等到统一巴蜀之后,每年会向秦国纳贡。
秦国咸阳宫。
赢驷在偏殿秘密接见了蜀国使者。
“蜀王给出的回报倒是十分丰厚。”赢驷心里冷笑,纳贡?若是蜀国一举统一巴蜀,不想着进犯秦国就已经算很讲道义了!
蜀国使臣听闻他的话,喜形于色。“秦公的意思是……”
“君上,客卿来了。”门口内侍禀报导。
“请他进来。”赢驷道。
房门打开,一袭青灰色广袖大袍的张仪走了进来,“见过君上。”
“嗯。”赢驷将国书往前推了推,“张子如何看?”
内侍连忙将国书捧到张仪面前。
张仪展开国书,仔细看完一遍,拱手道,“秦蜀有通商之谊,既然蜀王有求,理应出兵相助!”说罢,又愤然道,“臣上次出使蜀国,半途竟遭巴国截杀,实是无视我大秦,此仇不报,大秦颜面何存!”
使臣代表的是国家,巴国肆意截杀,自然不是小事。
张仪曾经两次出使蜀国,那蜀臣认得他。听闻张仪指责巴国卑鄙,不禁暗喜。
“不错。”赢驷看向蜀国使臣,道,“不知蜀王欲借兵多少?”
蜀国使臣答道,“八万。”
八万已经不少了!蜀王也担心借太多会反被秦军制肘,但考虑到秦军不知巴蜀道路,若是没有蜀军指引,再多也只是无头苍蝇,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才大胆开口。
张仪愣了一下,道,“使者应知道,我军刚刚与魏国一场恶战,虽然打的胜仗但着实损了不少元气,八万人实在有些多了。”
蜀国使臣一听如此,觉得秦国的确没有什么不轨心思,于是道,“外臣虽闭局一隅,却也听说,秦魏最近一场战,秦国屠魏军就有八万,魏国此番元气大伤,近段时间绝不敢再进犯,八万人马对于秦国来说也不算太多吧?”
这件事情震动天下,只要入秦,轻易便能打听到。
如此大规模的屠军有些骇人听闻。不过秦魏宿仇,上上代君主更是死于秦魏战场,秦几乎被魏灭国,如今秦国强大,图谋报复也在情理之中。对于这件事情,列国倒是没有多少人异议。
“善。”赢驷道,“你回禀蜀王,秦国愿意出兵八万,但请蜀王不要忘记承诺。”
使臣大喜,躬身道,“秦公万岁。”
这厢打发才蜀国,张仪又忙着跑去安苴、巴两国使臣的心,当着两位使臣的面愤然指责当初蜀王对秦公十分无礼,不将秦国尊严放在眼里,这会厚颜过来求援,秦国是绝不会答应的。如今表面上答应蜀国,也是为大局着想,万一秦国一旦不答应,蜀国情急之下强攻两国,岂不弄巧成拙?
待分别送走三国使臣,秦国便派出使臣拉着他们送过来的大批的财物去韩国谈邦交去了。
关键时刻,秦国必须将周边关系处理好。魏国虽然一战惨败,但倘若韩国对秦发兵,焉知魏国不会过来凑合一脚?列国打仗动辄就是十几二十万大军,八万人马不算多,但秦国意在灭蜀,不仅用的全都是精兵良将,暗中还另有五万人马已经悄悄抵达南郑,加起来着实分了很大一部分兵力。
巴蜀生桀纣之乱之事天下皆知。
五月底,秦国便举起“平乱”大旗,将八万大军开往巴蜀。
韩国见秦国出的是仁义之兵,倘若在背后捅刀子是为不义,万一魏、齐、赵抓住把柄,趁机出兵讨伐韩国该如何是好?又见秦国送来一批豪财,当下便放话,一定全力支持秦国平巴蜀之乱。
在这大争之世,邦交就是如此奇特,列国一方面如虎狼凶猛,一方面又步步小心谨慎。
南郑郊外。
艳阳高照,已经有了夏季的感觉。一个瘦削的青年叼着一根狗尾草躺在坡上晒太阳,坡下守军训练场地中整齐洪亮的声音传来。
他旁边盘膝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垂眸看这守军训练。
“羽,入秦军吧。”青年忽然睁开眼看向魁梧男人,刺眼的阳光令他又眯起眼睛。
籍羽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先生,未曾有过及笄之礼吧?”
宋初一不以为意的道,“我这辈子也没打算正经跟男人过日子,及笄礼可有可无。”
“我以为所有女子都期待良人。”籍羽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这样奇特的女子。
宋初一嗤笑一声,把嘴里的狗尾草换了一边叼,“这个年月,处处战火燎烧、鲜血浇灌,不合适做梦。”
“如果天下太平,你可愿与那人在一起过安生日子?”籍羽目光落在校场中一袭玄色铠甲的赵倚楼身上。
“诶?”宋初一坐起身来,顺著籍羽的目光看去,“你这人一贯这么无趣!”
“你呢?”宋初一转了话题,“打算找个婆娘过日子?”
“是,但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籍羽想起亡妻,神色黯然。
他很少把情绪写在脸上,并非因为不善表达,而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和事能真正撼动他的心。但是这次濒死,宋初一和季涣衣不解带的照顾,让他将心扉稍稍敞开了一些。想到宋初一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亦有些心疼她。
宋初一知道他妻子已经故去多年,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正巧看见山下有个士卒匆匆向这边跑过来,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叼着狗尾草缓步下山,“那就打仗吧!夏将军垂涎你很久了。”
好好的话到她嘴里就变味!籍羽看着她瘦长的背影,却是莞尔。
第205章 披挂亲上阵(二更)
十日后,从咸阳出发的八万大军已经抵达南郑,与秘密驻扎的五万人马会和。
司马错为主将,张仪、宋初一为军师,统领十五万大军一并入蜀。
进入蜀国的道路百年前便存在,北起陇西勉城,经阳平关到白水关,再到广元昭化,然后南下剑门关到达成都平原。后来秦蜀往来不甚密切,平时只有为数不多的商贾行走,因此到霞萌关一段便只有细窄的栈道,若想通过此处,商人只能用马驮货物,而不能用马车。所以宋初一才会设谋让蜀国重修这段道路。
因蜀王拓宽道路主要是为了运输会屎金的神牛,所以往来的商贾便称它为金牛道。
六月的巴蜀已经有些湿热,整个蜀中都是一片苍茫的绿色,风一吹过,掀起层层树浪,崇山峻岭,莽莽山林之中一条依附山体蜿蜒的道路若隐若现。
带头黑甲军已经走到半山腰,那边还有人在另外一座山。这些羊肠细径对于跑惯了一马平川的骑兵来说,实在艰险,所有人无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翼翼驱马前行。
“莫要往下看。”宋初一出言阻止身边的士卒往下瞟的目光,缓缓道,“又不要你侦查敌情,张望个鸟?”
那士卒方才只看了一眼便两腿发软,心知宋初一是为了他好,连忙应了一声。
张仪仰天叹道,“我的老娘啊!举目望去便是一片让人眼晕的绿,愁杀人吔!”
张仪出事过两次蜀国,但是每一次看见满眼绿油油的树就觉得头疼。
“军师,前方还有两座山便到苴国了。”一名士卒从前面返回。
张仪精神一震,道,“大善!”
“楚国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宋初一握紧马缰,转头问张仪道。
“我早上在前头便得到得到消息了,楚国已经蠢蠢欲动,也打着平乱的旗号准备进巴蜀捞一把。”张仪笑道,“放心吧。如此大好时机。楚国不会放过。”
张仪先前是同司马错行在前面,因为快到苴国,为了保护军师安全,才让他到队伍后面与宋初一同行。
说到楚国,宋初一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之前发现的那名加君令使。可曾查出幕后主使?”
“离开咸阳之前尚未有明确结果,不过……哼,据我猜测,多半是楚国昭雎所为。”提到这个人。张仪便咬牙切齿。
宋初一前世也曾特别了解过此人,不禁挑眉道,“昭雎呀,这个人有识人之明。”
“识人之明!哼!”张仪愤然道,“他就是个老瞎子,那双眼睛纯是摆设!张仪纵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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