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她重复,一字一顿虽然音量不高却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咬在齿间掷地有声的吐出来。
一个聪明女人真傻起来的样子只能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秦裴云——
她就是这个样子。
从头到尾她都不过是极力的求生而已,我其实是不忍心再刺激她的,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关乎血脉亲缘,看着她那个样子圣母玛丽苏的潜能就在体内复活了。
“人饥而食人的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笑,顿了一下才又重新提了口气抬眸直视她的双眼,“而且虎毒——而不食亲子!”
秦裴云的脸色骤变,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远远看着我。
平地上又有风吹起,她素净的白色裙摆随风一舞,整个人都薄弱的放肆虽是会飘起来在天空里消失不见似的。
她不住的摇头,一下又一下,眼神一半惊惧一半空洞复杂的很难分辨,可是嘴唇颤抖着动了好久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说,勉励的牵动嘴角,一步步主动走到她面前放柔了声音道,“往事种种都算了吧,总之你是该兴庆那个孩子没了。”
秦裴云死咬着下唇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脸,像是想要透过自己的双眼洞察什么料比起的玄机一般。
她看了我好久,直至唇齿间被自己的血浸染的猩红一片才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他——也知道?”
绿帽子这回事儿是个男人就不会姑息,萧逸舟若是因为蒙在鼓里而容了她那只能说是他们夫妻间还残留着那么一丁点可怜的情分,而他若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还容了她——
这却该是算做一份莫大的恩典。
我知道她想借此来判定什么,于是就老实的回她,“或许吧!”
“呵——”她闻言又是猛地后退一步,却是哭了,哭的绝望也凄凉,泪花四溅,“姐姐,我果然还是逊你一筹,原来从头到尾在你们眼里我不仅仅是一枚棋子,更是一个可笑的戏子。”
萧逸舟对她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眼,他俩之间的是非对错我也不想去计较,只是就事论事的长出一口气,“即便是你想要一个孩子来保全自己也不该铤而走险走这步棋!”
“我也不想这样!”裴云颓然的摇头,游走在庭院的那个瘦削的影子仿似一缕幽魂,“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的棋子,姐姐,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可我也有大好的年华,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白白葬送!我只是需要这个筹码而已!”
最后的这些话她已经不是在对我说,更多的像是对她自己。
女人的堕落是为钱,也可以是为了男人,在骨子里我其实是个更多偏向于物质的女人,但是裴云不然。
只是更特么悲催的是,她竟还不是为了自己爱上的男人。
我知道从头到尾她没有爱过萧逸舟,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是我的东西她统统不屑。
这辈子遇上萧逸舟我是挺悲剧的,可我这妹子才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大茶几啊!
作者有话要说:从秦家妹纸的角度上来说萧童鞋确实太不是个玩意儿了~可是做皇帝的人嘛也是木有办法╮(╯_╰)╭
☆、【第29章】 江山美人
下午凌琰去赴萧逸旻的约一直到晚上才回,我遣散了宫人兀自蹲在寝宫后院的天井里埋头在地面上画圈。
凌琰回来没见着我就在初梅的指引下找了过来。
他先是在我身后负手站了一会儿,估计是没研究透我到底在做什么这才口问道,“在做什么?”
我扭过头去看他,曾经少不更事的时候我习惯装X,调一个45度向上的视角明媚望天,等到后来渐渐明白那个角度的忧伤其实都是仰脖子累出来的我也就低调了。
这天凌琰穿了身浅紫色金线勾边的锦袍,晚风下袍角扬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更显玉树临风了一些。
“没什么,在想一些以前的事儿。”我摇摇头站起来抖了抖裙子走到他面前,“你跟萧逸旻处的还好么?”
“还好!”凌琰并没有追问我那些所谓“以前的事”是什么,而是探出右手用无名指撩拨了一下我耳际垂下来的那缕发丝,“初梅说你晚膳还没用,不饿么?”
跟秦裴云那丫头斗智斗勇的折腾了大半天我是身心俱疲,说不饿那是假的。
凌琰跟我说话的声线很低,夜色中眼神明亮温柔的近乎能滴出水来。
我被他这么柔软的眼神蛊惑着,鼻子一酸所有的委屈就都浮上来,抿抿唇上前一步扑到他身上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把脸埋进他胸前藏起来。
李氏跟了他有些年了,我入府以后也懒得管事,所以至今他的衣食起居也都是由她着人在打理。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料熏的,每回衣服送过来时总有种浅淡的类似青草香气的味道倒是不让人讨厌,可是这会儿贴近了闻这味道竟然也有些呛鼻。
凌琰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两秒钟之后才抬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怎么了?”
我皱着鼻子在他怀里蹭了蹭,莫名其妙的心里就突然有点不大痛快。
“没有!”随手推开他从他怀里退出来,我拿手背又揉了揉鼻子,“饿了!”说完就撇了他自己拽着裙子往殿里走。
凌琰对我的喜怒无常早就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也从后面不徐不缓的跟进来。
因为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这天的晚膳是初梅亲自下厨做的,四碟小菜一锅汤,都是我平时喜欢的。
从小到大被二大爷跟萧逸舟两个轮番的宠着我的脾气是不大好,不过起码的素质还是有的,心情再差也不会拿个下人出气,就拿起筷子坐下来有条不紊的吃。
凌琰是在萧逸旻那蹭了饭才回的,只又象征性的陪我又吃了一点。
因为怕把自己给噎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吃饭就特别慢,那顿饭我一共吃了两碗米饭,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吃好了?”凌琰把手边的茶碗递给我。
“嗯!”我点头,接过茶碗咽了口清水漱口,准备妥当了之后才一咬牙摆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把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头严肃的开口道,“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吃饱喝足之后摆出这种架势,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多少会有点视死如归。
凌琰坐在对面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然后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
“秦家!”
我跟萧逸舟之间那点破事儿早就人尽皆知,无非是小儿女的昔日情怀,细究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凌琰这种高度的人看来,自然比不得秦氏一门一夕灭族这事儿来的有趣。
当初萧逸舟一时脑抽的留下秦裴云的确是个败笔,我也早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若是换做别人我也懒得跟他废话,可现如今好奇心贼重的这人是我夫君。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着骗婚的幌子跟他成的亲,现在东窗事发,他想了解下老丈人的家底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最主要的前提是人家都没想着一拍两散的退货了事,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不是?
既然心里定了主意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当即就是神色一敛,正色道,“当初萧逸舟拿出来给秦家定罪的那些证据全是他命人刻意设计伪造的。”
说到当年那件事萧逸舟也算是用心良苦,费尽心力编排出那些莫须有的所谓罪证,这对他而言不可谓不是个挑战。
可能是我在陈述这宗灭门惨案时的语气太顺溜太轻快的缘故,凌琰眉头紧蹙,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唇边才展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还能是为了什么?可不就是因为我们家那个了不起的二大爷么!
二大爷惊才艳绝,是个人物的不能再人物的人物,他谋算的事自然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更不会给任何人留下足以扳倒他的可乘之机。
萧逸舟虽然精明,但是他的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凿也只能是自编自导在人前唱的一出独角戏。
虽然这事儿从头到尾他都干得漂亮,无懈可击,可说到底也是旁门左道,以他的心性,心里铁定是到了这会儿还呕着呢。
每每想到这事儿我心里都忍不住的暗爽,尼玛,二大爷他就算走到黄泉底下也会在偷着乐吧。
“虽然萧逸舟拿出来的那些证据是假的,可秦家确实也没什么好冤枉的,当初——”秦家是一回事,可每每想到二大爷我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怎么都不能舒坦了。
我说着呼吸一滞,停顿片刻才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的眸光,“我二伯确实有篡位夺权之心,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宦官弄权自古有之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二大爷他不是常人,我怕凌琰误会了,赶紧的加重了语气又解释,“不是弄权把持朝政,是谋朝篡位意图颠覆大周的江山!”
这个□是惊悚了点儿,凌琰并不表态,摸着下巴忍不住丝丝的抽了口气。
其实他的意思我明白——
改朝换代是桩数百年乃至上千年都难做成一回的买卖,九死一生惊险的不得了,一旦事败,抄家灭族那都是轻的,没把你祖宗十八代的祖坟掘开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二大爷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下半身已经入了土的,并且还与一般的权臣不同,就算在前朝后宫再怎么吃得开,持着那么个尴尬的身份,他也不该有这么伟大的志向。
想他一个四岁半就悲催入宫侍奉的太监,爹不疼娘不爱的,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身边唯一一个亲近的兄弟就是我那不成器的死鬼老爹,膝下也只生了我跟秦裴云俩丫头片子。
换句话说就算他运筹帷幄一朝事成又能怎样?连个能继承父业的希望都没有。
这么要死要活的折腾一场,如果就只为了享受一下这个腥风血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