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熙手中的帕子攥紧,心底越来越气浮,忍不住就在心底埋怨起钱氏来。上一回自己都特地回了府,母亲还是不愿意帮自己去惩治五妹妹。为何她能过得这般万众瞩目,自己却只能在秦府同秦林过着不得安宁的日子?
弄熙的眼神越发的阴狠,内心的嫉妒、怒气让她恨不得拔腿就冲过去煽她两巴掌。她有什么好,竟然让秦大哥那般为她,时时刻刻都念着她?
几个月的相处,如锦同燕京好些姑娘都认识了。其中自然不乏相熟的,比如陈雨婷、比如唐雪,这二人的性子有些相像,便都是很热情活泼。只是较之陈雨婷,唐雪更为成熟,做事也稳重了些。
从前接触陈雨婷的时候,如锦只觉得她孩子气特别重,尤其是在陈老夫人身前时候,总不乏撒娇。但随着渐渐相处,她虽是任性,待人却是极好。至于唐雪,如锦和她处起来,虽然也很和睦,但许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妹妹,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感情。
很多时候,唐雪漫不经心提起她二哥的时候,唐子默的容颜就会在如锦的脑海中呈现。同他谈不上相熟,谈不上了解,但就是对方的那份捉摸不透,让如锦忍不住就记住他。
他,似乎,特别吸人眼球。
任何一个女子在想到一个曾经对自己表白过的男子,内心总是难免羞涩和慌乱。但是唐子默,想起他那种认真,那种背后默默护着自己的神态,如锦总觉得隐隐还多了份甜蜜。
这种感觉,如锦表述不具体,却知,很是撩心。
最近的日子,也不知是为何,如锦总能时不时地想到唐子默。其实说真的,和他并不相熟,但就是难以自拔地陷入那种沉思,他在自己面前时双眸中的认真,面容上的倔强。
他的情来得莫名其妙,自己的念却也是无从说起。
“锦姐姐?”
陈雨婷望着突然闪神的如锦,伸手就在她眼前晃了晃。
如锦回神,尴尬地笑望着她,“怎么了?”
陈雨婷拉了如锦的胳膊,只道:“刚和雪姐姐说,这屋里有些闷,咱们出去可好?”
如锦抿嘴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屋外,就着朝北的游廊散着步子,却在拱形圆门的转角处遇上了陈浩宁和薛弄芸。
陈雨婷率先打了招呼,“大哥,大嫂。”
廊下挂了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此时红光将众人的脸色都添了一层晕色,让彼此间都看不真切。
如锦抬了头,正视着二人淡道:“大姐,大姐夫。”
薛弄芸正挽着丈夫的胳膊,遇着几人,一脸幸福地笑着回道:“几位妹妹是去外面玩?”
“是啊,大嫂。”
“嫂嫂和大哥去了哪,方才怎么不见你们?”
陈雨婷遇着家人,自然忍不住又要说上一番。耳边传来的是陈雨婷和薛弄芸的谈话声,如锦只同一旁的唐雪静静地站在廊边,可就是低着头,都忽视不了那道明显打量的目光。
如锦没有抬头,不过是停留一会,手心里就已经渗出了汗水。
几人擦身而过,耳边听得身后陈浩宁同薛弄芸的小声低语,“你五妹妹同唐府的姑娘关系貌似不错。”
如锦左脚悬着的步子顿了顿,这才落地。
腊月的日子总是越显忙碌,各府都在为将近的年关准备,武国公府里更是里外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搬进新宅的头一年,廖氏极为重视,新添了一批奴仆,终日打理着府内琐事。
一日,从宫中传出的一道圣旨,打破了这和谐府邸的平静。
是武国公府五姑娘薛如锦同定国公府二少爷唐子默的赐婚。
圣旨一下,骚动的可不止是这两个府邸。京中各个党派府邸都在揣测着这门亲事的背后,是薛唐二府从今之后连成一线,还是另有隐情。廖氏虽然早前猜到了几分,却依然慌了手脚。早前是听闻宫中传出了消息,但是时过月余,一直没有消息,此时却突然下了旨?
圣旨上写是待年关一国,开春就立即完婚。
消息传到唐子默耳中,他顿了一下,立即就急了起来,匆匆来到唐夫人的住处。不顾门口丫鬟满嘴念叨的规矩, 就冲到了余氏的面前,张口就问道:“母亲,为什么?”
唐夫人才刚招呼完传旨的宫人回屋,此时面色疲倦,见着儿子这样行色匆匆,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唐子默乱了方寸,心里担心的全是此刻她的反应。她会不会认为是自己请求的赐婚,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逼迫了她?如果她心里不愿意,现下却又必须嫁给自己,她的心境会是如何?
唐子默及得恨不得暴跳如雷,“母亲,早前儿子不是说了,这亲事不需您出面吗?”
唐夫人皱眉,不悦道:“这事是圣上做的主。”
“可也是您同大姐说了,大姐才出面请的赐婚。”话中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唐夫人丝毫不觉得怎样,只平静道:“是你说想要薛家五姑娘的,如今这亲事定了,遂了你的心意,怎么反倒是不高兴了?”
唐子默犹豫着,没有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平缓了下情绪就道:“母亲,是儿子想娶妻,可儿子会自个打算的。”
唐夫人喝了口茶,挑眉道:“是你要娶妻,但也是咱们唐府娶儿媳妇,我如何就不能过问了?”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唐夫人沉脸再道:“终日为这些事情忧愁,你还是从前的你吗?子默,不是母亲说你,这些个儿女私情,不该总是羁绊着你。现下,等到明年,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就会成为你的新娘。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可是,这不是儿子想要的方式。”唐子默面色为难,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不就成了?”唐夫人不以为意,“期间的过程,有那么重要吗?”
唐子默似是同母亲说不到一处去,二人的想法不合,只好摇头无奈道:“这圣旨来的仓促,儿子没有做好准备。”
这样,也乱了自己的计划。
“子默,你如今的态度,是怪母亲不成?”
唐夫人一脸失望,“你想的那些母亲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母亲只知道,你想要那个女孩,咱们就姑且不论其他,母亲帮你得到了她。你这样气势冲冲地进来,没有一句感激的话,反倒是一脸责怪,埋怨起我来?子默呀,你真是教母亲太伤心了。”
唐子默抬头,望着唐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低道:“母亲,是儿子逾矩了。”
他也是心里太着急了才会这般。
“赐婚一事,是母亲瞒着你。但是你想想,为求这样一道圣旨,容易吗?期间母亲要做多少努力,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说服你父亲,才能说服你大姐。啊,难道这亲事下了,你心里不高兴,就来质问母亲?”
“不、不是的。”
唐子默心里有些焦躁,却也心知母亲都是为了他好。吱唔着就开口道:“赐婚,对儿子来说,自然是件喜事。只是、只是……”
唐夫人打断他的话,“只是,你担心薛家的五姑娘不同意、不高兴?”
见儿子沉默,唐夫人叹息一声道:“子默,平日里你是多么的自信,怎么在她面前就成这样了呢?”
“母亲,这不一样。”
唐夫人“呵呵”了一声,“子默,你的人品、你的能力,外人许是不清楚,但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放心,就是薛五姑娘现在不喜欢你,但等将来成了亲,自然会为你倾心的。”
唐子默内心略有松动。
可还是有些不确定,若是真的等到婚后,就当真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
唐子默心里不担心秦枫那儿,却忽略不了陈家。
陈浩宁,上回她二人的那番言论,总是萦绕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
许是过了一会,唐子默情绪有些平静,恢复了以往那样清冷安然的面色,对着唐夫人作揖道:“母亲,是儿子错了。”
无论如何,亲事已定,再纠缠这些也是徒劳。唐子默心中想的,是薛如锦此刻怎么想的自己。她会不会对自己产生排斥?
似是还知儿子心中的焦虑,但唐夫人就是不言明,只轻轻地道:“子默,放心,这媳妇你尽管娶。之后的事情,母亲自然有所安排。你也别多想,母亲既然能帮着你应承下这门亲事,等她进门后,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唐子默心下一定,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毕竟,早前母亲是那样的反对。
可转念一想,母亲再怎么也该不会算计自己的亲事。唐子默望着余氏的眼中充满感激,再次颔首道:“是。儿子明白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渊源
深夜,薛仁康自书房回到卧室,着了寝衣披了件青花缠枝广袖衣衫的廖氏就急急迎了上去。帮丈夫除了外罩的褂子,自丫鬟手中端过热茶递与薛仁康,廖氏满面愁容不得消散,无声地又服侍了丈夫洗漱、宽衣。
丫鬟们端了净脸的水盆等洗漱物品出去,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烛,光线微暗。廖氏走到坐在圆桌前的丈夫身旁,静静地瞧着面前那软绒福字珊瑚的桌布,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老爷,今儿个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妻子一脸担心,薛仁康也是深深叹了口气,回道:“这个事,夫人莫要担心,咱们只准备着女儿出嫁即可。”
听丈夫的口气极为轻松随意,廖氏心中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咱们薛府和唐府,可从来就没有结过亲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
薛仁康说着看了眼妻子,想着又道:“皇后做这样的安排,定然也是考虑了前后。放心,女儿嫁去唐府,受不得委屈的。”
“可、可唐府当年因为兵书一事,对咱们薛家可是意见颇多。当年唐府一直以为是咱们薛家对不住了他们,如今又怎会善待锦儿?”廖氏揭开旧事,话中浓浓的都是担心。
听到妻子说了这个事,薛仁康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还是早前父亲同唐公结下的梁子。高祖皇帝命父亲和唐公一同辅佐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