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眸,望着四下,曾经的自己还很喜欢往这儿跑。因为再往北走上一段,就是他的住所清风苑。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后丧命的地方。
微微一犹豫,如锦脚下已毫不犹豫地朝北走去。
一路过去,如锦居然连一个丫头都没撞见。本来这边就地处偏僻,没什么人会过来。现在……如锦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或许出了那个事之后,他已经搬离了吧。
也是,毕竟那已经成为一个不吉利的地方了。
如锦轻车熟路地走到清风苑门口,望着半掩着的大门,哑然失笑。不过半年的光阴,它就成了一处废院,台阶上布满杂草,而曾经擦得闪亮的院门此时竟然因为日晒而掉漆,翘起一块块泛白的木屑。
左右望了望,如锦走上台阶,手指微微颤抖着推开院门,发出“吱”的一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极为刺耳。透过缝隙瞧着里面的景象,如锦发觉院子里真的是一片狼藉,西面院墙下的藤萝杂乱无章的伸延着,而屋檐上泛白陈旧的大红绸缎竟然还挂在那儿。
瞧着这份萧条,瞧着窗柩上失了色的大喜字,一下子冲进如锦的视线里。她站在那儿犹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无法动弹。她甚至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命丧黄泉后,她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舅母皱眉对着下人一声令下,从此这个院子不准人再踏足时候的模样。
这儿有那么多的回忆,属于自己和他的。他能走得如此干脆,自己却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
自己果真懦弱
如锦在心里自责,她恨恨不得直接一场火将这个院落烧得干干净净她恨,恨作为姐夫的他与弄芸恩爱携手站在自己面前妇唱夫随的模样她恨,恨自己还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侧身走进去,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院落,如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心情也跟着到了低谷。
清风苑不大,西边的是个小书房,旁边还有个次间,他以前喜欢一个人在里面看书。有时候自己过来,就在那个小次间里等候,但通常很多时候,自己都等不到他出来便得起身离去。现在想想,或许自己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否则若是真的有心,又怎么会次次让她等上那么久?
如锦讽刺地一笑,如果不是那纸婚约,他估计也不会娶自己。
正对着自己的是间朝南的小屋堂,记忆中,里面摆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家具。侧首东边是主卧,旁边还有两间耳房,如锦聚精会神地望着那紧闭的主卧大门,黯然神伤。当初落锁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她就是倒在了那扇门后,至死都瞧不见外面一眼,求不了一声“救命”。
原来前世最后的那一刻,她居然还愚蠢地在等他
等宁哥哥呵呵~真是可悲,他转身就能迎娶娇妻,何曾把自己放在过心上?
感觉不到艳阳的炎热,露在外面的娇嫩肌肤已经被晒红,可如锦却依旧没觉得有丝毫不适。脚步轻轻地移过去,走上走廊,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在雕花镂空的大门上,连心都在打颤。如锦咬住唇瓣,双眼已经控制不住地闭上,这一刻,竟似是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一般,如锦心里酸楚到了极点。
曾经的她多么渴望成为这儿的女主人,可是现在……所有的希冀早就如这秋日的树叶一般,枯黄、凋零。
再多的留恋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回到当初?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般感觉吧……
站了好一会,却突然听到自隔壁的耳房里传来人的说话声。如锦心里一惊,好奇地侧望着那里,屋里有人?
自己来了有些时候了,而站在这儿也不是一时半刻,居然一直都没听见动静。如锦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松懈感到懊恼,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又觉得站在门口不好,便到走廊转弯处的窗户边,侧耳细听。这一听不要紧,入耳的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都说了让我走,等会大家找不到我会起疑的。”
细细的女声带着沙哑,不过才说了一句,就听到另一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想起,“别和我说这些,你不就是怕这间屋子么~”
不过两句话,如锦便知道了说话之人是谁。
如锦满心惊愕,隔着窗纸不可置信地望着里面,似是极度想要否定心中的想法。伸出食指,将窗纸捅破,里面的情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如锦的视线里,也让她心底的侥幸彻底破碎。她掩手捂住嘴巴,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却不自然地更盯紧了些。
屋子里,许多家具都已经被搬走了,除却那几方长台和几个椅子,便只剩下一个木制长椅,上面躺着一男一女。女子的粉色衫裙在男人的身前早就形同虚设,那白色绣莲的小衣也半敞开着,就那样躺在男子身上。而搂着她的男子也是衣襟大开,墨发四散,一只手仍旧在女子身上流连。
虽是背对着如锦,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他们、他们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如锦的脑中轰的一声,似是遭了一个晴天霹雳,浑身上下犹如千般重,简直无法动弹。她怎么都想不通那样单纯天真的綝儿会与人做出这种事,她还是一个姑娘,这怎么可以?而且还是这个男人,难道她不晓得陈浩宣的名声?
他成天流连花丛,不思进取偏又自诩风流,以往家中有多少丫头被他糟蹋了最后也就不明不白被送出府去的。这些她难道都不知道?
屋子里的男女根本没有料到窗外有人看着,方才的一番激烈,让花落綝满面红潮,但看在陈浩宣眼中却更添妩媚。搭在花落綝腰际的手一用力,眼前的女孩意料之中地往他身前一侧,胸膛碰触到女子胸前的柔软,更是让眯着眼的男子心神荡漾。
着实不想就这样放走她,陈浩宣笑着便道:“你急什么,那儿那么多姑娘,少你一个无碍。”
陈浩宣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却没有想到这话正好戳到了花落綝的痛处。只见她本泛红的脸蛋慢慢沉下来,没好气地哼道:“你可是高兴,大舅母和表嫂在为你挑姑娘,怎么能不乐意?当然是越多越好,我是什么身份,配不上你陈家二少爷,去不去又有谁惦记,当然是无所谓的”
这声音苏苏麻麻的,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醋意,是如锦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口吻。不禁在心里自问,这真的是綝儿?
瞧着眼前的女孩小嘴微微撅起,一副害怕失去自己的紧张表情,无疑是大大满足了陈浩宣的男人自尊心。坐起身来,二人就半坐在榻上,陈浩宣捏着花落綝的下巴,另一只手又抚在她光洁如玉的后背上,温柔一笑哄道:“你怕什么,担心我娶别人?”
他的声音吐在她的耳边,花落綝身子一软,本撑在他胸膛前想推开他的手,一下子环过陈浩宣的腰际。主动地将身子贴过去,“担心啊,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若是娶了别人,我可怎么办?”
陈浩宣就是爱看女孩子倒在自己怀里一副柔情似水、嘴里喊着不要自己走的模样,这也是他对花落綝一直没有腻的原因。此时听了,一下子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搂着她就一个翻身过去,正低头想要吻上去的时候,却见花落綝脑袋一别,躲开他的碰触。
如锦在外面看着这场面,不禁感到面红耳赤。饶是她两世为人,这种场面确实也没有瞧见过的,忍不住就别开了眼。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偶尔传来二人低声的细语声。如锦闭目塞耳,望向别处,不去听里间的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
她是真的诧异,本来不过是想进来走走,却没有想到会撞到眼前的一幕。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一时之间她有些接受不了。
綝儿她怎么能这般自甘堕落?
她该晓得陈浩宣不过是在玩弄她啊,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今天这场赏花宴,原来就是为他挑媳妇?这个说法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如锦在心中冷笑。
陈家二少爷早就是声名狼藉,风流在外,这燕京有哪家名门小姐愿意嫁给他?再者,只要是陈老夫人与陆氏帮他挑了人选,他哪有胆量去拒绝?
綝儿,你还是太天真了……将希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想起陈老夫人,如锦才在心里好奇,今日这么大的宴会,居然都没有瞧见她?想起前世里,外祖母王氏对她还是照顾有加的,本以为今天能够见到,却没有如愿。
不过今天的赏花宴既然是帮陈浩宣选媳妇,怎么还会来这么多家小姐夫人?难不成她们都被蒙在鼓里,不知赏花宴会深意,这倒真是有些端倪。
没过一会,如锦突然就到里面一声大吼,“陈浩宣,你竟然打我?”
如锦再转过头,透过小小的纸洞,只见落綝已经站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右脸,另一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目光楚楚地看着刚下榻取旁边长袍的陈浩宣。
陈浩宣没能尽兴,又听到她方才说的那种胡话,鄙夷地望她一眼,突口而出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在我眼里,和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一个样不、她们比你好歹识趣多了,瞧你这样子,捏捏扭扭的做什么,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
陈浩宣的话极为恶毒,说完也不管被话伤到的花落綝,自顾自地低头系上衣袍。
被陈浩宣的一番话骂下来,花落綝强忍着的眼泪簌簌地往下直流。瞧着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男人,咬牙道:“你居然把我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陈浩宣抬头瞥她一眼,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我眼里,还真是一个模样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分一点,我什么时候找你,我爱在什么地方,都由我来决定,你难不成真把你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啊?嫌这里不好,那你想去哪里,我的屋子还是你的?或者是外面的花楼里去,要热闹点?”
陈浩宣越说越气愤,更加拉开了嗓子道:“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黄花心大闺女,这事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