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约定时间了,汉尼拔还没出现,西庇阿显出焦躁。一方面,他渴望与汉尼拔见面;另一方面又为他的阴谋提心吊胆。无论这个卑鄙的计谋能否成功,将永远成为他的荣誉污点,不过他需要胜利,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胜利的结果更甚于胜利的过程。
远处有马奔来,虽然还不能看清,罗马人已经感觉到是谁了。白色的骏马,白色的披风,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甲胄上的金色装饰,已经在说明这个正向他们靠近的人的身份。西庇阿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高大的骏马在众人前方停下,马背上的人目光冷峻,头盔上的纯白驼鸟羽毛迎风颤动。他下了马,摘下头盔,金发光彩闪动。许多年前,西庇阿见过这个人,那时他还很年轻,现在虽已年岁渐长,可是那份威严也随着岁月而深沉。
对方未报姓名,西庇阿已知晓他是谁,脱下自己的头盔,向他行军礼。汉尼拔轻轻点头,还礼。双方都注视着对方,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前只是耳闻对方的威名与佳绩。
西庇阿在见到这位让所有罗马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后,心中没有出于国仇的愤恨,竟有小孩见到偶像时的期待与紧张。他曾经为汉尼拔的每次胜利而惊叹,也曾幻想过自己像汉尼拔那样成为传奇,他所面对的这个人,三十岁时翻越阿尔卑斯山,如同天降般出现在意大利的土地上,成为了罗马人的恶梦,十多年间,战无不胜,从北到南,扫遍了意大利。而现在,那个曾站在敌方阵营,为这个传奇人物的战绩所惊奇的男孩也已经三十岁了,这个男孩已经征服了西班牙,控制了努米底亚,同样成为了一代传奇。
西庇阿很快注意到汉尼拔只有一个人,他没带卫兵,没带随从,连个作记录的书记官也没带。此时西庇阿心中不仅升起疑云,更加惊讶。现在的状况根本用不着马喜阿斯的伏兵,仅用西庇阿自己带来的这点人就可将他制服。汉尼拔是故意的,与即将交战的敌方将领会面,怎么可能如此松懈?
“将军阁下约我出来,想谈什么呢?阁下怎么一个人?”西庇阿打破了沉默,怀着好奇问。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汉尼拔看到了帐篷,“你已经按我在信中的建议做好准备了,那么我们进去吧。也请你的部下不要靠近。”
西庇阿点头同意,跟上汉尼拔。赵弄潮也跟了上去。
“等等。这是我与西庇阿阁下的单独会谈。”汉尼拔止住赵弄潮。
赵弄潮实在很想知道对话内容,他说:“我是书记官。”同时看向西庇阿,希望西庇阿为他证实。
“不需要书记官。这次谈话不需要任何记录。”汉尼拔极不欢迎。西庇阿本来有意让赵弄潮以书记官身份跟随,有他旁听,也好为自己拿主意,但现在只好命令赵弄潮退下了,同时也命令其他人不可偷听,不可靠近帐篷。
帐帘落下,隔开了里外的人。赵弄潮很不甘心,他以为自己能窥视到那朵历史的疑云,结果还是差一步。在扎马会战前,汉尼拔与西庇阿见过一面,这次谈话似乎直接影响着后面的那场其名战役,然而关于他们的对话内容,尽管有着诸多猜测,却只能永远停留在猜想中。
“你怎么了?”陈志看着发呆的赵弄潮问。
“没什么。我对后面的行动有些不安,马喜阿斯什么时候行动?”赵弄潮收起流露出的好奇与失望情绪。
“没有西庇阿的信号,他不会行动。”陈志冰冷地说。
赵弄潮知道他仍然反对埋伏计划,而且很可能会阻碍行动,这样赵弄潮就放心了。因为他也反对马喜阿斯的卑鄙行为,但并不是出于荣誉感,其实是他不希望历史发生改变。
远处,王玉婷并没有按照汉尼拔的命令原地待命,她始终放心不下。汉尼拔一定发了神经,竟然一个人去了,只要西庇阿多带几人,抓住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要他被抓住,后面的战争可以不用打了。这样的好事谁不愿干?王玉婷很担心,西庇阿好面子装君子,固然不会做出卑鄙的事,但赵弄潮就说不定了,为了得到胜利,那个人可以不择手段。
派去侦察周边情况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罗马人有没有搞鬼?”不等士兵下马报告,王玉婷急问。
士兵回答:“小姐,您的预测是对的!西庇阿不仅只带了二十个卫兵和随从,另外还有数百人,停留在较远的地方,这些人都有武装。”
“妈的!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王玉婷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她得立即拿出对策,“大不了现在就和他们干!我们先赶到将军那儿去!你!快回军营通知马哈巴尔,叫他马上集结军队,赶过来!西庇阿,你不仁,老娘也不义了!”王玉婷拉紧缰绳,“大家跟我来!”
她狠踢马肚,荒凉的大地上掀起了烟尘。
第二十四节 历史的谜团(2)
赵弄潮看着垂下的帐帘,不能第一时间亲耳听到两位统帅的密谈,实在是一种遗憾。不过他等会儿就能知道了,西庇阿会告诉他一切。
远方尘土飞扬,渐渐听闻有马蹄声。没有西庇阿的信号,他们的伏兵是不会动的,这只能说明是对方来人了。
领头的是个女人,头盔上灰色翎羽迎风飘动。她带着几十人,冲入会谈地点,不下马,冷峻俯视。
赵弄潮担心马喜阿斯见到有人闯入会擅自行动,立刻悄悄派人提醒马喜阿斯不要轻举妄动,必须等待西庇阿的信号。
王玉婷看见了离开的罗马传令官,“在我面前别耍花样,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了!”她警告说,然后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最终落在赵弄潮与陈志身上。“都在啊!”她向他意味深长地笑。
“这是和平的会谈,任何人都不能使用武力。”陈志望着她说。
“是吗?”一直在马背上的王玉婷说,“我看你们不想要和平!我的人就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你可以不相信他们,但我绝对厌恶一切卑鄙,你是知道的。”陈志说,“叫你的人回去,来的人越多,事情只会越糟!”
“对你们来说当然会变糟,因为我的人来了,你们的阴谋就不能得逞了!”王玉婷握着马鞭指着他们,狠狠地说。
“没有阴谋!”陈志向她大声保证,“有我在这里,我会杜绝一切不道德的事发生。”他说完瞪了身边的赵弄潮一眼。
这个计划完全是马喜阿斯几人弄出来的,与他没有一点关系,而且他其实反对这个计划。但现在陈志和王玉婷都把他当成了主谋,赵弄潮觉得冤,不过目前他说什么都没人信,所以干脆不说话。可是他要是再保持沉默,误解会越来越深,以后的关系恐怕无法挽回了,于是他立刻以中文回应,“那些伏兵不是我安排的,而且我也会阻止他们行动。你们放心吧!”
“最不能放心的就是你!”王玉婷转头对上陈志,“小陈,我和你加起来,跟他玩智商,照样被他玩死!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卑鄙呢?”
陈志已经知道了,而且今天见了王玉婷对赵弄潮的态度,他已确信他们已经闹翻,但王玉婷似乎依然不知道自己父亲同相死于赵弄潮之手。这是赵弄潮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的秘密,陈志不会现在揭发他,以赵弄潮的心机,贸然行动反会惹祸上身,他要等待时机。
“来了就会惹事,所以才不要你跟着。”汉尼拔掀开帐帘,出来了。
“我没惹事!是罗马人,他们……”王玉婷想要当众揭发。
“没事了,回去吧!”汉尼拔打断她的话,走向他的坐骑。
“啊?谈完了?”王玉婷反应过来,跟了过去。
西庇阿也出来了,王玉婷回头看着他,罗马将军脸色不好。王玉婷心中得意,他摆着臭脸,说明他正为阴谋未得逞而懊恼。
“你们说了什么?”王玉婷追着汉尼拔问。
汉尼拔根本不理采这个问题,“我们回去。”
“喂!别保密!你们说了什么?现在不说,反正回去了也得告诉我们!”越捂着,王玉婷越好奇。
“回去。”汉尼拔上了马,低声说,“明日决战。”
“什么?”王玉婷使劲眨眼睛,“我没听错,你没说错吧!明天?喂!喂!”汉尼拔已经骑马而去,王玉婷追了两步,也上了马,“你开玩笑吗?明天?明天不可能!”王玉婷骑马猛追,声音消散在风中。
迦太基人走了,西庇阿仍望着他们目送。
“明天决战,是真的吗?”陈志盯着西庇阿。
西庇阿望着迦太基人离去的方向点头,“是真的。我已经与汉尼拔商定了。”
“可是明天……虽然我们比他们先到达这里,但明天真的太急了。”陈志想了想。尽管来到扎马之后就开始准备,可现在突然宣布决战之日在明天,多少让人接受不了。
“汉尼拔比我还急。”西庇阿淡淡发笑,不过脸色依然不好看。
赵弄潮抑制不住好奇心了,现在就问,“你与汉尼拔谈了什么呢?他为什么比你还急?”
西庇阿面对这个问题时,与汉尼拔反应相同,当它不存在,“我们回去吧!”
“等等,马喜阿斯的伏兵怎么办?”陈志故意问。西庇阿看起来已经不打算执行马喜阿斯的计划了,不过陈志不放心,假如他仍有这种想法,陈志一定会阻止。
“叫他们都回去吧!”西庇阿放弃了,“在这样伟大的人面前,玩这些小伎俩真丑陋。就算能战胜他,我的胸襟依然比不上汉尼拔。”西庇阿回头再望迦太基人离开的方向。
赵弄潮更加好奇了。他们一定秘密商议了很重要的事,是什么让西庇阿自叹不如?以西庇阿高傲的好胜心,如果发现有比不上对手的地方,他只会更狂傲,在行动上加倍努力,而不是感叹,甘心于仰望。
西庇阿望着远方肃然起敬,朝着已无人影的地方行最高军礼。此举令身边的人都大感惊讶。
他们后方有人跑来,是接到撤回命令的马喜阿斯。“西庇阿!为什么取消计划?我们一定可以成功!”他质问西庇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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