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没了,可是最后落得最大好处的却是贵妃和安淑嫔两人。皇后是被她们扳倒了,她也能落得一条命下来,可是太医却说,她因为误服了大量红花,只怕这日后在子嗣上甚是艰难。
沈南媛的手掌紧紧握紧,保养得当的指甲都嵌入皮肉里头,手心拽出几个月牙形的痕迹。
当日,她因为用了皇后秘密赐下的药物,没过几日便怀有龙嗣。原本她也是惊喜不已,可是在看见皇后那狂喜的表现后,她突然害怕了。
皇后多年位于中宫,却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她怀有身孕,皇后却这么高兴。况且皇后手中又有她谋害庄昭媛的证据,原本的喜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在新晋宫妃当中,最先适应这个皇宫的人,只怕就是沈南媛。她出身青州,家世在这皇宫之中更是不够看,如今她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完全是靠着她自己。
她比谁都用心去揣测皇上的喜好,将自己扮成皇上喜欢的女人,端庄大方得体,从不争抢,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要嫉妒。但是她能忍也忍得下来,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
如今皇后毫不掩饰的高兴,却让她心生害怕。她父亲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青州知府,可是后院却是一点都不比那些侯府王府简单。从她记事开始,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姨娘被抬进府中,父亲今日宠这个明日爱那个。
而素来柔弱听话的母亲,根本对父亲的做法没有丝毫的异议。而沈南媛从小就比谁都会看眼色,她得不断去抢不断去争,才能保存她作为嫡女的那点体面。
她依然记得,父亲最喜欢的妾徐氏,她怀孕之时父亲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星星给她。而母亲这个正室在徐氏面前都不由地矮了一头,就在她胆战心惊地想着,自家会不会也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时,徐氏在生产时死了。
那晚的雨下得特别的大,叫唤了一夜的徐氏最后到底是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哥儿,可她却是没有挺过来。父亲抱着那孩子哭的格外伤心,而一向贤妻良母地母亲却没有去安慰父亲。
娘亲抱着她,声音是柔和的,可话却听的她毛骨悚然,她说:“生孩子就象是闯鬼门关,若是平日里不积德,只怕是闯不过来的。”
沈南媛到现在还记得她娘亲的笑容,了然于胸,全不同于她平日里的柔弱无能。娘亲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媛儿,我终究是要为你和你弟弟考虑的。”
沈南媛静静地依靠在床头,思绪却早已经飘远呢。
那她呢,她终究是选择为她自己考虑。
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就算你平日里怀相好,可是到时候产婆或者太医做点手脚,照旧能去母留子。更何况,皇后乃是执掌后宫之人,虽然她这些年在宫中看似公正严明。
可她既然能抓着自己谋害庄昭媛的证据,却又不告发自己,就说明她心底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夺了自己的孩子。
在这宫中,人心太过深不可测,有时候你甚至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虽然女子之间的争斗不若男人那般摆在台面上,可但凡争斗起来,却也是一心想要你的命。
皇后想要她的孩子,想去母留子,她打得倒是如意算盘。可是沈南媛又岂会轻易就范,虽然如今宫中皇后看似一人独大,就连贵妃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可是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是真正的服气别人。只怕贵妃心中最想要的,就是取皇后而待之。
所以沈南媛将自己的弱点递到了贵妃的手上,以让她看到自己的忠心。可这后宫之中,谁又有可能真正的信任别人呢,但是扳倒皇后这个诱惑太大了,所以就算是贵妃都愿意铤而走险一次。
秋碧和那个太监就是贵妃安排的,只是她没想到,连皇后身边她都能插得上手,那个和桂乃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在皇后身边已经六七年,只怕是一进宫就进了凤翔宫。可就是这样的人,最后居然都能以命反水,而这也是推倒皇后最大的助力。
而后来沈南媛仔细想过,才渐渐明白,只怕当初和桂并不是贵妃指使的。她在病榻上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地想,不得不说,贵妃这次的手段太过高明。
又或者说,太皇太后这次的手段太过高明了。
太皇太后早就对皇后不满,而因为何茉婉进宫,太皇太后甚至不得不搬离皇宫,只怕她心中已经恨毒了皇后。所以贵妃才会和何茉婉走的那般近,而和桂只怕就是太皇太后的人。
先是秋碧和太监说出蒋充媛谋害她的皇儿,以皇后和蒋充媛的关系,就算是皇上都会疑心皇后,而紧接着又让皇后身边的和桂以死诬陷皇后。
一环扣一环,一个接一个的后招,真可谓煞费苦心啊。
一个还未出世的皇子,就废了一个充媛,甚至逼得皇后退居凤翔宫,可真是太划算了。更何况,她吃了那么多的红花,身子算是垮了,可真是一箭三雕。
沈南媛虽然早就想明白,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明明是她的皇儿没了,可最后得了好处的竟是贵妃,更何况这女人还用红花害自己。
她早就问过太医了,她原本就胎象不好,只要一点红花都会让她流产,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可见安贵妃那女人心肠又多歹毒。
沈南媛抓了抓身上的锦被,被面都被抓出皱褶,而她眼中的恨意却是越发地浓烈。
就在此时,一直不在的秋水,匆匆从外头进来,她走到床边瞧着半靠在床上的沈南媛,便问道:“主子,奴才听凝香说,您又咳了?”
沈南媛抬头淡淡地瞧着她,有些疲倦地问:“你去哪了?”
“奴才去了寿善堂给您抓药,奴才不放心下头的人,便亲自跑了一趟,”秋水脸上带着担忧,看着倒是那么地真情实意。
沈南媛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淡淡道:“幸得还有你在我身边。”
秋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不过却是立即福身道:“奴才能伺候小主已是天大的福分,岂敢担小主这般的夸赞。奴才现在只望小主身子能早日康复。”
“到底你是个有孝心的,我入宫这么久,也只有你是可信的,”沈南媛如是说,可是眼底却带着莫名的深意,待她又说道:“转眼间竟是到了年关,又是一年了。”
秋水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说,于是最后只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待她下去后,便仔细地吩咐了外面站着的小宫女,让她们仔细照看主子。
顾清河回宫的那一日,她坐在马车上,微微掀了车窗上的帘子朝着外头看去,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都已经贴上了对联。而街道上的一派繁华之景,更是让人想不到,几个月之前这座都城曾经遭遇怎样的磨难。
因着顾清河出宫是没人知道的,所以她回清研阁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只是在她刚进宫门的时候,就见另一处匆匆走过一个宫人。
她给顾清河请安之后,便是垂首站在旁边等着她过去。待顾清河回了自己的清研阁,才问:“方才那宫人是哪个宫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小允子一见顾清河回来,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是一听她问话,便立即回道:“回小主,那是东侧殿简贵仪身边的宫女,简贵仪自打上个月后,身子一直不安,都请了好几回太医了。”
顾清河听了便是一默,这位简贵仪比她还要先入宫,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她。她从未见过她给皇后请安,就连地震出宫那会,她都未见东侧殿有动静,如今想起来倒真是怪异的很。
若说她身子不好,可不至于连皇后请一次安都不行吧,可是偏生宫中不管大小宫宴她都从未出席过。就连她身边的奴才,她都是第一次见着呢。
“你说我要过去看看吗?”顾清河问了一句,可又好似自言自语。
其实她挺喜欢现在这种状况,她和简贵仪虽同居一宫,可是两人各分东西,互不干涉,说实话她不想去打搅这位简贵仪,也不想被人打搅。
但简贵仪位分终究是比她高,她不知还好,如今这般撞着她的丫鬟,若是再不过去看看,倒是真的说不过去。
等想到皇上来了后,顾清河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先是看了她小腿上的伤口,接着又是多问了好几句,当然着重问了她的吃食问题。先前她居然让厨房给她做麻辣锅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她自然是被皇帝训了一顿,下头的奴才从玉里品珠开始,一个都没逃过去。最后还是顾清河求了情,一顿打是免了,不过每人都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品珠玉里还好说,毕竟她们两是贴身伺候她的,平日里就算她随手赏赐的一枝珠钗都抵得上她们一年的俸禄。所以走的时候,她让玉里拿了自己的私房,赏了庄子上的那些厨子丫鬟。
“你平日在宫中都如何打发时间,”等下头宫女端了茶水上来后,皇帝若有所思地问道。
顾清河也未在意,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玩的那些东西,其实也是自从去了皇庄之后,才玩起来的。就好像玉里教她玩的双陆,初始她倒是不太清楚,可是后头玩多了,才觉得这游戏倒是和现代的飞行棋有些相似。
后头她学会了叶子戏,没事就拉着品珠她们玩。当然皇帝还没去皇庄的时候,院子里头的奴才对这个游戏可是格外的给面子。因为顾清河输了不生气,一旦赢钱的话,就开始赏赐院子里的人,而且是人手有份。
所以下头的一干奴才都愿意哄着她捧着她玩,当然这些做奴才的都已经成了精,自然不会让她一路赢得毫无成就感,也不会让她输的太厉害。
皇帝黑着脸听完她发明一种新的叶子戏玩法,又带领下头的奴才如何玩的开心,然后他才憋着气地问道:“怎么不见你绣荷包的?”
“绣那个干嘛?”顾清河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
皇上的脸一下僵住,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做荷包干嘛?难道女子不该为自己的丈夫绣荷包吗?
“皇上是想让我给您绣荷包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