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忙躬身跪拜,叩首领命:“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厚望。”
“啊,你起来。”皇上虚扶了一下卫章,等他起身后又继续往前走着,问:“你说,朕倾力锻造的这一支全地形,全天候,无所不在,不所不能的部队……是不是该取个特别的番号?”
卫章虚了虚冷睿的眼睛,默默地想。
大云朝现有的精锐部队中,锦林军算是皇上的佩剑,近身防护,锋锐无比。镇国公手中的精锐奇兵是一杆护国长枪,保疆卫国,纵横无敌。而即将成立的这支隐在暗处的精锐部队将作为一支国家的长弓,千里射雕,纵横捭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沉思片刻后,卫章缓缓地开口:“回皇上,臣觉得,不如……就叫‘烈鹰’。”
“烈鹰?”皇上诧然回头,看着卫章,半晌笑了:“翅疾如风,爪利如锥,眼恶藏蜂在,心粗逐物殚。好!就是这个名字。”
“是。”卫章躬身。
皇上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眉目含笑别有深意的叫了一声:“显钧啊。”
卫章忙应道:“臣在。”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虚长二十有三。”
“嗯,该成家了。”
卫章一怔,低头道:“臣还年轻,一心建功立业,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赘。”
“真的?”皇上玩味一笑,看着卫章的脸,“连姚家的那个燕语姑娘也瞧不上?”
“呃……”卫章的头再次低下去,皇上能赐婚自然是好,但……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是真要赐婚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跟朕都不说实话?”
“臣不敢。”卫章忙一甩袍角跪下去,“臣是倾慕姚姑娘,但这只是臣一厢情愿而已,所以……”
“你起来吧。”皇上转身继续走,继续说:“朕也听说那姚姑娘眼界甚高,好像我们大云朝的男子她一个也瞧不上?这丫头,不知道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身怀绝世医术,这终身之事……啧!朕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章心里一愣。皇上居然会为姚燕语的婚事头疼?
皇上看卫章发愣,又笑了:“那天,怀恩跟朕说,也不知道将来谁敢娶这样的姑娘为妻,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半夜三更她能拿刀把丈夫的心肝肺给挖出来……哈哈!这狗奴才当时一句话,把朕的六公主给吓得哇哇直哭。这几日六公主调皮,丽嫔吓唬她的时候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姚姑娘找来。六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就乖了。哈哈……”
卫章不由得苦笑,心想再继续被这些人给传下去,姚燕语都要成了镇宅辟邪的钟馗了!
“显钧哪。”皇上兴致好,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朕还听说,上元节那晚,你把人家姚姑娘弄到你府上去,人家的兄长直接跟你急了。有这事儿吧?”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姚姑娘昏迷了,臣……也只是权宜之计。”知道自己府中有皇上的眼线,所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况且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本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你呀!小心姚远之骂你大老粗。”皇上指着卫章笑道。
卫章也跟着笑:“臣本本来就是个武夫,姚大人骂也没错的。”
“按理说,你父母早亡,祖父也没有了。你的婚事朕就该给你做这个主。只是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朕纵然给你赐婚,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所以么,这事儿你还得自己多想想办法。只要姚远之松口,你即刻来回朕,朕给你这个殊荣,也堵一堵姚远之那张嘴,如何?”
卫章闻言,再次跪拜:“臣谢主隆恩!”
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回到府中,卫章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那神情,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又好像满怀壮志,雄心勃勃,跃跃欲试,看得长矛的心一抽一抽的。
“将军?”长矛端过一盏热茶,递到卫章的手中,嘿嘿一笑,“您是不是升官儿了?”
卫章横了一眼贴身随从,抬手推开那杯热茶,拿起书案上的一份卷宗,沉声道:“没有。”
“那您……发财了?”长矛不死心的问。
“没有。”卫章随手又把那份卷宗丢开,另拿了一本兵书。
长矛再看他家将军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肯定有好事,于是继续问:“那……皇上赏赐您什么好东西了?”
卫章敛了唇角的笑意,抬眼看着长矛,凉凉的问:“你很闲?”
长矛腆着一张十二分八卦的脸凑过来,笑道:“不是,将军您有什么好事儿就跟奴才说一声呗,让奴才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好事儿?”卫章忽然轻笑。
长矛瞪大了眼睛等着听。
“好事儿就是本将军要处理公务了,你这狗奴才赶紧的滚出去。”卫章说着,抬起一脚侧踢在长矛的臀上,补充了一个字:“滚。”
“有好事儿不说,自己偷着乐吧您!”长矛咧了咧嘴巴,捂着屁股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卫章看了看手里的兵书,忍不住失笑——居然拿倒了?
“唉!”卫章推桌起身,幽幽的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这个姚燕语!卫章右手捏了捏手里的兵书,轻轻地敲打着左手的掌心,默默地想,自己对这丫头……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
春闱对学子们来说,是一步登天的阶梯,同时也是一道坎儿。毫不夸张的说,三年一次的春闱,从二月初九开始,连考三场,每场三天,这九天下来,每个学子都得扒一层皮。总督之子姚延意也不例外。
九日后,贡院门口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万头攒动,都是等自家主子的书童奴才们。
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姚延意从贡院里一出来就看见他的贴身随从姚四喜正站在人群里翘首以待,自己明明就在这奴才的眼前走过去,那狗奴才竟像是没瞧见,还踮着脚的往后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姚延意抬手敲了一下姚四喜的脑门,疲惫的哼道。
“哎呦喂!二爷!您可出来了!累坏了吧?马车就停在那边的巷子口,很近,几步就到了。”姚四喜一边说着,一边把姚延意手里的包袱接过来拎到肩上,里面装的是文房四宝,就那块墨玉砚台,足足有几斤重,他家二爷是翩翩佳公子,哪里做的来这些事情。
“家里怎么样?”姚延意这几日虽然集中精力做文章,但心里依然记挂着姚燕语。
“家里一切安好,二姑娘早就叫人预备了热汤热菜等二爷回去呢。”姚四喜高兴地引着姚延意奔着马车去,“爷,往这边走。”
“那个什么玻璃场怎么样了?”
“昨儿刚收拾妥当,老冯带人去看矿石了。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矿石。’等那什么石英……矿石一到,就可以开工了。”姚四喜扶着姚延意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进去,继续说道,“二爷,二姑娘说这玻璃弄好了能赚大钱?”
姚延意累坏了,听说家里没事儿,一颗心放下来,便只觉得更累,哪有心思跟姚四喜说这些,于是瞪眼横了这多嘴的奴才一眼,斥道:“你这臭毛病老是不改呢?改问的问,不该问的少多嘴。二姑娘的打算连我都不多问,还轮得到你胡乱嚼说?”
“是,奴才知错了。”姚四喜忙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笑道:“奴才再也不敢了。”
姚延意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兀自靠在身后的软垫子上闭目养神。
从贡院到姚家旧邸足有半个多时辰的路,而且近日恩科结束,上千名学子回家的回家,回客栈的回客栈,大街上来来往往比平日多出几倍的人来,马车走的越发的慢。等到家的时候,姚延意已经从马车上小睡一觉了。
姚燕语带着仆妇丫鬟们至大门口迎接,姚延意微笑着下车,说妹妹辛苦。
兄妹二人进院,姚燕语是知道这恩科的规矩的,三日又三日,考生都被关在贡院里,吃喝拉撒睡都在那方寸之间,比坐牢好不到哪儿去。因此问姚延意:“哥哥是否先去沐浴?”
“嗯,这几天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姚延意弹了弹衣袍,无奈的摇头,“必须得先沐浴。”
“那哥哥先去沐浴,我去厨房看看饭菜。”
“好。”姚延意一刻也不想多等,匆匆回房去沐浴。
晚饭很丰盛,姚燕语又叫人烫了一壶酒,自己也陪着姚延意喝了两杯。
兄妹二人说了些闲话,姚燕语把这几日的事情大致跟姚延意说了说,便道:“哥哥这几日劳乏的很了,今晚早些歇息吧。”
姚延意实在没什么精神,便点头应着。
当晚,姚延意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姚二公子起身后洗漱更衣,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随便往哪儿一站,又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枚。
丫鬟进来回说二姑娘在等二爷一起用午饭,姚延意便往小偏厅来。
午饭后,兄妹二人说起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姚延意问姚燕语:“药场那边的屋子已经开始修了,皇上果然把那两味药材交给了妹妹,事关重大,又刚刚开始,我觉得妹妹还是应该往南边走一趟。别的都好说,就这药材的真伪是最关键的。万一不小心弄错了,就瞎忙活一回。妹妹这一趟还要挑两个诚实可靠的人,以后把人熟练了,才可放开手让他们去做。”
姚燕语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必须得等贡院放了榜才行,我一个人去南边,总有许多不便。而且,皇上叫我再配一剂制外伤的药方出来,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弄。虽然有点眉目,但到底还不怎么成熟,这也需要时间。”
“这话倒是。”姚延意思考着点了点头,“离放榜还有段日子,妹妹可用这段时间去弄药方的事情。药场和玻璃场的事情交给为兄。我估摸着,皇上也不愿多等。”
“只是为了混人耳目,便再弄一张类似的药方,真是……”姚燕语对皇上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但又不能直说,于是蹙眉摇头。
姚延意深以为然,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