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笑道:“都是你惯得她!”
姚延意笑了笑,转了话题指着花瓶问:“这个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宁氏摇头道:“先收了吧,回头再说。我总觉得她必然是有所图的,单说是给二爷贺喜,可没必要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姚延意摇了摇头,没多说。家里的事情,他素来不怎么过问。
当下,金环把东西收起来,回来铺好了床,服侍姚延意夫妇二人睡下之后,才吹了蜡烛,关了房门,悄悄地出去了。
却说田氏整个下午到晚上,心里都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小丫鬟喜鹊悄悄地来回说二房院的人已经都歇下了,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姚雀华因为打听萧侯爷而被姚燕语呵斥的事情田氏很快就知道了,还因为此事被姚雀华的教引嬷嬷给讽刺了两句。
田氏当时从姚雀华的院里回来后就惴惴不安,生怕太太因为此事责罚姚雀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对古董花瓶送去了宁氏的小院里,为的就是女儿的事情万一被太太知道了,宁氏也好瞧在那一对儿花瓶的份上替她遮挡一下。
之后她又怕宁氏不收,是打听着宁氏在老太太房里,才亲自送过去的,又指着给姚延意道喜的名义,金环才不好直接拒绝,只说等二奶奶回来看她的意思。
这会儿终于放心了!既然收了东西,就没有白收的道理。田氏吩咐小丫鬟打水洗漱,也准备睡觉。熟料院门一响,王氏跟前的一个婆子进来,回道:“姨奶奶睡了没有?太太有话,叫姨奶奶到前面去一趟。”
田氏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忙堆起笑脸,问道:“这么晚了,太太还没睡么?”
那婆子冷笑一声说道:“太太事儿多,姨奶奶难道还不知道?快些走吧,太太等急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田氏恼这婆子说话不客气,但她自己心里有鬼,却不敢多说,只得照了照镜子,理了理衣衫,往王氏这边来听训。
王夫人已经换了外边的大衣裳,只穿着家常夹衣坐在榻上,见田氏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按说这几日家里有喜事,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过,我昨儿做了个梦,梦见菩萨跟我说,家里最近犯小人,若想平安无事,必得有人去庙里念一个月的《般若心经》。这个时候,我是走不开的,可菩萨的意思,又不能不听。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你是老爷跟前的人,比别人有体面。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就去普济寺住一个月,斋戒念经,为老太太,老爷及家里所有的人祈福吧。”
田氏一时间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会善待三丫头的,你放心。”
田氏只得应道:“是,奴才谨遵太太的吩咐,明儿一早就动身去普济寺。”
“天色不早了,叫三旺媳妇去帮你收拾东西,明儿一早老太太那边还有事,你就不用过来请早安了。”王夫人说着,便起身下了矮榻往卧室里走去。
田氏又恭敬地跟过去服侍王夫人睡下,方安静的退了出来。
一出王夫人的院门,田氏便‘呜’的一声哭了,说要去见老爷。
三旺媳妇冷笑道:“我劝姨娘还是省事儿些吧。老爷这会儿早就睡了,你敢去叫醒么?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也该知道,三姑娘再小也是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挑唆的?再说,三姑娘做了什么错事,与你有什么好处?我劝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给您收拾好了行李,也好让我睡一觉。不然明儿哪有精神送您去寺里?”
田氏此刻是有苦难言,只得抹着眼泪回自己房里,收拾衣裳铺盖,细软体己。这一去就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发生多少事呢!
寺庙虽然说是清静之地,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去了那里自然也少不了打点一二的。再想想自己那一对价值连城的花瓶白白的便宜了宁氏,田姨娘的心又滴出血来。
这个晚上,总督府内宅几人欢笑几人哭,都跟姚燕语没什么关系。
姚燕语一觉酣眠至巳时方醒,眼看就错过了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的时辰。于是匆忙起身,嗔怪翠微:“怎么也不按时叫醒我?”
“刚二爷叫人来说,等姑娘醒了直接传早饭,吃了饭就去前面。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二爷已经说过了。今儿要走挺远的路,怕走的晚了,晚上赶不回来。”
“那就更应该早点叫醒我。”姚燕语一边匆忙穿衣,一边说道。
“是老太太不许叫的,说需得让姑娘睡足了才好出门。”
姚燕语暗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太太的心尖子了?话虽然这样说,但姚燕语收拾妥当后还是先去宁瑞堂给宋老夫人和王夫人请安。宋老夫人又叮嘱了些话,又吩咐跟着的人好生照顾着,才放姚燕语等人去前面。
马车早已经齐备,姚延意带着家仆已经等在前面。姚燕语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上了马车。姚延意比她还着急,吩咐人赶紧的赶路。
他们今天要去山里,确定止血草到底要什么样的,还有那种地蛹,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要等姚燕语确定了才好办。而从现在算起,到皇上给的期限一共还有两个月,从采摘到炮制,还要运到云都城去,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出了江宁城,卫章带着六名精兵才跟了上来。
姚燕语从马车里听见外边的说话声挑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恰好卫章也回头看过来。二人眼神交汇,只顿了一顿,便各自撇开。姚燕语本来以为这人到了江宁自去公干,不会跟着来了呢,想不到还是来了。还真是尽职尽责。
四月的江南,总是多雨的季节。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只是阴天,刚出了城门便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城外,烟雾蒙蒙罩着一片片水田,入目皆是青绿之色,呼吸的空气亦是清凉湿润,舒适惬意。若不是急着赶路,姚燕语真想下车去自行走一段,吹一吹这湿润的微风,淋一淋这沁着田野气息的细雨。
此一行的目的地是蟠龙山,姚燕语说,当初她发现止血草和地蛹的时候,就是在蟠龙山普济寺后面的山谷里,所以这回还得去那个地方。
出城十六里路,大半儿都是官道,行至蟠龙山附近,官道变得狭窄,马车虽然也能走,但开始颠簸起来。姚燕语有些受不住颠簸,因叹道:“好想骑马啊!”
翠微无奈的说道:“姑娘不是不敢骑马么,再说,咱们也没穿骑装啊。”
翠萍则笑道:“下次出门姑娘还是穿男装吧。男装方便,想骑马就骑马,想坐车就坐车。”
姚燕语点头:“这话说的是,怎么不早说!早晨出门的时候就该穿男装的。”
翠萍又叹了口气:“不是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么!奴婢怎么敢让姑娘穿男装?老太太还不把我们给骂死!”
翠微忙摆手道:“姑娘在京城的时候头一回上马就摔下来了?这会儿想想,奴婢心里就后怕呢。以后再别说骑马的话儿吧!”
一句话提醒了姚燕语那次因为卫章被摔下马的事情,又转头瞪了车外某人孤傲的背影一眼。
因为是雨天,路上行人不多,这山间的石板路上更加幽静。
姚燕语直接把车窗帘子掀起来,让外边的微风细雨都吹进来,她则靠在窗边,眯起眼睛任凭雨丝往脸上淋,贪婪的感受着这份清凉。卫章不经意的回头,看见她这样子,微微蹙了蹙眉。
又走了一段路,带路的家仆忽然指着前方说道:“二爷,那好像是咱们府里的马车,怎么停在那里?”
姚延意举目望去,见山路上的那辆马车车顶上一柄小旗,宝蓝色的旗子上修者的正是姚家的家徽。因此皱眉道:“你们两个上前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家仆应声,催马上前去问,原来是田姨娘去普济寺,半路上车轱辘拔了缝儿,不能走了。
姚延意听了家仆的汇报,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添乱。”
姚燕语便道:“既然是家里人,不如上车,我们顺路把她送过去吧。这里离普济寺也不远了。”
姚延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了,他们不曾见到还好,现在已经见到了,总不能把女眷丢在这山路上。
田氏见到姚燕语,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声道:“二姑娘真是救命的菩萨,我还以为这会儿要走去普济寺了!”
姚燕语对田氏的感觉无所谓好坏,总归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她一直不愿多事,更不会跟这种人计较,于是淡笑道:“姨娘快上来吧,雨越发的大了,淋湿了可要生病。”
田氏千恩万谢的上了马车,三旺媳妇和喜鹊小丫鬟坐在前面车辕上,众人继续赶路,只把车夫和其他两个家仆留下来修田氏的马车。
因为田氏上了车,姚燕语看了一眼车窗,翠萍立刻抬手把车窗帘子放了下来。
这辆马车自然比田姨娘的马车宽敞了许多,里面有一张小榻,还有四个坐垫及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两个点心盘子,里面各装了四块点心,还有一个小香炉,里面的香饼已经燃尽了,并没有添上。
姚燕语并不喜欢过多的熏香,她想要的是这天地之间最原始自然的气息。
田氏一眼看见那只小香炉,便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的鉴赏了一番,方笑道:“这是前朝的定窑粉彩小香炉吧?”
姚燕语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懂这些,什么前朝的今朝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而且那些古董说起来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死人墓里挖出来的,也不嫌晦气,总之她不喜欢。
“这个值好些个银子呢!”田氏笑着把东西放回去。
翠萍笑道:“姨娘真不愧是老爷跟前的人,竟然连古董都鉴赏的了。叫奴婢们长见识了。”
田氏忙摆摆手笑道:“我懂个什么?不过是瞎说罢了,没得让姑娘笑话。”
姚燕语又淡淡的笑了笑,问:“姨娘这是去普济寺上香?”
田氏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