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天下太平永无战争?怎么可能。你愿意别人还不愿意呢。所以,武将,军队,永远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必要因素。
正在感慨之时,忽见凤城城门打开,有一小队人马从城门里策马奔驰而来。韩熵戉高兴地说道:“他们来接我们了。走!快——后面车队跟上!”
姚燕语目力过人,她已经看清了那为首之人。
一身玄色战袍呼啦啦迎风展开,头戴银盔身着铜甲,胯下黑色骏马扬蹄疾驰者,可不就是自己发誓要收拾的那个混蛋?!
那个永远理直气壮的男人,看上去竟然有些……气定神闲?此时的他被霞光笼罩着,像是金色的圣殿与烈艳的火,那样肆意张扬的存在着,光彩夺目。
北风吹来,姚燕语忽然觉得眼睛生疼,鼻子似是阻塞,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侧脸躲开风,放开马缰绳放满了速度。
看着韩熵戉催马上前挥起手中的钢戟跟卫章手中的长枪一碰,两个人哈哈大笑的情景,姚燕语忍不住从心里骂了句脏话。他娘的!本姑娘十余日奔走于冰天雪地之中,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就是为了看这混蛋一眼么?!
车队加快速度,渐渐地跟卫章带来的小队人马汇合。
卫章冷睿的目光扫过那十几辆马车,以及长矛和将军府里的每个家丁的脸。最后连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翠微等丫鬟们都没放过。唯独没看姚燕语。
姚燕语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各种负面情绪咕嘟嘟的往上涌。
这混蛋!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在人群欢呼骏马嘶鸣之中,十几辆马车以及小三千兵勇护卫男男女女们涌进了凤城城门。
凤城现任守备也就是原甘州经略使之长子李义溶听说皇上派了姚御医及二十多名医女前来并带了治伤良药,早就打发自家的女眷来接。姚燕语进城后便跟韩卫二人分开,随着李义溶派来的婆子直接去了守备府内宅。
姚燕语一边腹诽着这万恶的男女有别的旧社会,一边进了暖烘烘的屋子,然后对李大人派来的仆妇一点不客气的吩咐预备热水,本官要沐浴。
李义溶自然知晓这位姚御医的神通,更知道她乃卫将军的未婚妻,因为战事拖延了婚期,不然她早就是将军夫人了,所以早就吩咐好仆妇们要细心伺候,姚御医要一仆妇们一定要给十,决不能怠慢了这位。
仆妇们忙抬来了大大的浴桶,准备了热水香汤,居然很神奇的弄了些花瓣儿来。
泡在热水里的姚姑娘心情稍微缓和了些,随手捞起一片花瓣闻了闻,纳闷的问:“这是什么花?”
“回大人,这个是这里草原上夏天开的野花,当地的牧民叫它格桑。”
姚燕语皱眉,真正的格桑不是这样的吧?
那仆妇见姚大人皱眉,忙又解释道:“这里的姑娘出嫁的时候都用这种花装鸳鸯枕,说是会一辈子幸福。也有人用这花拧了花汁子兑水沐浴,夏天可避蚊虫。”
姚燕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舒舒服服的躺进热水里闭上了眼睛。
翠微见那仆妇战战兢兢的样子,便摆摆手让她退下,又拿出姚姑娘自制的花油来往热水里滴了几滴。然后转到后面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背。
姚燕语泡了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翠微怕她睡着了会着凉,忙提醒她前面还有宴席在等着姑娘,姑娘不管去不去都该给他们句话儿。
于是姚燕语懒懒的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家常里衣和棉衣,又让翠微和翠萍各自去沐浴更衣,她自己赤着脚踩着木屐子往前面去了。
前面自有小丫头拿了大手巾来替她拧干了头发,散在肩后。又有仆妇进来,回说前面摆好了宴席,请姚大人去就坐。
姚燕语淡笑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弄点饭菜过来给我就好了。”
仆妇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来,里面是一盆炖的香浓的牛骨汤,还有一只烤羊腿,并几张面饼。
姚燕语不禁笑道:“这可真是大块吃肉大碗喝……汤啊!”
旁边香薷小丫鬟笑道:“想来这也是此地的特色了。”
烤羊腿姚燕语自然不吃,只把牛骨汤盛了一碗,泡了两块面饼在里面吃了,然后把剩下的让香薷拿去分了,并吩咐自己没事了让她们都不用伺候。香薷和半夏高高兴兴的把小饭桌抬了出去。
姚燕语抬手理了理半湿的长发,靠在火盆跟前烘烤。
屋子里一个闲人都没留,姚燕语站在火盆跟前,拿着铁筷子拨了拨红彤彤的炭块儿,然后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下来,撩着湿发远远地烤火。
门帘轻响,姚燕语以为是哪个小丫鬟进来,也没在意。直到来人走到近前,伸手握住她手里的头发时,她才蓦然抬头,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本来已经平复了情绪的姚姑娘在对上某人那双深沉的眼睛时,立刻不高兴了。
“哼。”姚燕语抬手把自己的头发从某人的手里扯了回来,转过身去不理他。
卫章在她身后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腰,倾身贴在她的后背上。
“放开。”姚姑娘生气了,自然不会让某人得逞。
“别动。”卫将军不想放人,手臂一转,轻巧的把姚燕语的手臂都拢在怀里,锁住她的运动关节,让她一动也动不了。
“讨厌你!”姚姑娘气咻咻的骂人,“混蛋!”
卫章低低的叹了一声,下巴一抬放到了她的肩膀上。低低的声音透着疲倦:“我刚回来,一听说你来了,盔甲都没换就去接你了。别生气了,好吗?”
“那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姚姑娘生气的反问。
“不敢看。怕控制不住会把你从马上揪过来……”他火热的气息拂在她肩膀和脖颈处,她不安的扭了扭脖子,试图离他远一点,却被他抱得更紧。
“毛病……”姚姑娘低低的笑了一声,很无奈,却甜蜜,心底的那点小傲娇彻底地散了去,放软了身子往后依靠,整个人都没骨头一样贴在他的怀里。微微眯了眯眼睛,敏感的手背感觉到卫章掌心里粗糙的纹理,这让她觉得安宁。
卫章转过脸,近距离的看着她。她浓密的睫毛沾了点泪水,黑森森有如雨林,把目光都染出了水意。让他不自觉的眯起眼,温润的舌尖落下来,细细的舔过她的睫毛与眼睑。
曾经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清澈,黑白分明,像蝴蝶的羽翼,像星辰,像所有脆弱美丽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濡湿的舌尖抵在姚燕语的眼睑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描画她眼睛的轮廓。
姚燕语几乎觉得有些不适了,她别扭地转过头,想要躲避这种怪异的压力,卫章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唇角,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姚燕语似乎有些惊讶,骤然张大的瞳孔慌乱的颤动,然而她却没有动,安静的与他接吻。
干燥的空气里有种暧昧的张力,阴影无处不在,光亮像精灵般跳跃。
而时间瞬间静止,凝固在这一刻,他低头的角度,他肩膀的弧度,他眼中的光斑,他手臂肌肉拉起的线条……像雕塑一样和睡梦里的影像一点点的重合,然后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百年不变。
旁边火盆里的炭火忽然毕啵的响了一声,姚燕语的身子微微一颤,抬手推他的下巴。
卫章不得已的放开她,意犹未尽。姚姑娘早就酡红了双颊,却佯装自持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卫章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嗯?还有事?”姚燕语又推了推他。
卫章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把她放开,扶正,坐稳,然后低低的说了三个字:“没事了。”
姚燕语对于如此听话温顺的卫将军有些不适应,便好奇的抬头看着他。
见他缓缓起身,然后往外走了两步,右手伸过去,托了托左臂。姚燕语忽然灵光一现,忙起身跟上去拉过他的衣袖:“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卫将军端着架子的把衣袖牵了出来。
“给我看看!”姚姑娘再次伸手把人拉住,然后捏着他的手腕往上找。
“真的没事,小伤。”卫章侧转身来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有点小得意样子。
姚燕语已经摸到了他上臂伤口上缠着的纱布,虽然隔着一层棉衣,但还是很明显就摸到了。
“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姚姑娘冷声说道。
“已经包扎过了,也用了药。天色这么晚了,你也累了……”
“闭嘴!”姚姑娘冷冷的瞪了某人一眼,然后转身吩咐门外:“翠微!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翠微早就在两个人搂在一起的时候便过来了,因发现了重大事件,所以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这会儿听见姑娘吩咐,赶紧的答应了一声撩起帘子进了屋。
“你是把衣服脱下来,还是我用剪子剪开?”姚燕语冷冷的问面前的伤员。
“呃……脱了吧。”这还是长矛这回刚给拿来的新衣服。他刚刚沐浴过后才上身,剪了也太可惜了。
姚姑娘满意了,绷着小脸,下巴往胡床的方向一点,命令伤员:“去那边坐下。”
卫章抿了抿唇,默默地转身回去胡床跟前坐下,心想一提到伤,他家夫人就变成那个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神医了。哎,太不可爱了,还是刚才娇滴滴的样子乖巧可人疼。
翠微把药箱搬过来,然后近前要服侍卫将军脱衣服,卫章抬手阻止,然后自己伸手解开了腰封。
不让人服侍?翠微诧异的回头看了姚燕语一眼。
姚燕语看他单手解衣钩倒也灵活,便没有吱声。翠微见自家主子不出声,便默默地退到一旁,自顾去打开药箱,把高度烧酒,伤药,小剪刀等一一摆开。
卫章自己把外袍脱下来,又单手解开里衣的袋子,把左臂的衣袖脱了下来。露出左臂麦色的肌肤和上臂渗着血渍的白纱布。姚燕语微蹙着眉头用剪刀把纱布一层层的剪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