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恬静的小丫鬟,笑问:“敢不敢去?”
“怎么不敢!”香薷圆圆的小脸扬起来,“奴婢等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是夫人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姚燕语微笑着捏了捏香薷软软的脸蛋儿,点头道:“那你们也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吧。我这里没事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香薷和乌梅等人一起福身退了出去。
姚燕语一个人在屋子里缓缓地踱步,然后慢慢地进了卧室,转过紫檀木雕花大床一侧的百宝阁暗门,进到她根据自己的习惯设计的衣帽间。
绸缎衣物比较娇贵,怕刮怕磨,所以需要悉心打理。
姚燕语随手拉开一道橱柜的描金雕花门,露出里面一层一层的格子。每一道格子里都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黛青色暗纹织锦,鸦青色贡缎,墨色素缎……一件一件半新不旧,都是卫将军素日的衣裳。
看过之后,姚燕语把橱门关上,又拉开另外一道。这道厨子里放的是卫章贴身的里衣,几乎都是月白色的,或茧绸,或绵缎,还有杭绸,府绸,都是上等的丝质,最熨帖的衣料。
姚燕语随手拿起一件展开,轻轻地搭在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笑着扯下来搭在胳膊上,又继续扯了一件,然后有一件。
卫章进来的时候,姚燕语正抱着十来件他的贴身里衣坐在地毯上发呆呢。
“怎么了?”卫章心里猛地一抽,弯腰把她拉起来抱到外边的床上,又把那些里衣都扯出来丢到一边,抬手拂过她凉凉的脸颊,低声叹道:“皇上让我等粮草和药材筹齐之后,押送去济州。明日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姚燕语轻笑:“这就比我想的好多了。最起码皇上答应让你押送梁氏和药材去济州。”
“这要多亏了富春那个狗奴才的供词为我们洗清了罪责。”卫章说着,又叹了口气,“虽然这次的事情说明白了,但皇上还是很生气。以后我们得注意些了,尽量跟所有的皇子都保持距离,不要再给别人递把柄,也别再让皇上疑心了。”
“嗯,我知道。”姚燕语点点头,半晌又问:“那恒郡王和憬郡王呢?”
“虽然我们是清白的,但皇上到底不放心他们两个,已经下了圣旨,让他们一个去平洲,一个去利州,监督地方官赈灾去,也是明日一早出发。”
“派两个王爷去赈灾,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灾区百姓的福气了。”姚燕语幽幽的叹了口气。
卫章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在她的耳边蹭了蹭,叹道:“还有你这个神医也被派出去了,济州的百姓更是有福,我都妒忌了。”
姚燕语轻笑一声抬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坐直了身子把旁边乱糟糟的衣服拿过来细细的整理。
卫章见了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明天就走了,别弄这些了,咱们说说话,嗯?”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明儿就走了,所以得带几件贴身的衣服。”姚燕语说着,微微侧过头去掩饰着自己脸上飞起的红晕。
卫章轻笑道:“夫人莫不是糊涂了?这是我的衣裳,你带去作甚?”
姚燕语低声哼道:“就是要带你的衣裳么。”
卫章一怔,然后慢慢地反应过来,却呼吸一簇上前把人拉进怀里侧身压在身下便是一通狂吻。姚燕语起初还挣扎两下,带到被他吻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时候便干脆放弃了挣扎,伸手勾出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
从未有过的疯狂,甚至连洞房花烛夜都被比了下去。
到得后来那十来件贴身的里衣被散了一床,有的被揉成了咸菜,有的被随手拿来抹了汗水什么的丢下床去。床上床下都是一片狼藉。
姚燕语裹在被子里喘气,一缕汗湿的乌发贴着如雪的肌肤摸过去,遮住了她半个圆润明净的额头。卫章伸手把碎发拨开,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一侧缓缓地喘息。
“还要吗?”姚燕语哑声问。
卫章轻轻地摇头,过了一会儿方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舍:“你明天不是要骑马走?早点睡吧。”
“嗯。”姚夫人的脸更红了,于是一拉被子蒙住了脸匆匆睡去。
卫章侧身窝在她身边,等她睡熟了方悄悄地起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里衣收拾了,又另去衣柜里拿出他平日里最喜欢穿的几件来叠好,放进了夫人的包袱里。
第二日早饭后,卫将军再次半跪在夫人跟前,掀开她的衣袖仔细的给她绑袖箭。赶过来送行的阮氏和苏玉蘅都没好意思进房门。
翠微带着香薷等人一共收拾了几个包袱,里面大多还都是应急的药粉药丸,可谓真正的轻装简从出辅国将军府的大门。
卫章亲自牵过桃夭的马缰递到姚燕语的手里,叮嘱道:“凡事小心,不要争强好胜,若有人欺负你,就狠狠地欺负回去,若是欺负不过就暂时隐忍,等我过去给你报仇。不许拿自己的安全去赌,明白吗?”
姚燕语轻笑着牵过马缰绳,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嘛?再说,不是还有葛海他们跟着么。”
姚院判再怎么样也是二品的职衔,而且这次是奉旨离京,到了灾区那就是钦差大人,就算再省事,也得带着护卫随从不是?
卫章回头看了葛海一眼,什么都不用说,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葛海朝着卫章拱了拱手:“将军放心,末将等誓死保护夫人的安全。”
卫章便扶着姚燕语上马,轻声说道:“走吧。”
姚燕语点点头,手中马鞭缓缓抬起,‘啪’的一声抽了马屁股一下,桃夭便拖着它的主人扬蹄奔走去。身后翠微和香薷等人也各自上马,背着大包袱小包袱追着姚夫人而去。
“等一下!等一下!”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疾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
姚四喜手里攥着个信封,跑到卫章跟前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卫将军,我们家二爷让奴才把这个送来……奴才紧赶慢赶……还是……还是慢了一步……”
葛海伸手接过那信封,笑道:“放心,一定会交到夫人手上。”说罢,他翻身上马,朝着卫章一拱手便拍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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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赐谥号,废皇后,遇故人
冷风呼啸,紫宸殿鹤鹿同春的雕花长窗下,皇上靠在石青绣飞龙纹的靠枕上,合着眼睛任由素嫔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一小碗粥不过喝了一半儿,皇上便抬手推开了素嫔的手。
“皇上,再喝一点吧。”林素墨低声劝道。
皇上摇了摇头,问:“七弟来了没有?”
林素墨还没说什么,门外的怀恩恰好进来,回道:“回皇上,诚王爷来了,请皇上示下,是即刻觐见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传。”皇上靠在枕上,依然闭着眼睛。
林素墨忙把粥碗小菜等收拾到托盘上,悄悄地端了出去,出门的时候恰好跟诚王爷遇了个对面,林素墨福身行礼,诚王爷看了一眼粥碗,皱眉道:“皇兄又没怎么吃东西?”
林素墨没敢多说,只轻轻一点头,便出去了。
诚王爷行至榻前,躬身给皇上行礼请安,皇上却抬手拿过旁边小炕桌上的一份折子,冷笑道:“你看看这个。”
“是。”诚王爷双手接过折子,打开一看,一脸的尴尬。这是丰紫昀上的一道折子,很简单,是请皇上给他的老父亲赐谥号的。这种时候上这种折子,出了自取其辱之外,便只有惹怒皇上了。诚王爷从心里重重的一叹,暗想丰家这回可是真的要被连根拔起了。
“欺人太甚!当朕是傻子?是瞎子?是白痴吗?!”皇上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眸布满了血丝,宛如一头困兽。
“皇兄息怒。”诚王爷赶紧的劝道:“看来丰紫昀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会上这样的折子。皇兄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还请皇兄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皇上气氛的掀了矮桌上的茶盏,怒吼道:“朕已经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了!朕倒是要看看离了他朕这把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皇兄……”
“你不要劝了!”皇上化悲愤为力量,从榻上下来在在殿内来回的踱步,偶尔踩到碎瓷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令人胆寒。
“他不是要谥号么?好,朕给他。”说着皇上走到了书案前,抓起毛笔,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佞’字。然后把毛笔‘啪’的一下丢开,怒道:“你去,把这个字给丰家送去,让他们好好地装裱悬挂!”
诚王爷心里那个汗啊!心想这丰紫昀不知哪根筋不对,上了这么一道自取其辱的折子。
然而皇上在盛怒之下,诚王爷也不敢再劝,再劝的话,皇上说不定真的一道旨意把丰家给抄了。现在从锦麟卫到各部官员都忙着赈灾呢,抄丰家的事儿好歹也等过了年再说嘛。
诚王爷捧着皇上亲笔书写的那个‘佞’字出紫宸殿往丰家去,皇上也没心思再躺着了,而是直接吩咐:“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中,皇后病的厉害,贴身宫女子霜死了,掌案大太监富春不见踪影,各宫妃嫔居然连打发个人来探视都没有,更别说前来请安了。
四公主这几日亲自侍奉汤药,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又不能去各宫寻事,只能忍着。一个不满意就朝着宫女发火,轻的拉出去掌嘴,重了直接拖下去杖毙,是以一干宫女太监们全都战战兢兢大气而不敢喘一下。
凤仪宫后殿寝宫的大门被推开,一阵冷风裹着雪花吹进来,把殿内的纱幔吹的四散飘摇。
有激灵的宫女抬头看见皇上,赶紧噗通跪倒,口称万岁。里面坐在床前给皇后喂药的四公主听见动静也忙放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