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慎礼听儿子云珩把下午在街上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后,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说道:“这事儿你觉得你诚王叔父会怎么办?”
云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叔父一向溺爱云瑶,这回纵然知道此事,恐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又恰逢过年,估计也就是训诫两句就过去了。”
云慎礼冷笑一声,说道:“皇室公主郡主骄纵些自然是常理,但云瑶这次也太过了!身为一个郡主居然在云都城里亲手鞭笞百姓,而且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弄得人家遍体鳞伤,差点送了性命!恐怕那些御史们会揪着此事不放啊。”
云珩思虑了一番,说道:“如今国孝已出,新年将至,而且这一年来风调雨顺,各地都报了丰收,西边边关又打了胜仗,皇上心情很好,云都城里一片繁华喜庆,原本是要过个热闹年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儿子觉得,皇上未必喜欢把这事儿弄大。况且诚王叔父跟皇上情同手足,云瑶也是在皇上跟前长大的,皇上待她如女儿一般,也未必舍得责罚。”
燕王摇了摇头,“诚王仗着跟皇上一母同胞,便在朝中独掌大权,近几年来势力越发的大了。我觉得,皇上未必就放心。”
云珩拿起酒壶来给父亲斟满了酒,说道:“但儿子还是觉得,皇上对诚王和凝华长公主的情谊绝非其他叔伯姑母们可比。”
“嗯,毕竟皇帝当年即位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立了头功的。加上一母同胞的情谊,皇帝带他们自然与众不同,这也无可厚非。但也仅限于此。你要记住,任何事情,一旦触动皇权,那都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面的。”
云珩忙低头答应:“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燕王沉默了片刻,又笑了:“倒是这个姚二姑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父王觉得姚姑娘很好?”云珩看着燕王,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燕王却换了话题,问:“我听说,姚远之已经把那伤药的秘方献给了皇上?”
云珩答道:“据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儿子觉得,皇上应该是和想用这个秘方配制药粉,给锦林军和精锐骑兵用。”
“嗯。如果药粉配成了,姚家的二姑娘功劳可大了。”
“是啊。”云珩点头。这可是姚二姑娘独创的秘方呢!
燕王捏着酒盅,轻笑道:“这次姚远之又回去继任两江总督之职,恐怕也是这张药方为他出了力。”
“皇上一直很看重姚远之。”否则也不会让他在两江总督这个肥缺上任职这么久。多少人都挣红了眼也争不到手。
燕王笑问:“你知道为什么?”
“儿子不知。还请父王教我。”
“姚家祖上经商,本来就是巨富。对钱财之物并不怎么上心。而两江富庶,如果派个穷官去,还不搜尽了民脂民膏?”燕王笑呵呵的,“你可知道,这几年姚远之管辖两江,为皇上的国库送了多少银米?”
云珩眼前一亮,笑着点头:“父王说的是。皇上最是知人善用的。”
☆、第七十七章 诚王教女,燕语面圣
宰相府西苑的一处精巧小院子里,丰少琛跟萧霖在一桌精致的菜肴两边相对而坐。
“今日,我可是大开眼界了。”萧霖一边喝酒,一边冷笑。
“子润兄今天出去,遇到什么新鲜事儿了?”
“那个云瑶郡主,当街鞭笞一个少年,差点把人打死。血溅当场。”
“啊!”丰少琛吓了一跳,“大过年的,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那小孩把点燃的炮仗丢到了她的马蹄前,骤然响了一下,把她的马吓了一跳。”
“惊了郡主的驾,是要受点责罚的。”丰少琛皱了皱眉,叹道:“不过也不至于把人打死。这个云瑶郡主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的。”
“就算没打死,那孩子一条命也去了大半儿。若不是恰好遇到了你的那位姚姑娘,那孩子十有*活不过今晚。”
“姚姑娘?你见到姚姑娘了?”丰少琛一听见‘姚姑娘’两个字,立刻两眼放光。
萧霖嗤笑一声,打趣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丰少琛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不满的反问:“我认真爱慕一个姑娘,自然时时刻刻想着她,这有什么好取笑的?难道你这辈子就不会真心去爱一个人?”
“好好好!你对,你都对!”萧霖无奈的笑道,“可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
“你说嘛。”丰少琛拿起银丝珐琅酒壶给萧霖斟满了酒。
萧霖便把他当时在旁边的酒楼上看见姚燕语跟那孩子治伤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喝下一口酒,感慨道:“这个姚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啊!就那小孩子一身血渍泥渍脏兮兮的样子,一般的大家闺秀见了不都得躲得远远地吗?”
丰少琛终于找到了优越感,睨了萧霖一眼,哼道:“医者父母心,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姚姑娘是最善良的人,怎么可能躲?”
“说的是。”萧霖点点头,拿了筷子夹了一只虾仁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所以我说她与众不同嘛。”
“她当然与众不同。”丰少琛觉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哪哪儿都好,她是最好的。是天下第一的好!
萧霖看着丰少琛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绷着脸,说道:“我觉得可以写个奏折给皇上,像姚姑娘这样的人,应该受到赞赏和表彰。如果人人都跟姚姑娘一样,这云都城,这大云朝,这整个天下,将会是何等的祥和与安宁?”
丰少琛一口酒差点喷到萧霖的脸上:“子润,你没事儿吧?”
萧霖看丰少琛这样,立刻垮了架子恢复了正常,不屑的哼道:“你这人,一点正义感都没有,本侯爷如此大义,你都不知道附和一下。”
“好了,别闹了。”丰少琛伸手夹了一块桂花鱼放到萧霖的碗里,“你刚说姚姑娘穿了一身骑装从城外的方向往回走,难道她是去骑马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霖一边吃鱼一边说道:“你心爱的人,你自己想办法去打听啊。”
“我这几天被祖父关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
“过几天。”萧霖笑眯眯的看着蔫儿了的丰少琛,说道:“等过了年初三,你就自由了。”
丰少琛算了算,现在新年将至,除夕守岁,初一一早还得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要祭祖,初二得在家里陪老太太,母亲,还要等姐姐回来拜年什么的,初三各府开始请吃年酒,他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动走动,于是笑道:“说的是,少不得要忍耐这几天罢了。”
而这晚的诚王府,却没有燕王府和宰相府这么好的兴致。
诚王妃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立在那里,身后站着委委屈屈的云瑶。诚王云慎佑则一脸愤怒看着诚王妃,责问:“瑶儿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来,你竟然还替她说话?!”父亲教导儿子,母亲教导女儿。云瑶犯了这样的错,身为母亲诚王妃有极大的责任。
诚王妃却不服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王爷一上来就斥责瑶儿,怎么不问问瑶儿是否收到了惊吓?她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呢!”
“她受了惊吓?受了惊吓还能把人家孩子给差点抽死?!”云慎佑气的在屋里来回的转圈儿,之后转到诚王妃身侧,指着云瑶怒问:“瑶儿,你到底知不知错?!”
云瑶眼里含着泪,却不退缩,仰头迎着诚王的视线,哽咽道:“女儿是有错。可那小杂种也该打!他把炮仗扔到我的马腿上,如果不给他点教训,以后说不定就有人就敢朝诚王府门口开炮!”
“一派胡言!”诚王气呼呼的挥了一下手,终究是心疼女儿,这巴掌还是打不下去,便伸出手指指着云瑶,怒道:“身为皇室之女,可以嚣张,可以跋扈,但不可以暴虐!不可以肆意虐待百姓!那孩子丢炮仗惊了你的马,你可以把他交给京兆府尹去处置,是打板子,还是责罚他父母,大云朝都有律令可循!”
诚王说着,又气的原地转了个圈,又转回来指着女儿,借着训斥:“而你,身为郡主,一个女儿家,挥着鞭子当街打人,还差点把人打死,你……你叫天下百姓,各王公大臣如何说你,如何说本王!”
“王爷!”诚王妃还要说什么,被诚王当即喝止:“你给我闭嘴!”说着,他又指着云瑶,斥道:“从现在起,你给我闭门思过!除了大年初一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之外,不许你出府门半步!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父王!”云瑶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大过年的不让她出门,这可怎么好?
“王爷!”诚王妃也着急了:“这大过年的,各府里都要走动,哪个府里的郡主贵女们不跟着母亲各处串亲友?瑶儿过了年也十七了,你不让她出门,叫各府怎么想?”
“管教不好女儿,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依我看,还是关在家里的好,省的出去再惹祸!”诚王丢下这句话便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诚王妃转头看向云琨,生气的说道:“你也不劝劝你父王。”
今天云瑶这件事情诚王发怒也只是听儿子说了一番当时的情景,而云琨则是亲眼看见云瑶把人差点打死,也亲耳听见百姓们的纷纷议论。
大云首都,众目睽睽。本来各王府已经对诚王府有意见了,云瑶这么做分明是把诚王府的小辫子递到政敌的手里,至父王于水深火热之中!诚王府圣眷再深也只是臣子,此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后果会怎样?云琨想想这些就火大。
只是面对母亲,云琨不能像父亲那样发火,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母亲,你刚刚也说瑶儿过了年就十七了。她这个性子——必须得改一改了,否则,王公侯伯各府的公子会对她有什么看法?”
诚王妃被云琨的话给噎的说不出话来,呆愣愣的看着儿子转身出门。门帘哗的一下被放下来,云瑶忽然‘哇’的一声哭着往后院跑去。
凝华长公主府,镇国公韩巍和凝华长公主分坐在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