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早晨散完步。坐下吃早餐时,感觉肚子跟平日不太一样了,坐在凳子上有点窝,请了医婆和稳婆来看,她们都说这是孩子快落地的先兆,众人立刻又警醒了。
腊月二十六。林倾宸眼皮眨了又眨,跳个不停,最后在眼皮上贴了一根茶叶棍。那种心慌慌的感觉才被压制了下来,但是晚上死活睡不着,又不能点安神香,只好留下蒋姑姑和丽萍说说话。到了夜半时分,才有了困意。这一觉就睡到了天方大亮。
“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我?”从窗户透进来的光明亮的有些耀眼。从十一月到腊月中旬,大大小小下了好几场雪。但是这几天天气渐渐放晴,气温也回升了不少,若不是枝头还是一片枯黄,还真以为是春天要来了。什么阴霾不快的心思,在阳光下都被驱散的无影无踪。
“夫人睡得香甜,医婆和稳婆都说不要紧。”鸣芳笑眯眯的为林倾宸更衣。
“小宝贝,明天就是爹爹和母亲的生日,你莫非也要赖着凑上一脚?”林倾宸轻抚圆滚滚的肚子,语气中透着一种无耐。如果今天要是再没动静,她的自制力可真的就无处可藏了。可是大夫和医婆都说孩子没事,自己每天也能感觉到胎动,为什么这个小家伙就是不出来呢?等生下来以后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嘶!”林倾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小家伙好像在肚子里拧了一下,刚才那瞬间的感觉好像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丽萍端了一碗鱼汤进来,“夫人,您早饭没吃,这碗鱼汤没有浮油,您喝一碗提提神。”
从预产期那天开始,大夫就不让喝太补的汤水了,害怕孩子吸收太过,对母体损伤太大,所以丽萍就做了一些清淡又养人的汤水。
“丽萍,我记得你娘以前也是稳婆,有没有算过她接生了多少孩子?”因为刚才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林倾宸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要生了,就接过鱼汤慢慢喝了起来。
丽萍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夫人记得没错,奴婢的娘以前在京城专门为大户人家接生,每次接生回来都会将孩子的出生和生产情况记下来,我记得家里有好几大本子呢。”
林倾宸眼神闪了闪,手中的鱼汤差点就洒了,“没想到你娘还有这份心思,真是难得了。”有没有可能,她把接生时遇到的一些异常举止也记录下来呢?
“夫人就不要取笑我们了,这也是正规的稳婆都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丽萍没有看出林倾宸的异常,继续为林倾宸解释这一行业的特点。
林倾宸还想再问什么,忽然感觉肚子又是一阵抽痛,这一次比前一次感觉深刻,所以林倾宸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
细心的鸣芳立刻发现了林倾宸的异常,“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好像要生了!”林倾宸神色中稍有激动,声音也微微颤了起来,当然,这种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终于要等到这个调皮的小家伙要出世了,怎能不让她激动呢?
丽萍和鸣芳闻言大喜,一个跑出去喊人,一个留下来伺候。
稳婆、医婆和大夫相继赶到,把过脉之后,大夫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
蒋姑姑一面指挥人准备东西,一面盯着林倾宸的动静,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出岔子。
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林倾宸由最开始的站立行走到最后仰躺在产床上,贴身衣服因为疼痛而出汗被浸湿了两身,还是在丫环们的帮助下才勉强换上了新的。
“夫人,您要是觉得疼就喊出来,没人会笑话您的。”蒋姑姑瞅见林倾宸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所有的疼痛都被她消无声息的吞咽了,很是心疼她。
“蒋姑姑,我没事!”林倾宸头上冒着冷汗,死死拽着手下的床褥。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为什么说儿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如果有机会她再遇到虞氏,一定不会再生她的气,不再怨她生下自己的当天就被人偷梁换柱了。那个时候,想必她也是自顾不暇的吧。
“夫人,宫/口开的差不多了,孩子马上就可以看见头了,您要打起精神。”稳婆见林倾宸神色有些涣散,连忙在耳边喊了一嗓子。
林倾宸连忙正了正心神,感觉到下面有水样的东西不断流出来……
夜幕降临的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嘚嘚”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一行人犹如闪电般飞掠而过,为首的那人薄唇紧抿,双目隐射寒星,一脸冷峻。
“王爷,前面就是驿馆,不如今晚稍作歇息,天亮再出发,到了午时(中午十一点到一点)就能到家了。”长生看着一脸青胡茬的宗泽翰,飞身策马上前劝道。
这二十多天,他们跟随王爷日夜兼程,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硬是将一个月的行程压缩到了二十天,要不是途中遇到一点意外,估计这会早就到家了。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行程被人无端阻截,宗泽翰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更是黑着脸,除了喝水吃饭就是赶路,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王爷没事,但胯下坐骑估计会累瘫在地了。
“到了前面驿馆,大家稍作歇息,你去看着换马,子夜时分(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一定要赶到洪州。”宗泽翰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不知为何,今天心跳急剧,总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宸儿的预产期已经过了五天了,也不知道她和孩子好不好?眼瞅着洪州在望,他怎么可能在此安睡一晚?
大夫都说是男孩,他倒希望是个女孩,若是有一个长得和宸儿一样娇俏淘气的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她慢慢长大,听着她的童言稚语,然后陪着她笑闹,再惹来宸儿娇嗔怒骂,那是一种多么温馨的场景啊?
皇兄、三弟的孩子好几个,就连五弟都有孩子了,自己却还是第一次享受为人父的感觉,多少让宗泽翰有些激动,恨不能让胯下坐骑长上两对翅膀,“嗖”的一声飞到林倾宸和孩子面前。
这一路,宗泽翰已经打破了自己不少原则,出行乘坐的马车换成了快马;从来不用特权的他,也经常利用翰王这顶大帽子从驿站更换马匹,就是为了早日回到洪州,早一点见到林倾宸和孩子。
没有陪她一起等待孩子的出生,那生日总是要陪她的,更何况还是两个人的生日,这就是他策马疾驰的原因。
快了,已经看到洪州城门了。
如电掣雷鸣般的速度冲到洪州城门之下,又用手中的令牌叫开城门,不待守城将领率领一众部下参拜,宗泽翰一行人已经飞身离去。守城将领的嘴大张着,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股凉气又钻进了肚子里。
文府的大门紧闭着,守门护卫打开大门来不及禀报,宗泽翰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等他来到如意院时,里面灯火通明,丫环婆子站了满院,一盆盆的血水和热水交替着端进端出,他心里一惊,还未发问,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生了,夫人生了!”
第三章 醒来
此时,刚好是子时与丑时交接的时刻,腊月二十八。
难道这是天意?
自己紧赶慢赶就是不想错过她的生日,却没想到连孩子出世也赶上了,更加巧妙的是,一家三口居然是同一天生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乍闻妻子生下孩子,宗泽翰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此刻他最深刻的感觉却是双目酸涩,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种初为人父喜盈于心的感动,一种歪打正着迎接孩子降临的惊喜,一种想要迫切拥着妻儿入怀的满足。
外面的人都因为这个消息惊喜着,谁也没有发现站在院子门口的宗泽翰,里面的人更是不知道,当宗泽翰一步一步走向正房,下人们才如梦如醒,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安的问安,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透着不加掩饰的喜色。
站在门外等候消息的庄妈妈行过礼之后也毫不含糊,直接就冲着里面喊道:“蒋姑姑,告诉夫人二爷回来了。”
过了一会,蒋姑姑就贴着门应答:“夫人说了,让二爷先去洗漱,再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等里面收拾好了再让他看孩子。”
不用庄妈妈传话,宗泽翰自然听的分明。
这就是他的宸儿,就算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吧!
日夜兼程只为了不错过更多,结果自己的苦心连孩子都感应到了,硬是等到自己一脚跨进大门才降临人世,这算不算是老天对他的厚爱?也让他满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此刻的模样会让宸儿更加知道他有多重视她,可是却也会让她心疼不已,他已经不是青涩少年,不需要用这样为情憔悴的模样去讨好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应该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
所以,不等庄妈妈再说什么劝解的话,宗泽翰就已经转身去了书房,那里有他需要的一切。
屋内,汗水淋漓的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取代了之前的苍白,经历过漫长的阵痛之后,一种突然而至的排空感令林倾宸身体一阵轻松,俩个稳婆替她收拾,两个医婆检查孩子。就在医婆“孩子一切都好”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二爷回来了!”的惊呼声。
她自认为是坚强的,在怀着身孕却没有丈夫相陪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宗泽翰挂心,才会让孩子在肚子里安然成长。就在阵痛一波一波来袭时。她都没有流泪,因为她知道流泪只会给生产添乱。但是短短地一句“二爷回来了!”却让她心弦抑制不住的颤动了。
他回来了,就在孩子出世的时候回来了。孩子推迟出生,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可是却让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算不算是老天都在帮他?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能让丈夫这么重视自己,她真的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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