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不知他最后到底怎样放弃的,但肯定与你有些关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我忌惮。但只是第二点仍然可以让他放手赌一把。”
我想说不是的,第一个理由或许存在,但真正的理由是那不是姬少康想要的。但想想上次说到这个话题,六哥怫然不悦,我没再为这个和他起争执。
“无论如何,姬家有功,姬家父子辅佐你起事、定邦,功不可没。”
“我知道,所以姬系的人马我统统没有亏待。”
“可是对姬瑶你是有亏欠的。她的父亲为了不招来猜忌,沉溺你所赐予的酒色。她的兄长为你征战南北。可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六哥闭了下眼,“那你打算如何?把我推到她那里去?进宫不到一个月,你转性了?”
“没有。”我当然不可能把你推到她那里去。
六哥睁开眼,盯着我,我踌躇了一下,“我想了几日了,她这样活着跟活死人何异,如果、如果有可能,你放了她。”
“放了她?”
“对,我之前不是曾想过诈死离开么,如果她自己也愿意,不如叫她这么做好了。”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六哥。
他沉默不语。
“我是有私心的,我不想看你就一直这样对她负疚,一直背着这笔债。我观察了几回了,她对你像是已经死心的样子。你放了她,姬家父子必定会感激的。让他们感激不比让他们怕你拿姬瑶当人质更好。”
六哥的眉竖起,“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我不觉得你这样给姬瑶一个高位是在补偿和照顾。相反,这就是一种桎梏。
我低头不语,刚才是不是嘴太快了,这人现在当皇帝,怕是听不得逆耳之言了。
他喘了几口粗气,“我让姬瑶依旧做贵妃,这是要让姬派的人马心安,知道我仍然有要倚重他们之处。君君臣臣本就如此,你当这是你跟丹华在维扬办过家家啊。”
又说我扮过家家,我咬咬牙坐下,我现在要是转身就走,那倒真不是过日子而是过家家了。
“你是不是认为我吃醋所以想她死遁消失,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哪一点能让我吃醋的。”
他瞪着我,“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古往今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两个,这根本是鸡同鸭讲嘛。我闷闷的不出声了。
偏他还问:“你怎么对姬瑶突然这么上心起来?姬少康托你了?”
我‘腾’的一声站起来,“我是看着当年火一样明媚的姬大小姐,能组织女兵巡城的姬瑶,变成如今抱着迟钝的儿子偷偷背了人无声的大哭。我实在不觉得在宫里是对她好。她这样下去,还能撑几年?她要是郁郁而终,你们君臣才会生嫌隙呢。你居然这么质疑我,我不操这个心了。”我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我们俩说话的声音开始都是压着的,因为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所以人也都被赶得比较远。但后来我说话声音略大了些,估计那些暗卫应该都听到了。
糟了,我又忘形了,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他撕了我的风筝,我就跳起来吊着他的手闹的时候了。何况我也不是可以不管不顾闹腾的孩子了。想把这件事办成,怎么都得把他说通才行的。我这么沉不住气做什么。
要不要认个错,或者干脆请罪得了。他不出声,我心头没底,又怕转头去看他被逮个正着。
可是比耐性我一贯比不过的,干脆转头准备见机行事,却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就等着我转头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我浑身一松,“就是嘛,你如果真的负疚,就要做真正对她好的事。”
“那旻儿怎么办?”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来带吧。”
“你跟姬瑶说了?”
“还没有,你没答应我哪敢乱说给她听。”
六哥敲着桌面,“你看,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又不是她说她想要这样。十一,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简单。你弄走了姬瑶,姬派的人肯定要送另一个女人进宫。我不是说你本意是要赶走姬瑶,但再送来一个,这不是又多耽误一个么。”
我着实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用联姻来绑在一起啊,真搞不懂。”
“搞不懂就不要胡乱出主意了,你去的时候姬瑶在做什么?”
“她在练可以让人静心的内功。”
“哦,孩子没事?”
“没事,她就是怕让人当面比较。”
“我去书房,你自己先睡吧。”
“哦。”大年初一的去什么书房。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龙凤绣纹发呆。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么?
还有,我觉得现在的六哥我实在有几分看不透。方才他提到姬少康,好像是玩笑随意问起,又好像很认真,然后就这么绝口不提了。
唉,真是古怪。
我正月初八过生辰,董昭仪帮忙操持的,我只要端坐受礼就好了。这倒不用我自己操什么心。到后来外命妇有些品级低的我就没一一接见,让她们进来磕个头就是。
结果元宵当日,有两个人让我大吃了一经,居然在磕完头后提了个请求——想到清宁殿伺候太后起居。
提这个要求的是宋宝林和杜美人。到清宁殿伺候太后起居,也就意味着从此不在侍寝之例了。前朝也不是没有宫妃行此事,但那是皇后悍妒之下的自保之举。我大婚才一个多月了,不至于她们就要这样了吧。
“本宫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急急的要到清宁殿避祸。”我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在场诸妃方才都在偷偷打量我的神色,这会儿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
杜美人和宋宝林对视一眼,由宋宝林开口:“娘娘,臣妾二人绝无此意。我们的确是一直都在清宁殿聆听太后和几位太妃娘娘礼佛,听得多了,茅塞顿开,起了向佛之心。只因知道进了皇家不能轻易言出家之事,所以想跟着太后礼佛、抄写经书。这样,一来是全了我们向佛之心,二来,也是尽了孝道。”
我想了想,这两人平素都不招人注目,位分也相对较低。我一开始就发现她们似乎心事重重,也没当一回事。如今突然当众给我出这道难题,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们主动提出要去侍候太后起居,我觉得绝对不只上面这两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贸然应或是不应都有些不妥。还是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吧。
“有向佛之心,有孝心这都是好的,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宫要禀过皇上、太后再做决断。清宁殿今日要做佛事,太后说日常问安就免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臣妾等告退。”
数下来,这是我进宫后第三次众妃嫔来点卯。这事儿透着奇怪啊。
如果我不答应,那是拦阻她们的孝心和向佛之心,华禹历来以孝治天下,佛教又隐隐有国教之势,不能贸然拒绝。如果我答应吧,这就容易给人留下我不能容人,排挤其它人的印象。
虽然,我的确没打算跟这些女人分享,但也不能把事先做得这么明显。至少此刻,朝野都还没真正接纳我这个新皇后呢。
目前,看起来和我走得近的就是有子女的三个高位嫔妃以及太后娘家的范婕妤,其它的,都还不是我目前就要深入去了解的。没想到,我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人给我出了难题。
我不喜欢礼佛,因此这一天就没去清宁殿,叫人留意,那两人在这里散了之后,果然是到清宁殿去了。而且,平日到清宁殿走动也比较多,也是去帮着捡佛珠、抄佛经,尤其是近来三个月。看来还真是有向佛之心。
我估计这事她们应该先对太后讲过了,太后是默许的,但是要她们自己来同我说。
太后说了叫贵妃自己带儿子来给我请安,我的意思是等到二三月间,不过她今日就带来了。另外两人也不敢怠慢,听到风声也把自家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带了来。反正是放暖轿里,来了这里又燃着地龙,倒是真没吹风的机会。
因为三姐弟还在里屋,贵妃、贤妃、董昭仪便留了下来。
我也没问她们方才这回事,只是叫她们一同进了里屋,看三个孩子玩耍。
二皇子走得比半个月前稳当了,也能走远一些了,正在嬷嬷护持下在地毯上小步的走来走去。子珏很高兴的陪着。
而安乐王,我叫翠侬叮嘱夏嬷嬷也别抱在手里,就放他靠榻上的柱子坐着,面前摆张有凹槽的小桌子,让他自己在上头摆弄那些圆溜溜的珍珠。
他也不看姐姐和弟弟,就一个人伸手拨弄着珠子,珠子在凹槽里滚动撞击。自从他从我这里拿去一个按珍珠的样子做的小盒子,我就发现他喜欢这样圆溜溜的东西。可以握在手里,也可以拿来滚动。便让造办处给他做了这么个玩具。
小小的桌子,上头全是凹槽,里面有十来颗珍珠,就在做成的凹槽里滚动也不会滚了出去让他捡不到。
这么看起来,这副画面倒也挺和谐的。不知底细的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姬瑶陪着坐在旁边,看旻儿不停伸出小手指拨弄那些珍珠,这里撞一下,被撞开了又会沿着凹槽撞上另一颗珠子,如是反复。
“娘娘的心思真是巧!”董昭仪恭维道。
“娘娘真是肯用心。”贤妃如是说。
“说起来也不怕你们三人笑话,太后皇上都说本宫还未脱孩气,所以喜欢琢磨这些小玩意。”
“呀,二弟你会说话了呀。”子珏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姬瑶扶在小桌子上的手就是一紧,而董昭仪则抬起头,“真的么?会说什么了?”
子珏抬起头,“二弟刚叫了声‘父皇’。”
贤妃笑:“真了不得,十一个月开步,还差半个月满周岁就能叫人了。还会叫什么?”
姬瑶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而旻儿依然安安静静玩着他的新玩具。
我暗叫声糟,贤妃这话不是刺激人么。可孩子已经这样了,姬瑶也不能被人一刺激就爆发啊。
“二弟,叫皇姐、皇姐。”子珏弯腰教着小弟弟。
而二皇子看着她,张了小嘴:“母后!”
我忙应了一声,叫人拿东西出来赏他。然后抱了二皇子到膝上,“小乖乖,你单会叫‘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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