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当时看六哥那一眼,的确是充满了怀疑。可是,我并没有就此就认定了呀。你好歹同我解释一下吧。非要这个时候跟我怄气?
我其实并不太熟悉这样的六哥,小的时候年龄差异挺大的,他自然是逗着我玩儿。后来也一直是他哄着我、让着我。怀孕过后更是千依百顺的,就算我因为身体不舒服胡搅蛮缠,他恼了也最多出去站站,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果四哥在,我还可以问一问他,可他又不在。除了他,这宫里最了解六哥的人就是贤妃了。我总不能问她去。
等一等,她很了解六哥,同时,她也很了解我。她是不是已经料到我们的反应了?
我的反应是怀疑六哥背弃誓言,而六哥的反应则是对我冷淡。
现在要紧的是搞清楚他到底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你去的时候,没见到秦涌的面?”
翠侬摇头,把情形详细讲给我听,“没见到,就一个小太监出来告诉我说大公公正忙着,问奴婢有什么事?奴婢就说娘娘担心皇上喝多了,所以让奴婢来看看。他倒是客客气气的就替我去传话。可是秦涌只说皇上要喝,他劝不了。还说他很忙,就不出来见奴婢了。”
“皇上要喝,劝不了。”我凝神思考。那这是高兴的喝还是不高兴的喝?高兴贤妃也有了,多子多福?看着不像。连召太医都没说一声。如果贤妃有了,肯定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在作陪。
那就是不高兴了。
不高兴我不信任他?
我想明白了,他这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不见翠侬,连秦涌也不让出去。他难道是要我亲自挺着大肚子去给他道歉?
过了一会儿,我捂着肚子喊‘疼’,翠侬赶紧撩开锦帐问:“娘娘,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
翠侬有点紧张,因为四哥不在,而坤泰殿一时没有安排驻守的太医,只能去太医院召人。
“让云兮去一趟吧,不要惊动太多的人。”我蹙眉吩咐。
翠侬楞了一下,然后说:“是,奴婢亲自去叫云兮姑娘,把娘娘的吩咐亲口告诉她。”
嗯,这丫头用熟了就是好。要做什么都不用费事再吩咐一遍。
不守岁的坤泰殿立时也灯火通明起来,秦嬷嬷急急的就到了寝殿外,我便让她进来。
“本宫好像是动了胎气。”我看着她。
她打量我一通,然后说:“那娘娘就躺着歇歇。”
“嗯。”
六哥说他不会来过夜的话,也是让秦涌告诉翠侬的,没传入旁人口中。我想了想明白了,如果我给他个满意的台阶下,那这话就当没说过。如果我不理会,那就是当真的了。
云兮一溜烟的就把倒霉年轮值夜的太医揪来了。他隔着锦帐给我把脉,然后听秦嬷嬷给他说我的症状,最后也给出了动胎气的结论。
这个动胎气,可大可小。我才不会因为贤妃干呕几声就拿我肚子里这块肉开玩笑呢。即便她真的有了,我也不能损伤了腹中的骨肉。不然,我们家老爷怕是得大年初一表演砖块劈头了。肯定比今晚的杂耍还要有意思。
方才秦嬷嬷就是按照动胎气的症状说给太医听的,在宫里行走的人都是人精。虽然大年三十值夜的多半是不得势的,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太医贵姓?”翠侬轻声道。
“免贵姓章。”
“章太医,皇后娘娘挺严重吧。”
章太医凝神想了一下,然后擦擦鼻尖的汗,“是,娘娘要安心休养,不可再动气。不然于腹中胎儿不利。只是这药……”
秦嬷嬷斥道:“既然是动了胎气,那自然是开安胎的药吃,注意孕妇的忌讳就是。”
“是。”章太医便到一旁开药。
我叫翠侬不要惊动太多人,不必要的人当然是不要惊动了。但是我要惊动的那个人一定会得到消息的。就是云兮急急去揪了太医来的举动,也一定会被暗卫立时报上去的。
幸好我是会想的人,要真是钻牛角尖,自己生气害了孩子那多不值。
六哥的脚步又快又急,还有一个人紧跟在他后头。不像是秦涌,脚步迈得又大还重,是个男人。
“十一”六哥进来,众人急急行礼,他也不理,直接捞起帐子,“你怎么了?”翠侬赶紧把半边帐子挂起。
我披散头发躺在床上,往外瞧瞧,没理会他。原来跟他过来的是五哥。我都一年没私下见过五哥了,所以没听出他的脚步声来。
他慢六哥一步,进来看大家都跪着,也只好跟着跪下,不过头没低下去,很担心的看着我。
也好,我正要找人带话给老爷呢。虽然是不孝了一点,但是一劳永逸比较好。他肯定也不希望两个女儿明争暗斗的。
六哥看我不理他,讪讪的在床头坐下,转头去问太医:“怎么回事?”
太医便把秦嬷嬷描述的症状一一说了。不过也说了,这次情形还好,只是如果以后再动气引得动胎气就麻烦了。
六哥伸手要触碰我,我躲开了,“五哥还跪着呢。”
他这才恍悟的说:“哦,都起来吧。开好药方没有?秦涌,让人拿去给老四看看。”
“皇上,娘娘说了大年三十的,就不要去打扰萧四爷了。不管怎样,这也是太医开的方子。娘娘自己已经看过了。”翠侬轻声说。
六哥看我几眼,想了一下,“好,先吃一道看看。”把药方递给了翠侬,叫她自己去抓药、熬药。秦嬷嬷也一道出去了。其他人更是走得干干净净的。就留下了五哥和六哥。
六哥看我把头转到里侧不理他,轻道:“你看,老五本来正在敬我酒,一听秦涌小声说了,赶紧就跟来看你,你怎么就给人家个背影啊。”
五哥趋前,“娘娘,您还好吧?”
我转过身子,“五哥,我没事。我就是想家了。”
“胡说!这皇宫不就是你的家么。快别乱想了,好好保养身子。你这个样子,五哥看了心里着实难受。”
其实我没怎么的,只是可能长发披散,脸显得更小了,再加上我面上凄楚,看着有点可怜吧。五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五哥看一眼六哥,“多谢皇上通融,只是后宫重地,臣不便久留。我家小妹心思重,皇上想着她是双身子的人,再多担待些吧。”
“嗯嗯,朕叫人送你出去。”
秦涌赶紧着人拿了灯笼送五哥回去。大殿上这会儿还热闹着,皇帝走了宫妃也跟着走了,更可以肆意畅快。其实六哥也知道,所以常常酒过三巡就走了。只是这几个月都非要呆到很晚才回来而已。
五哥走了,六哥紧紧盯着我,然后叹口气,“十一,别气了,是我不好。”
我看他这副样子,就是根本没认为自己错了,只是让着我而已。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这样让着、哄着。你有什么不高兴直说就是了。”我闷闷的说。
他额上还有方才急急回来走出来的汗,亮晶晶的,“算了,是我不该大过年的跟你置气。不过,你让人这么吓我,以后不能再干了。”
我意识到他其实猜到我没事了,“我没吓你,是有点不舒服,是翠侬跟秦嬷嬷怕真有什么所以急忙召了太医。你要去乾元殿了么?”心头不舒服当然也是不舒服。六哥今晚这样,我意识到我们之间出问题了。再这么日积月累下去,说不定感情就要淡下来。
“大过年的,我干嘛一个人睡。回头我走了,你又耍这个花招把我从床上叫起来,我来来回回折腾我不累啊,明早你倒是免了去祭祖,我可还得去。”他没好气的说,说完进去洗漱,然后脱衣躺下。只是没像以往一样搂着我,显然心头还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说了,他要是去了乾元殿,我再用同样理由去折腾他,他明知是假的还是要过来的。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我肚子上。肚里的娃娃偶尔会动一动的。头回动的时候我们两个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六哥,我不该贤妃一干呕就怀疑你是不是和她做了会有小娃娃的事。”
“哼,你那个样子看我一眼,真的把我呕死了。也不想想,这几个月,前朝后宫我顶了多大压力来兑现承诺,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怀疑这怀疑那的。让我觉得自己真是白费那么多心机,到头来一点不能让你信赖。”
看来我前段时日一直疑神疑鬼的,着实有点伤他了。前些日子,我慢慢开始有了孕吐等等反应,每天被折腾得不好过,心情愈发的难受。对他也没了从前的温存体贴,反而是蛮横不讲道理,他每日要是下朝回来稍晚,我就要使人去打听。是真的有事耽搁了,还是半路被‘偶遇’的妃子给拐去了。知道贤妃去了乾元殿,还跟他闹腾过一回。还有就是总是担心有人要害我,一次两次把他从床上吵起来。看来,他也是累着了。
太后虽然没有出声,但前朝那么多朝官,无论于公于私,都在奏请皇帝临幸六宫,雨露均沾。六哥说这些是他的家事,他自有主张。那些大臣就说天子没有私事,天子一言一行皆关乎民命。
有私心那些人倒好办,六哥用了些手段威逼利诱的,倒也渐渐的就缄默无声了。可是那些一心为了天家能多多开枝散叶的大臣,还是在朝上喋喋不休的说。
到最后还敢出声的,都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迂腐的老家伙了。门生遍布朝野,一心为公民望也很高,这些人骂不得,打不得。他们本就反对我这个商家女为后,现在更是觉得我专宠太过,恐要影响朝纲。他们说林家现在蛰伏着,只因为人丁凋零,以后等林清裕大了就不会了。而且现在我五哥是户部尚书,掌管着整个朝廷的财政大权。
六哥天天在朝堂听的都是那些话。到了后宫,又时不时面对那些女人幽怨的眼神。
我倒是好吃好睡,什么都被他挡在了坤泰殿外。风吹雨打都没有,还有四哥替我调养身体,十姐姐每日里陪我打发时光。清闲的时候多了,就对他疑神疑鬼起来。总是担心会不会在我视线范围外正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我忘了,再强的男人也会有疲累的时候。我今天那样不信任的眼光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才大过年的跟我呕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