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皇上过来不妥吧?”在宫里,他的确是没有这么晚到过我房里的。
“听说,到母后那里告了我一状啊?”他状甚闲适的说。
“就发句牢骚而已。”
“嗯,冲她发牢骚是对的,我这性子都是得自他们。”
“他们只生你,没养你,别混赖。”
六哥懒懒散散的靠在床头柱上,“你不是叫我给你赐婚么,我来给你个交代。嗯,我叫萧淳岘,现年二十有三,目前…”他居然学着方才秦大顺等人的样子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哭笑不得,“闭嘴,我全知道。”
“那十一小姐,你看我还成么?”
“我有得选么?”我没好气的推他,“快走啦,人言可畏啊。”
“琳琅一进宫,你又跟我疏离。”
我生气了,“你有没有想过姐姐的感受啊?”
“我会依照诺言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我的心给不了她。”
我坐在床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你占了姐姐的身份,她十岁就到你房里了,你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当时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你喜欢她的话,就没有这么多事了。”那会是很和美的境况。
六哥捏住我的下巴,“这种事情怎么由得了人呢。琳琅也好,林老爷也好,都很乐见你进宫。你干嘛还要抗拒呢?”
我的确是因为姐妹共事一夫,那感觉像是我来抢姐姐的夫君一样,所以对他有些抗拒。再加上性喜自由,着实不想被关进这座金闪闪的笼子里。还有小柳,不,今后不能再想他了,他和红绡…
“还在为晚上的事生我气呢?他们二人都是很有潜质的将领,我当然要笼络,要在他们身边安插我的人了。”
我不搭理他,他笑笑又接着说:“当然,一次性解决掉两个情敌,这也是我的目的。”
“男女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你马上就要选秀了。我不觉得男人能做的事,我就一定做不了啊。”
“我就说不能让你跟陈夫人多接触,有些事情,生来就注定了。你还是少动这些脑筋,不然只会越想越不舒服而已。”
我躺倒,“我要睡了,你出去。”
“真不想走啊!”
我就不信他不走,我孝中如果传出什么,那可不是能做得了皇妃的。
“出去!”
“得,我也别去取笑陈将军惧内了。”
我第二日一早便回了家,安安分分在家呆着,哪也不去了。就是姐姐要召我进宫,我也说孝期不宜乱走动了。姐姐会来召我,多半是六哥让她做的。她现在可是忙得不得了,姬瑶大着肚子什么都做不了,选秀的事得靠她一个人张罗。我才不在这种时候进去了,就算拿子珏当借口我也不去。
大嫂打发走了宫里送信的人,回来说:“姑娘,你也太任性,这幸好是咱家姑奶奶,要是德妃相召,你也梗着脖子说不去啊。”
“她才不会召我去碍眼呢,她巴不得我不存在。”
“那倒是,不过,这宫里选秀,你在家憋着生闷气也无济于事啊。要不,让侄女陪你上街逛逛?”
清蕙小声说:“听说选秀很有意思。”
大嫂瞪她,“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好啊,咱们进宫看选秀去。”去受受教育,省得下回六哥再说情话的时候我也跟着心旌动荡的。明明就是要娶一堆大小老婆了,还偏做出一副情圣样来。
大嫂睨我一眼,“你不是刚说了不好乱走动么?”
“这不是受了大嫂的教导,知道不该任性么。”说走就走,我拉上清蕙就出门。进宫门驾车人说是奉贤妃娘娘的召进宫,倒也顺利通行。没人多问一句宫里的马车不是刚回来么。
“小姑姑,跟你混就是好,我单独进来一定会被盘查的。”
我笑笑不语,我现在是众人眼中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谁知道一旦不是了,这些人会换上什么嘴脸。
时值八月,天气比较热。这次选秀一是为了补足宫内因为大放过龄宫女出宫和嫁于功臣的部分流失,再有就是新帝后宫甚为空虚。现在留下人来正好过中秋。
只是,这次会入选妃嫔的差不多都是内定了的人,不过走个过场。余者如果不是十分出挑是很难被选中的。所以,主持这次选秀的太监总管秦涌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选宫女上。
到我和清蕙进宫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三日的挑选。听说,第一日淘汰了一千左右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第二日察看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等,继而自报姓名、年龄、籍贯,如果口齿不清,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便须淘汰,这样又去了两千余人;第三日,以尺量手脚,再走几十步以观步态,再除去一千。
所以在清蕙对着这剩下的一千人感叹‘好多人’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算多了。我们如果在第一日来看,那才壮观呢。
“你们两个怎么跑来了?”姐姐蹙眉问。她每日在暗处的房舍看上一个半个时辰的样子。我们进宫一路问着便走了来。
“不是姐姐召我进宫么,清蕙说也想来看看,我们就一同来了。”
姐姐觑我一眼,碍着清蕙在场什么也没说。
今日的挑选是由一些稳婆将剩下的一千人分别带入密室检查。我跟清蕙都挺好奇,不过再问,就没人告诉我们了。我悟到肯定是查是否处子,所以也不再追问。
“走吧,今日差不多了。”姐姐站起身。
我们有点懊恼什么都看不到,也只好跟着她准备走了。忽然看到一个嬷嬷从密室出来,对守候在外的小太监说:“来人,把这个失贞的小贱人拖出去。”
我和清蕙几乎同时望向姐姐,她明显不悦,却没说什么。
“怎、怎么处置啊?”我问。
姐姐面上犹带怒容,旁边的小太监看着她的面色,小心的告诉我:“按照律例,有秀女被查出失了元红,不问情由,绑旗杆示众七日,活活晒死。”
不问情由,活活晒死…这样八月的天坐在有冰的房间里尚且不动也有微汗,这样弱质女子何用七日,恐怕三日不到就没气了。
我闭了下眼,这是律例,别说是皇家,即便是在稍有头脸的人家也是要被沉河的。
那个秀女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拖走,姐姐一声轻斥:“回宫!”
不问情由!知道归知道,可是今日见到,才知道有多残酷。
“十一,你可别乱发善心,这是律例。蔑视皇家可不是能饶恕的,即便皇上,也不能违反的。”姐姐一边用着酸梅汤,一边沉声说。我看着乳母怀里抬头冲我们‘哦哦’的子珏,曾几何时,那个秀女也是娘怀里娇嫩的婴儿。
清蕙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对着面前的酸梅汤愣愣的没有去动。
我心头不舒坦,女子的命,就这么微贱么。若生在大户之家还好,至少出嫁前有父母兄长疼爱,出嫁后还能管家理事;若不幸生于贫家…从前读《苦相生为女》已感不平,如今却要眼看一条活生生的、美好的、青春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小姑姑,能救救她么?太惨了。”私下相处时,清蕙拉着我的袖子说。
“你刚才也听姐姐说了的,皇上也没有办法。”
乾元殿的太监过来传话,皇帝今晚要过来用晚膳。紫樱把银子递给太监,这是好事,得给赏银的。
清蕙说她要回去了,问我走不走,我知道她是为今天的事难过,想了下,“你先自己回去吧。”
“嗯。”
“回头你可别给皇上出难题。”姐姐叮嘱我,清蕙的脚步一停,也看着我,我忙说:“不会,不会。”
清蕙失望的走了,我同子珏玩着,等六哥过来。
姐姐不放心的盯着我,我只不理,逗着子珏玩儿。她十一个月了,最喜欢在软垫上爬来爬去。我拿着手铃在旁边吸引她的注意力。
“皇上驾到!”擦黑的时候六哥过来了,晚膳络绎被送上来。有不少是我中意的菜色,可是想想还被绑在旗杆上的秀女,我有些食难下咽,匆匆扒了几口就下桌了。
回到自己房里,我等着六哥过来。他每次都会过来找我说话,今天应该也不会例外。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从姐姐的正殿过来了。
“皇上”我迎上去见礼,他瞅着我,“虽说人人看到我行礼都是应当的,可是你几时这么规矩行全过。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不过,那个秀女的事就免开尊口了。”六哥坐下,端起我刚泡好的茶,是翠侬说他往这边来了,我才泡的,现在喝刚好。
我托腮沉默的坐在旁边,他都叫我免开尊口了,我还怎么着。
“叫你别说那秀女的事,你就给我表演沉默是金啊。”
“我心里难受。不问情由,万一她是被歹人…”
“那就不该来选秀。”
我看着六哥,“人家又不能说是完全情愿的。”选秀的确不能说是情愿的,十三到十七的未婚良家女子,除了我这样在孝中,逢到选秀的时候都得来。没被留下才能出宫自行婚配。
六哥喝茶,不做声。
我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要说下去,“救她一救吧。”
六哥断然拒绝,“不行,此例一开,以后都循例么?”
我拉着他的手腕,“六哥,我知道明的不行,她有损皇家尊严,可她也暴晒了这几个时辰了,你趁夜做做手脚救她一命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所以没同清蕙回去,在这里候着我。这种事情,难道你管得完?”
“见到了,就很难坐视,你就当帮我积德。”见他不为所动,我垮下双肩,“”真的不行?“
六哥放下茶盏看着我,”救她,不行!唉,不过用她一条命买你的笑还是值的。“
我眼里一亮,”谢谢六哥!“
”又肯叫六哥了?嗯,要我办事卖力,你先给点好处吧。“他突然把我抱起放在腿上,一手托住我后脑勺,一手揽腰,亲了过来。
我伸手环住他的背,他僵了一下,然后愈发情动,半日不肯松开我。我有些喘不过气,只好用手拉扯他的衣服。
他这才松开,拿手拂过我红肿的唇瓣,”难得这么乖,却是为了不相干的人。“然后扬声一喊,”来人!“
秦涌应声进来,立在六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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