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答应一声进内去找案卷,孙承宗躬身告退道:“臣猜万岁必不知详情,万岁念二人忠心护主,还是训斥几句是了,我朝不能没有仗义执言之士啊!”
天启点头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走没走?”
孙承宗说:“吏部派他们到山东出任知县,李进忠不同意,让改派到云南,叶阁老也不同意,说又不是流放,何以到那瘴疠之地?所以现在还在家待命。”
天启点了点头:“没走就好,等朕调卷看完再定吧!爱卿还是要抓紧讲武堂之事吧。”
送走孙承宗,天启就钻进了木匠房子里,他对涂文辅、葛九思说:“听说你们俩是李进忠派来监视朕的?是不是想挨廷杖了?”
吓得两个人扑通就一齐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是他逼着我们缠着万岁干木匠活的,除了干活,我们什么也没做!今后我们只是万岁的奴才,他的话不会再听了!”
“好,从今天起,朕就成立个木匠坊,外面不是管朕叫小木匠吗,那朕就是这木匠坊的师傅!木匠坊由你们俩当正副掌作,朕让王公公在这旁边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和公事房,从现在起,你们就不要再和什么人联系了,朕如果发现你们再和谁勾搭,朕就杖毙你们,拖出去喂猫!”天启声色俱厉地说。
两个人磕头如捣蒜地说:“谢万岁栽陪,奴才誓死效忠万岁!”
回到寝房,张嫣已经找到了有关案卷。看文震孟的上疏,果然以少年新科的锐气写得大气凛然,先是长篇劝皇上“勤于讲学”“以裨治本杜乱源”,后笔锋一转就写道:“皇上昧爽临朝,寒暑不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若仅仅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面一揖,周旋进反,祗毕朝仪,安取此鸳行豸绣横玉腰金者为也?”又道:“近日朝中举动更有可疑者,空人国以庇私党,几似浊流之投,诟道学以逐名贤,有甚伪学之禁,唐宋末季可为永鉴。”
大明朝就是怪,大臣多以弹劾皇帝买贤名,这小子如此年纪就敢直言上疏,把皇帝骂个狗血喷头,不怕掉脑袋啊?其实他也看出来了,文章表面说的是皇帝,但全是指刺李进忠的,那阉竖岂能不恼?李进忠的批红为:“文状元疏中以偶人比朕,殆难容忍,将其廷杖八十,看尔还敢胡言乱语!”下面是内阁诸人护佑附议,多说文震孟年轻,不懂宫中规矩,应该从轻处理,后改为放归回家。
这个李进忠倒会抓理,拿皇帝当挡箭牌,你敢说皇帝是木偶,这还了得,大不敬啊,打你八十廷杖都便宜了你!
天启估计那原来的天启看了也得恼火,这文震孟是太狂了点,说话嘴没把门的,如此之人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免得今后惹更大的乱子。
他又看了郑鄤的上疏。由于两疏均是以个人名义呈送的,所呈又为本职之外,不是由通政司交六科廊房,而是由本人送到会极门,由管门太监接过送到皇帝这里的。在皇帝送交六科廊房抄写之前,别人无从知道。所以郑鄤开篇就说:“臣倾见修撰文震孟上书,私庆有为明主忠言之人,意皇上天佑圣明,必将逖思深悟,立见施行矣。乃候之浃旬,未蒙可报,臣窃疑之。夫上尝不报者,是留中之渐也;留中不下者,是壅遏之萌也;壅遏不通者,是窃弄之机也,此不可不深长思也。今若经御览而留中,则非止辇转圆之义;若不经御览而留中,必有伏戎援奥之奸。本朝此弊惟武庙与神祖末年最多,在武庙时盖因权珰之炀灶,在神祖时则系奸辅之籍丛。臣历稽史册,凡召乱之端有二,而今皆见之,曰内降也,留中也。内降之屡旨,用以摈斥大臣,其机关使人骇,而留中之一线,或以阴淆圣虑,其径窦使人疑。”
这小子弄出个“权珰炀灶”和“内降”,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指说李进忠专权了,岂能不惹祸上身?
李进忠当即下诏:“朝仪大典累朝成规,如何辄肆轻亵?将朕比拟傀儡,藐视朝廷如戏,文震孟好生可恶!郑鄤党护同乡,窥探上意,本当重处,念朕首科取士,新进书生不知大体,姑从轻,二人俱降二级调外任。”
天启看了,扑哧一声倒笑了。张嫣不解地问道:“李阉矫旨专权,万岁不恼,怎么倒笑了?”
天启正色道:“这两个狂生,目无尊卑,口不择言,也该惩戒一下!不过云南太远了,不如让他们到四川吧,唔,重庆将来不靖,就叫文震孟去重庆给朕挡风遮雨吧!让他当个小小县官,既挡不了什么风,也遮不了多少雨,那就让他当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吧,不行,播州也得让他的兵备道管起来,给他多加点担子,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这个郑鄤嘛,就让他到泸州去当知府兼叙泸兵备道指挥使,把镇雄府也交给他这兵备道,让这俩小子把永宁包围起来。妈的,都是正三品大员了,这是贬还是升啊?骂出理了?不行,朕今天得把他们传来,好好骂他们两句,踹他们两脚!噢,既然想把永宁夹起来,这南边怎么还开着个口子呀?而且后来的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谋反也需镇抚,那就再派御史黄尊素去任贵宁巡抚兼毕节兵备道指挥使!”天启笑着说。
张居正任首辅时,给万历在文华殿设了个屏风,上面把知府以上的地方官和在京的堂官名讳都写在上面,这惯例就一直保留到今。天启早让小德子到文华殿把大名单抄了回来,又让王安写了个李党的名单,所以用谁,不用谁,他现在也已经胸有成竹了。
张嫣也让他说笑了:“那臣妾倒要偷听一下,看看万岁是怎么骂人的,臣妾也学得一二,不然执掌后宫,没点威仪怎么可以!”
气得天启拽住她拍了一顿小屁股。张嫣倒没如何,天启倒拍得愣在了那里,看着裹在衣服里的圆挺的小屁股出神了:“手感怎么这么好啊,我这是上刑啊,还是自己找享受来了?”
第一卷 秣马厉兵 第四十二章 踹他两脚
五月二十二日,天启在平台召见了内阁成员,说了对两个倒霉蛋的处理意见和调御史黄尊素去贵宁任职的事及成立木匠坊的事,同时也告诉他们,因为朕这两天木匠活紧手,得停朝一次。他的话,把十个阁臣全都听愣了,万岁是不是吃错药了?贬官还有给升级的吗?刚好了两天怎么又鼓捣起木匠活了,而且名正言顺的给他的木作坊升了级,连朝也不想上了,还给李阉派去的两个人封了官,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天启也没解释,逼着首辅叶向高写了拟票,亲自批了红。
天启先接见的是文震孟,他板着脸说:“朕看了你的上疏,很是恼火,有问题谈问题,牵三拐四,指桑骂槐所为何事?李进忠的事,朕不糊涂,朕自会处理,何用你说三指四的?朕看你是闲得生蛆了,想磨磨嘴皮子。朕就给你一个用武用文之地,朕就任命你为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
文震孟一惊:“万岁,臣只是觉得李阉要架空皇上,心有不甘,决无讽喻万岁之意!臣是文官,怎么兼起武将来了?”
“噢,朕想起来,你只会舞文弄墨,逞口舌之欲!不会就学,你在家呆几天,这几天朕给你请个老师,你去跟老师学学卫国保疆之道,别光练那没用的嘴皮子!”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文震孟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孙阁臣家?”
“怎么不行啊,他是朕的讲宴的老师。教教你这状元委屈你了?”天启厉声说。
“臣不敢,臣是怕惊动不起老先生!臣去就是了!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臣是五品小吏,万岁怎么让臣当四品大员去了?”
天启起来就踹了他一脚:“既然是罚贬。贬罚各不相同,朕就给你压个担子,让你时时自省,事事自励,知不足而上进,学兼修而报国,这不也是贬罚吗?朕还告诉你一句,今年九、十月间,那里就将有一场大乱,你必须迅速抓好武备,确保一城不失,一战平乱!如果办不到,朕就在菜市口咔嚓了你!你一会儿和郑鄤一起到吏部和兵部去领关防印信,然后就到内阁去,几位阁臣还要训训你们这两个狂傲之徒呐!现在朕派你去做稳定西南的大事,别辜负朕的期盼!”说完不容文震孟再罗嗦他就端杯送人了。
郑鄤由于看见文震孟满面笑容走出来的,虽然没敢多言,但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进来时一副坦然相对的样子,天启劈头一句就说:“郑鄤,你知罪吗?”
“臣不知罪,宦官当政,弊在可矫旨而为,现在万岁出旨,臣等不知是万岁的旨意还是李逆的胡言乱语,政令无威,国将不国,万岁岂能安心?臣等何以自处?”郑鄤依然侃侃而谈。
天启上前就踹了他一脚,怒道:“你以为朕是糊涂虫啊?是奸是忠,朕不辨别岂能知道?对李进忠是朕了解还是你了解的多呀?朕刚登基,大权旁落,不收回来就贸然下手,朕不自保倒是小事,大明乱了,怎么对得起万千百姓和祖宗基业?你们说的痛快,把朕当成白痴,当成木偶,难道就可以解决大明的问题吗?”
他这一说,郑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无别意,只是看李逆兴贪弊之风,用奸佞之徒,怕积重难返尾大不掉啊!”
“你们在那空骂一顿他的尾巴就掉了?他已经权倾朝野了,朕不安排好能动手吗?”
“万岁洞察烛照,非臣能知道的,臣知错了!”郑鄤边磕头边说。
“虽然知道错了,但朕还是要严惩不殆,今将你改任四川泸州知府叙泸兵备道指挥使,去抓好川蜀建设,给朕建设个巩固的大西南。”
天启一说,郑鄤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说:“万岁,臣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否?”
“讲,朕又没堵尔的口,为什么不敢讲?”天启依然板着个冷面孔。
“微臣只是个五品庶吉士,原定降两级放外任,怎么反给臣升了一级呀?”
天启又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中的进士,怎么不识数啊?那指挥使是三品大员你这知府也就是三品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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