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冷漠地垂了手,朝着寝宫地方向一步步走去。
“皇上。不可!”久未开口的安臻忙上前阻止道,“皇上,女子生产之地污秽,皇上龙体不可接触!”
后面的御医也齐齐跪了下来,高声喊道:“皇上,不可啊!”
“让开。”秦皓眼神未动。淡淡地说道。
“皇上……”安臻张了张口,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不退不让地立在那里。
秦皓绕开他走过去,打开了门,里面地人俱是一惊,纷纷错愕地看着他。
“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皇后有什么闪失,朕就让你们,陪葬。”
不看任何人。径自走到了林苏扬身边坐下。两个宫女在林苏扬的腰间牵了一块白布以挡住秦皓的视线,女侍官匆匆进出换水取药。
秦皓看见一盆盆的清水端了进来,然后又是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地心像被谁绞着,每一寸都疼痛不堪。
女侍官说林苏扬现在神志不清,如果不能让她及时醒来,孩子和大人恐怕都会保不住。秦皓只让她们尽力,哪怕不要孩子也一定要让林苏扬活着。女侍官震惊过后,更加卖力地指挥宫女们做好准备。
秦皓默默地接过女侍官手里地参片,小心地放进了林苏扬的嘴里。此时,林苏扬苍白地脸上冷汗直流,粘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秦皓拨开她的湿发。握着她的手,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她地脸,她的唇角,带着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醒来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依你,你不要孩子我们就不要孩子,你不想待在宫里我们就不待在宫里。你想见他,我也让你见他,只要你能醒来。”
“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司君行没有死,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我没有杀他,我说地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为什么你要让我一次次看见你的这幅模样,为什么你要让我总是这么痛苦,我只不过是爱你啊。难道爱你也有错吗?”
秦皓把她有些冰凉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地吻遍每一个指尖,一滴滚烫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下落到了林苏扬的胸前。
林苏扬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像一只小船在风雨飘摇,恶浪滔天的大海里被抛起又落下,阵阵地疼似要把她整个的分成几块。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就是不能回应。当她以为自己就要疼死的时候,从心口处传来缕缕清气传遍四肢百骸,剧烈的疼痛顿时骤减。
清气渐渐凝集成一股实质的能量经由她的经络向下身奔去推挤着什么东西,奇怪的是,那东西越被推出一分,自己的痛苦就减轻了一分,这种感觉让她恨不得那折磨着她地“东西”快快离开。
隐隐约约间,她又听见有人欣喜地说道:“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恍惚过去,她看见自己站在了高高的悬崖,悬崖底是一片朦胧的白雾。她听见有人抱着她说,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辈子,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食言,以前是,现在也是,难道我只是你愿意的时候就来,不愿意的时候就离开的玩偶……他还说,生下他吧,我来照顾他。我会把他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照顾。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浪迹天涯,我和你,还有我们地孩子,我们一起,永远不分开……
卷四 宫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岁暮寒秋(上)
一身大红嫁衣,一张四角垂了珠链的喜帕,她和他,一人牵了一头红绸缓步走在漫长而平稳的云端,清风拂过,画面又转,他挑开她的喜帕,四目相对,没有柔情痴望,点点的清冷,却是有说不出,道不尽的决绝忧伤,以及执着得痛彻心扉的生死相随。
那一场抵死的缠绵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惆怅的天际,繁星目守,俯瞰着所有轮回在坎坷上跌撞的身影。
哀凉的呼吸,只是在耳边轻轻地荡出细碎的涟漪。他说,我要陪你,永生永世……
陪你,永生永世。
林苏扬醒了。带着所有的记忆醒了。
睁开眼,看见满顶晃荡的素白,她无力挣扎,很想再次闭眼睡下去,然后永永远远不要醒来。
“风儿……”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沉默许久,她终于转了转头,对上一双布满了血丝,蓄满了疲倦的眼睛。那双眼睛先是木然地看着她,接着渐渐变为难以置信的喜悦。
“风儿……你醒了?”秦皓颤抖着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那上面确实的温度让他猛地一颤,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她的胸口,听到了清晰的心跳声,“我以为,你要丢下我和孩子再也不醒来……”浅硬的鬓发透过薄薄的衣衫刺得麻痒。
林苏扬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身侧的手慢慢抓紧了底下的床单。
秦箫,她的孩子,一个小小的,眉目尚未完全长开的婴儿。
当秦皓高兴地抱着秦箫,把他放到林苏扬的身旁时,婴儿睁大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林苏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竟然绽开了大大的笑脸,两只小手从裹着他地小被里挣脱出来在林苏扬眼前摇晃,那样子。似乎是想要她抱抱。
林苏扬浑身一颤。母子连心。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地孩子。她地心里很自然地就被浓浓地母爱填满。强忍着苦涩。轻轻把婴儿抱进了怀里。秦箫地小脸笑得通红。仍旧挥舞着地小手摸上了林苏扬地脸。肉肉地手掌像柔软地缎布让她舍不得避开。
秦皓在一边看着这个画面。满心地幸福。他忍不住走过去将母子俩揽进了怀里。熟悉而陌生地怀抱让林苏扬地身子顿时一僵。沉浸在幸福里地秦皓却并未察觉。仍旧开心地感叹道:“老天总算待我不薄。当我以为就要失去你们时。奇迹又把你们带回到我身边。何其地幸运啊!”
林苏扬垂了眼。低头将唇印在婴儿地额头上。阵阵地奶香气暂时抚平了她心里地悲伤。然而抱着婴儿地手却在微微颤抖。像在经历着难以隐忍地痛。
自林苏扬醒来那天起。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秦皓最初以为她又失忆了或者是留下了什么隐疾。惶恐地叫来所有地御医诊断。御医诊过后说皇后并无大碍。秦皓心里虽疑惑却也没有表露。只是看向林苏扬地眼里充满了探究。
苏醒后地几天里。因为不想和秦皓说话所以她便日日夜夜陪着秦箫玩闹。看着他闪亮地大眼因为她而眯成一条缝。看着他总喜欢吮着指头地小嘴因为她而咧开。仿佛怎么也抱不够。林苏扬总喜欢把他放在怀里轻轻地哼唱小曲儿。小家伙就会兴奋地手足舞蹈。若是林苏扬静静地看着他。他也会高兴得呀呀直叫。
这样地结果便造成了最后只要林苏扬一离开秦箫地视线范围。那个小孩儿就会哭个不停。而且除了她和秦皓还有雁子可以抱他外其他人只要一碰到他都会毫不停歇地大哭。
现在林苏扬总会为自己一开始的不舍得而后悔,秦箫成了将她牢牢绑在这座皇宫里地枷锁,挣不掉也带不走。
立后大典因为林苏扬意外的早产而推迟在了两月后。据说,在她产子昏迷的那段时间,宏帝脾气极为暴躁,朝中仅因小过便被杖责流放的就有不少,更别说一直对皇后病情束手无策的御医们的处境了。秦皓的举动令全朝上下猜测纷纷,这未来皇后究竟是何等人物可让宏帝如此看重。
每天除了上朝,秦皓都会留在清翔殿陪着林苏扬和秦箫。而林苏扬总是带着漠然的态度,不管他是逗着秦箫也好,还是对她说话也好。她都不会张嘴。尤其是到了晚上,林苏扬明显的拒绝更是让秦皓察觉到了不对。
终于有一天秦皓忍不住问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时林苏扬正在看书。听了他地话,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然后又低下了头。秦皓怒不可耐地走过去一把夺过她的书便扔在了地上,“你从那天起就不曾说过话,我究竟有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门外灌进来的风把地上的书页吹得哗啦啦地响,林苏扬心中又开始些微的疼,终于,她动了动嘴,望着他轻轻地说道:“因为,你骗了我。”
秦皓怔然道:“你……都想起来了?”
林苏扬偏过了头,看着窗外在月光下婆娑的树影说道:“是啊,都想起来了,想起你怎样骗的我,怎样把我软禁在你的眼底,怎样,伤害着司君行。”
秦皓深深地望着她,对于她的话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没错,我骗了你,本想骗你一辈子,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只可惜你竟然想起了。”
“他在哪里?”林苏扬问。
“怎么,你想去找他?”秦皓眯了眼走近她。
林苏扬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是啊,让你知道他在哪里然后找机会和他远走天涯。”秦皓冷笑道。
听着他语气里明显地酸味,林苏扬皱了皱眉,“我不会走。”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走。至少现在不会。”
秦皓听出了她话里地意思,“现在不会?”那以后……他挑起了嘴角:“好,我信你。所以,我希望两月后的立后大典你还坐在这里。”
这一晚秦皓没有留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掩饰地那层纸被捅破后要再想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恐怕很难。
其实当林苏扬知道秦皓的所作所为后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离开他,找到司君行然后隐姓埋名忘记这段荒唐的过往,可是,她的心终究是肉做的,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而且是输得一败涂地,输的不只是自己对司君行的承诺还有他对自己的情感。
这能怨谁呢,怨秦皓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别人的感受连这样的行为也做得出来,还是怨自己在爱情和其他事情之间的摇摆不定导致了几个人的伤害?
摆在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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