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长得挺壮实,奴婢瞅着姐儿的进步挺大,吃得多,拉的也多,哭声也比以前大了许多,您且放宽心吧!”
黄疸的危害可大可小,也许拖几个月不碍事,也许最终会影响智商。水玲珑开始在姐儿吐奶和退黄疸之间犹豫不决。
“爱爱爱!”
?!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惊,齐齐朝秋三娘怀里看了过去,哥儿吐着奶泡泡,胳膊腿儿时不时蹬一下。
这是……说话了?
“爱爱爱!”
又是一声!
不是哥儿!
水玲珑看向婴儿床,姐儿挥着小胳膊,看着顶上垂下的丝绦:“爱爱爱!”
像棉花糖般柔柔软软又甜甜腻腻的声音,水玲珑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小孩子“嗯嗯啊啊”稀疏平常,儿子只要醒着,嘴里的动静就没听过,但像女儿发出如此完美的双元音却从未有过,这简直不像个婴儿能发的音节!
钟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走到婴儿床边,看着姐儿,喜色道:“哎哟!咱们姐儿会说话啦!姐儿是不是在叹气呢?唉唉唉!是的吧?姐儿你叹什么?是不是叹没人理你?来,咱们都围着你说话儿!”
说到最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姐儿的小拳头。
“爱爱爱!”回应钟妈妈的是又一阵的呢喃。
钟妈妈乐得拍手叫好!
秋三娘将哥儿拽住她发丝的小魔爪轻轻拿开,并笑盈盈地道:“姐儿吐字真是清楚!比哥儿也不差呢!”
开什么玩笑,比哥儿强多了!
叶茂挠了挠头,凑近婴儿床,学着姐儿道:“爱爱!”
姐儿回了她一句:“爱爱!”
叶茂砸了砸嘴:“爱爱爱!”
姐儿吐奶泡泡:“爱爱爱!”
一屋子人笑得前俯后仰!
叶茂咧唇笑道:“小小姐和奴婢说话了!她喜欢奴婢!”
“小小姐怎么会喜欢奴婢?小小姐喜欢的是世上举世无双的好男儿!”枝繁偷换了一下概念,喷得叶茂哑口无言,枝繁捧腹大笑,又神采飞扬地道,“咱们的小小姐是神童吗?一定是!说话说得这样清楚!哥儿明明大那么多,还没姐儿说话早!”
说话谈不上,就是发了一个漂亮的双元音。
“聪明不聪明跟体重和身高没太大关系。”水玲珑将女儿抱入怀中,亲了亲她软红的小嘴儿,终于做出了取舍,“晒太阳去吧!”
阳光明媚,顺着屋檐倾泻而下,穿透茂密枝桠,在草地里投下斑驳疏影。
海棠树旁,一张石桌并四个石凳,桌面上摆了点心若干:椰汁红豆糕、板栗松糕、紫薯蛋挞和奶味香蕉蛋羹,两个双耳琉璃壶里分别装着玉米汁和西瓜汁。
水玲珑命人将婴儿床抬了出来,姐儿睡在里面,被水玲珑用专门的黑布蒙了眼睛,以防晒伤。
秋三娘也抱了哥儿出来晒晒,哥儿醒着,“嗯嗯啊啊”叫个不停,显得非常兴奋!
水玲珑朝秋三娘伸出手:“给我吧。”
“是。”秋三娘将哥儿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水玲珑的怀抱,虽说她是乳母,可世子妃也不能完全不与小主子培养感情,若是将来小主子黏糊她比黏糊世子妃多,世子妃该不高兴了。世子妃不高兴,她的饭碗便难保,是以,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她时常建议世子妃多抱抱小主子。
水玲珑将已经有五斤八两的哥儿抱在怀里,怜爱地亲了亲他小脸蛋,哥儿偏过脑袋就开始寻找奶源!
水玲珑拍了拍他小屁屁,嗔道:“不许和妹妹抢粮食!”
哥儿委屈得小脸一皱,“嗯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哟!谁惹我们哥儿了?怎么哭得怎么厉害?”上官茜一跨过穿堂便听到哥儿嚎啕大哭,遂笑着问出了声。她穿一件淡紫色月华裙,墨发挽成飞仙髻,簪一对金玉杏花钗,一支珍珠海棠步摇,并若干点翠扇形花钿,雍容华贵、雅致生辉。在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皓哥儿。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多了一位夫人,什么喀什庆的元配她们不懂,在她们看来,她们称其为夫人,却并不认定她高于王妃,勉强算作平妻吧。诸葛钰依旧是王妃的孩子,夫人一直带着女儿住在外边儿,女儿和女婿相继去世后,夫人带着外孙回府颐养天年,故事大约就是这样的版本。
众人转身,朝上官茜行了一礼:“夫人。”
上官茜温和一笑:“平身吧。”
“谢夫人。”众人站起身,除开冷幽茹的几名心腹丫鬟,其他人都觉得上官茜比冷幽茹平易近人,也就更发自内心地喜欢她多一些。
“娘。”水玲珑笑着打了招呼,打算起身,被上官茜按住,“行了,你坐着吧,又不是外人。”
水玲珑给枝繁使了个眼色,枝繁会意,带着乳母和丫鬟们退下,只剩她们三人。水玲珑就看向了仿佛怯弱得不敢说话的皓哥儿,入府多日,诸葛流云不论多忙每日必抽出一个时辰陪伴皓哥儿,皓哥儿的气质较之刚入府的那会儿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依旧用怯弱的样子作为自己的保护色,但起码眉宇间已能窥见几分诸葛家独有的霸气了。
“皓哥儿,到妗妗这儿来,妗妗有好吃的。”水玲珑一手抱着哥儿,一手指了指身旁的点心,笑着蛊惑他。
皓哥儿闻言却像惊弓之鸟一般往上官茜的身后一缩,抱着上官茜一言不发!
实际上,自打皓哥儿入府,水玲珑也好,诸葛钰也罢,谁也没听他讲过一句话!哪怕上夫子的课,亦或是与智哥儿玩耍,他都是闷不做声的。
夫子软硬兼施,用糖哄,用戒尺打,他就是不开口!
诸葛流云心疼,就没再勉强他了。
上官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胳膊绕到身后搂住皓哥儿,道:“这孩子,从前不是这么闷的,可能是路上受了惊吓,渐渐的话越来越少,最后直接不开口了。也怨我只顾着赶路和赚路费,没及时发现他的问题,等我意识到时……”
后面的话,上官茜讲不下去了。
不说话不代表听不懂话,四岁的孩子其实是比较敏感的,越封闭的人内心想法越多。上官茜的这段长吁短叹落进皓哥儿耳朵里也不知皓哥儿作何感想,水玲珑微微一笑,道:“说话晚些不打紧,皓哥儿机灵,比我见过的孩子都机灵。”
但显然,皓哥儿没这么好哄,寻常孩子听了水玲珑的夸赞必是沾沾自喜,皓哥儿却只贴着上官茜的背蹭了蹭,没有与水玲珑套近乎的打算。
“哎哟,这孩子!”皓哥儿始终不买水玲珑的帐,上官茜的脸子渐渐有些挂不住,“皓哥儿!快出来,叫妗妗!总躲在我身后做什么?夫子怎么叫你的?那段三字经你不是看了许多遍吗?正好,给妗妗背一遍!背好了,妗妗这儿的点心全都给你吃!来!别害羞,快点背!妗妗的糕点和膳房做的不一样,可好吃了!”
说着,强行将皓哥儿拽了出来。
皓哥儿低着头,不与水玲珑对视,余光时不时瞟向桌上的点心,可也不伸手去拿,只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又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
水玲珑微笑,看着他。
他却恨不得将头低进裤裆!
水玲珑摸上自己白皙的脸,挑了挑眉,上回这孩子嫌她胖,现在她不胖了,没那么凶神恶煞了吧?怎么他还是好像有些惧怕她似的?还是说,和王爷在一起,他也是这么惧怕?
“皓哥儿!听话!快点给妗妗背书!”上官茜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皓哥儿的手,没用力,不疼,但责备的口吻和眼神令皓哥儿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水玲珑眨了眨眼,一手抱紧哥儿,一手将点心退至他跟前,柔声道:“吃吧。”
皓哥儿“唰”的一下抬起头,看了水玲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你先吃,背书的事儿先记着,什么时候你愿意了再背给妗妗听。”水玲珑宽和地道。
皓哥儿咬唇望向上官茜,上官茜故作薄怒地瞪了瞪他:“妗妗对你多好!快吃吧!”
皓哥儿砸了砸嘴,拿了一块椰汁红豆糕和一个紫薯蛋挞,尔后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哎——皓哥儿!皓哥儿!你别乱跑!”上官茜望着皓哥儿逃一般的背景叫了几声,又对德福家的吩咐道,“赶紧追上去看看,别让哥儿出事!”
“是。”德福家的迈着小碎步追随皓哥儿往穿堂方向去了。
上官茜柔和的目光落在了弘哥儿肉嘟嘟的脸蛋上,顺着他脸蛋又滑向了水玲珑的皓腕,眸光动了动,笑道:“你亲自带哥儿和姐儿,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得注意些,耳环、镯子之类的还是少戴为妙,免得挂伤或弄疼了他们。”
耳环她早没戴了,发钗和簪子也少,就是怕不小心掉下来砸到孩子,唯一留着的是诸葛钰送的镯子,诸葛钰不准她取下。水玲珑拍了拍怀里的哥儿,轻轻笑道:“我会注意的。”没说取不取下来!
上官茜端起茶杯送至唇边,垂眸喝了起来。
西次间内,小夏和小秋雁一大一小坐在床头,合力分着线。
上午有娘亲作陪,小秋雁乐呵,兴致勃勃地唱了首童谣:“……娘,我唱得好不好听?”
小夏绕了绕手里的线团,满是慈爱地道:“好听,比娘唱的好听!”
小秋雁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欢喜,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我觉得没有爹爹唱的好听。”
这是思念父亲了。
小夏心疼地放下线团,将女儿搂入怀中:“你再等等,小公子和小小姐快满月了,娘看看能不能向世子妃求个恩典回家一趟,给家里送点钱也顺便看看爹爹和弟弟。”
小秋雁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抬头望向娘亲,充满希冀地道:“真的吗?娘亲你没骗我?我真的可以见到爹爹和弟弟了吗?”
“呃……是……是的吧……”面对女儿如此希冀的眼神,小夏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打击她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口头上顺了她的意。
这大抵是天下父母的通病,总是无意中便忽悠了孩子,许是存了孩子忘性大的侥幸心理,许是捡了撒谎比剖开真相更容易的道理。